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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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第二天,黎煬也沒能吃到時棲帶的飯。 訓(xùn)練營到了周末。 黎煬接了幾個線上家教的活,還去店里打了個兩天的零工,攢來的錢全被他買了顏料。 時棲說得對,黎煬想,原來有些顏料的手感確實是不一樣的。 白色濃稠、黑色稀疏、藍(lán)色順滑…… 不一樣的色彩在他的指尖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質(zhì)地。 可是時棲是什么顏色的呢? 他喜歡穿什么顏色的衣服,臉頰是哪個度的白,瞳孔是黑色的嗎,還是和他一樣的茶栗色? 黎煬重新畫了一幅。 第一天,他給課桌上了色。 第二天是窗戶。 第三天……是金黃色的光。 光線應(yīng)該照到那人的臉上,但是第四天,時棲依然沒有來。 他的前桌再也聽不到睡著時均勻流暢的呼吸,聽不到那人偶然滑過耳膜的散漫笑意。 可是老師和同學(xué)都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似乎對這樣一個少爺來說,換個地方睡兩天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直到有一天,黎煬剛剛從外面踏進(jìn)學(xué)校,突然聽到于程他們喊:“臥槽!學(xué)校外面怎么停了倆拉法?” “這車剛出沒多久啊,我的天,誰開過來的!” “除了時少還能有誰,聽說是時董送給他的成人禮。” “草看看人家的爹,我爹要是送我輛大奔我就謝天謝地了?!?/br> “走走走,讓我也去摸摸。” “哎,時少怎么沒在車?yán)???/br> “剛剛好像是進(jìn)班了……” 時棲回來了? 黎煬握緊書包帶子開始往教室走,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叫他:“小孩兒,你是奧數(shù)班的嗎?” “是?!?/br> “哦,你們班在哪呢,帶個路唄?” 長久的失明已經(jīng)可以讓黎煬通過一個人說話的語氣來確定他的善惡,想起之前時棲和葉瀟他的談話,他隱隱皺起眉:“你們找誰?” “時棲,”那人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有點(diǎn)不屑,黎煬聽到金屬摩擦在地上的聲音,“是你們班的吧?” 手指攥緊了書包背帶,他說:“是。” “你們跟我走吧?!?/br> 周圍轉(zhuǎn)了第三圈,一行人終于覺得不對勁:“小孩兒,你知道路嗎?” “不好意思,”黎煬伸手摸到墻壁的弧度,“我眼睛不太好,好像走錯了?!?/br> “臥槽,你玩我們呢?” “我現(xiàn)在想起來了,”黎煬說,“你們等我去趟洗手間,出來我就帶你們?nèi)??!?/br> 他估算著時間,帶他們繞了這么久,現(xiàn)在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上課的時候,老師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jìn)了班。 但是不排除他們會蹲點(diǎn)時棲的可能。 要找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1、1、0?!?/br> 按鍵聲在空曠的洗手間里顯得分外清晰,黎煬的手機(jī)設(shè)置了盲用,基本上只要按鍵就會出聲,于是等在外面的人很快便聽到了聲音:“喂,警察嗎?我在臨江路少年宮這里,有人想要尋釁滋事……” “臥槽!哥!那小子陰咱們!” “媽的他報警!” 黎煬的電話還沒打完就被人從隔間里拽了出來,拳腳雨點(diǎn)一般落在他的身上,黎煬像條在岸上僵死的魚急促地呼吸著,墨鏡被打掉,刺痛的陽光讓他一瞬間閉緊了眼睛,卻被人抓著頭發(fā)按到水池里。 刺耳的警笛聲突然響了起來,那人的語氣一變: “你剛報警,警察不可能來這么快,他媽的你陰我們?!” “時棲是你什么人啊你這么護(hù)著他?” 那人按著他的頭重重地撞向墻壁,耳膜一瞬間劇烈地鼓噪起來,稀薄的陽光在眼前墜成了黑暗,黎煬覺得自己似乎有一瞬間同時失去了視力和聽力,只有嘴唇動了動:“……哥哥?!?/br> “哥哥?” 警笛聲停在門口,黎煬聽到那人嘲笑的語氣:“那你知道他有多少像你這樣的好弟弟好哥哥嗎?” “時棲到底有什么好?怎么你們一個兩個這么倒貼上去?” “一個瞎子,他連你的名字都不會記得,你不會以為他真的會被你感動吧?” 疼痛黎煬輕輕地吸了口氣,警察開始推門,黎煬撐著洗手臺站穩(wěn)身體。 眾人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小瞎子長得其實挺漂亮的,那雙看不清色彩的眼睛長得很大,還是茶栗色,洋娃娃一樣。 他目光落在塵埃漂浮的光線上,即便刺痛,依然很用力地睜大了眼睛:“我?guī)愕竭@里來……” 黎煬說:“就沒打算讓他知道?!?/br> * 驗傷、筆錄,黎煬耽擱了快一天的時間。 他給只給時棲發(fā)了兩條消息,一條是說學(xué)校似乎有人找他,好像是體校的,他急著去參加比賽就沒多管。 第二條是在眼科的醫(yī)生說他只有找到合適的角膜供體才有可能復(fù)明的時候,黎煬蹲在檢查室的門口,問道—— “哥哥,你明天可以幫我?guī)€包子嗎?” 但是他的消息并沒有得到回復(fù),黎煬蹲在檢查室的門口,一直從煌煌白日等到暮色四合。 也許是睡著了,沒來得及看手機(jī)呢。 黎煬給自己找理由。 醫(yī)院那邊一松口,害怕時棲離開,黎煬立刻回了教室,卻破天荒地因為沒來上課而罰了站。 任課老師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黎煬臉上戴著口罩,擋住了嘴里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