第2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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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天盟修士死了一批又一批,那人卻寸步也未移,直到將逐天盟此次派來的人幾乎殺了個干凈,至此方休。 有人不信,若這樣說來,那人至少也得羽化境修為了。司星宮中人修為淺薄,哪里有這樣的本事? 也有人說,或許是出了個天才,不知會是誰? 玉流華聽見自己的名字。 沒有人會猜到真正的答案。 后來她們過了一陣子安生日子,逐天盟休養(yǎng)了許久,卻似是咽不下這口氣,不知從何處尋得她們蹤跡,一路圍追堵截。 玉流華于生死困厄間,強(qiáng)撐著突破合道境,這才勉強(qiáng)數(shù)次帶著三人死里逃生。 她咬牙算了一卦又一卦,天道涼薄,盡是死路。 玉流華不服輸,幾乎耗盡修為,終于算得一線生機(jī)。 ——商州青陽。 青陽那時還是個小村鎮(zhèn),里面居住著的,大多都是身無靈根修為的凡人。 四人一路逃亡至此,渾身浴血,這里的居民別說收留,尋常的,就連靠近都不敢靠近。 為卜這一卦,玉流華重傷瀕死。玉流月和恭和恭順三人勉強(qiáng)拾了些樹枝,編織成一張窄窄的、勉強(qiáng)能供一人躺下的小木板,三個人兩兩輪流拖著走。 除了玉流華之外,三人年歲尚淺,勉強(qiáng)能夠引氣入體,眼下靈氣早已耗盡了,至多能保證不吃不喝也不會就這么死掉,其余時候,與尋常人無異。 這一路走過來,三人腳后跟手掌心都磨得破了皮,血rou翻卷。 總算,經(jīng)過一個簡樸的小村莊時,一名大著肚子的少女于心不忍,將他們收留了下來。 “流華,你會沒事的?!庇窳髟伦诖策?,緊緊攥著玉流華的手,“我們遇上了好人家,她會救你的?!?/br> 玉流華輕輕笑了笑,修仙中人與天爭命,壽元更長,臨死的時候,感應(yīng)也更明晰。 她不欲多說,只摸摸玉流月的頭:“流月,去將我靈卜拿來。” 玉流月一愣,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先掉了下來。 恭和恭順沖上來:“宮主,您不能再算了!” “玉流華,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善良?”玉流月深吸一口氣,眼淚和洶涌的情緒卻怎么都遏制不住。 她抬起眼,第一次用這樣惡劣的語氣對玉流華說話,“你能不能自私一點(diǎn)!就憑你現(xiàn)在這樣的身體,你還想管什么閑事?云風(fēng)走了,裴燼也走了,眼下只剩下我們。你告訴我,就連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們能改變什么?!” “你能不能替自己考慮一次?”越來越多的眼淚落下來,玉流月泣不成聲,“也為我考慮一次……” 玉流華靜靜凝視著她,像是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注視著她入眠。 良久,她伸手抹掉玉流月眼角的淚:“乖?!?/br> 許是天道垂憐,玉流華不過區(qū)區(qū)合道境修為,最后這一點(diǎn)靈力竟通天地,當(dāng)真看到了她想知道的未來。 玉流華一邊嘔血一邊慘笑出聲,在玉流月驚愕慌亂的眸光中,靈卜“啪”一聲墜落地面。 她輕輕閉上眼睛,慘淡吐出兩個字。 “……剝卦?!?/br> 不久后,果然傳來魔頭裴燼被鎮(zhèn)壓于寂燼淵之下,令人大快人心的消息。 玉流華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正被玉流月和恭和恭順小心翼翼地保護(hù)著,在院子里的籬笆下曬太陽。 那時候,她臉上并沒有流露出多少情緒,唇角笑意也依舊淡淡的,只是了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后來她又同玉流月和恭和恭順玩鬧了一陣子,這才疲乏下來,轉(zhuǎn)身回到房中睡午覺去了。 沒想到這么一睡下,便再也沒有從床上起身。 玉流華的身體徹底垮下去。 那時玉流月才知道,原來人是這么脆弱的生靈。 哪怕修習(xí)仙道,終生堪悟追求與天齊壽,臨終之時,也似大廈將傾,崩塌得毫無挽留之力。 玉流月自玉流華手中接過靈卜,她聽見玉流華氣若游絲的聲音,猶帶笑意,“流月,日后,你恐怕要學(xué)著一個人睡了?!?/br> “我不要?!庇窳髟虏恢勒f什么,只是一個勁的搖頭,“我不要一個人睡,沒有流華陪著,我根本就睡不著。流華,你不要對我說這些,我聽不明白,我也一點(diǎn)都不想聽?!?/br> 玉流華眉目間的笑意變得有些無奈,她嘆息一聲,伸手撫了撫玉流月的發(fā)頂:“流月……” “不要聽!我說了我不要聽!”玉流月偏頭避開她的手,語氣很用力,仿佛借著這個動作,就能夠逃避一些她不愿意承受的厄運(yùn)。 她后退了幾步,聲音越來越大,“流華,你不像從前那樣寵我了,從前我說什么你都是會依我的——我說我不要聽,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然而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那力道更大,直直將她重新拽回了床邊。 玉流華的語氣從來沒有這么嚴(yán)肅過,玉流月聽見她溫柔卻堅(jiān)決到近乎殘忍的聲音,一字一頓落在她耳畔。 “從今往后,你便是司星宮宮主?!?/br> 這句話落地,仿佛空氣一瞬間凝固住,什么聲響什么情緒,盡數(shù)在這一刻暫停。 玉流月的所有動作都停了下來,她怔怔地,腦海里仿佛同時有成千上萬個小錘子在砸她,她不知道說什么,只覺得臉上一片冰涼。 “不要?!彼荒苎灸?,喃喃自語,“我不想做宮主,宮主只能是流華?!?/br> 窗外一片通明喧囂,收留了他們的少女解釋說,這是青陽最隆重的節(jié)日,名為晚月節(jié)。 彎彎的月亮懸在天際。 玉流月只覺得心里某個地方,陡然空了一塊,似有山風(fēng)呼嘯而過,吹得她眼睛很癢,只能不斷地流淚。 玉流華指腹搭在靈卜之上,猛然睜開眼。 “流月?!?/br> 玉流月感覺玉流華好像一瞬間好轉(zhuǎn)了起來,又回到很久很久之前,能夠抱著她,拍著她的背給她唱歌的時候。 她心里一熱,湊上去,“怎么了?” “快……請那位姑娘來。” 這間屋子的主人不算富貴,眼下懷著身孕,家里卻只有她一個人。她倒是并不郁郁寡歡,知曉房中幾名仙人有事與她相商,三兩步走進(jìn)來。 “仙子,您請說?!?/br> 下一瞬,一塊冰涼的、沉甸甸的東西被塞到她掌心里。 少女一愣,看著這損了板塊的方印,還沒摸清狀況,便聽那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女子緩聲道,“姑娘,這些日子承蒙你收留照顧,我們多有打攪?!?/br> 少女搖搖頭:“沒關(guān)系的,仙子客氣了。” “我方才冥冥間感知天意,得見你家中有仙緣?!庇窳魅A喘了一口氣,眼睛直直盯著她,“若你腹中子嗣后輩有望成仙,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當(dāng)真?”少女睜大眼睛,“那、那自然是極好的……” 玉流華視線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只是,這一胎懷的可能會辛苦點(diǎn)?!?/br> 少女忙不迭搖頭:“沒關(guān)系,我一生困守于茫山之間,本不覺得有什么,直到遇見幾位仙長,方知天外有天。我此生也便如此了,但若仙子當(dāng)真能賜下這緣分,多辛苦我都愿意?!?/br> “不必如此急著答應(yīng)?!庇窳魅A笑了笑,“我且問你,若你承受的這般苦楚,就連你腹中胎兒、以及往后世世代代都要承受。而你們終將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孤寂,獨(dú)身度過余生——且這仙緣只傳女子,男兒身承受不得,在這世道,于女子而言,這樣的生活必然艱辛異?!幢闳绱耍@樣你也甘愿?” 少女眨了眨眼睛,似乎一時間難以理解這么一大串精深的話語。 過了很久,她才緩緩道:“我沒有讀過什么書,但卻明白事理。這世上的事情,哪個不是有失才有得?或許我這般替后人做主,略顯得自私武斷了些,但我想,換作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在如今的境地,他們也一定會作出和我同樣的選擇。” 四目相對,良久,玉流華輕輕笑道:“好。” 尋常人根本無法承受玄都印的浩蕩靈壓。 于是玉流華將自己祭給了天道。 以一命換一命。 她換那素昧平生,甚至還未降臨人世的孩子,還有那一脈繁衍綿長的子嗣,平安無事,性命無虞。 這很公平。 換這世間一線清明生機(jī)。 仔細(xì)想想,還是她賺了。 玉流月哭得近乎失聲,她瘋狂地伸出手去抓漫天散去的靈光,那是玉流華的身體。 可那些光點(diǎn)根本抓不住,剛攏至手心,便順著指縫溜走,隨著風(fēng)一同散入窗外喧囂人聲之間,散在張燈結(jié)彩的晚月節(jié)的夜晚。 玉流華的最后一點(diǎn)靈識化作印跡,深深鐫刻入那孩子的靈臺之間。 或許是這孩子,又或許是很多很多年之后,但命定之人終將到來這世上。 待將來那命定之人降生之后,一切都會自然歸位。 一千年后的溫寒煙看見那張似曾相識的臉,不自覺頓住。 那張臉像極了無數(shù)次在她夢中出現(xiàn)的臉,像極了她在宿雨關(guān)山月中一劍斬?cái)嗟幕孟蟆?/br> 只是這張臉,更年輕,更青澀,沒有風(fēng)霜留下的痕跡,五官俏麗,眉眼如畫。 竟是她母親一脈的先祖。 水鏡轟然破碎。 玉流月唇角滑落一道血痕,祭出水云鏡幾乎透支了她的全部靈力。 溫寒煙回過神來,正欲起身扶住她,玉流月卻身子微側(cè)避開她的手,雙手結(jié)印眼花繚亂,并指往溫寒煙眉心一點(diǎn)。 溫寒煙靈臺一熱,被塵封已久的記憶轟然涌出。 “怪物,她就是個怪物?!?/br> “離遠(yuǎn)點(diǎn)!” “她的母親為了生下她,懷胎十八年——十八年,那是什么概念?十八年過去,別說咱們了,就連咱們的孩子都該出來了!” “悶在肚子里十八年還沒死,她不是怪物是什么?” 雜亂的畫面和聲音在腦海中來回穿梭交織。 扭曲的光影凝集成道道劍光,她拿著樹枝一筆一劃,與水鏡中女子面容極為相似,卻更顯蒼老風(fēng)霜的女子坐在矮矮的板凳上,靠著門邊,溫柔地注視著她。 “咱們阿煙,可是有仙緣的。” 樹枝掉落在地上,驚起一片塵泥。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