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陽不敢反駁。

    他其實沒說啥，只是嘆了口氣，就被林巍給逮住了。

    林律訓(xùn)斥助理永遠沒頭沒腦驟然發(fā)難，基本不用什么事實佐證，只需抓住嘆口氣這樣的引子就能不留情面。

    秦冬陽也不敢犟嘴，因為林大律師一定會發(fā)揮他的雄辯功夫劈開你的內(nèi)心揪出你的怯懦一腳踩在地上讓你沒有翻身之力。

    他就有這本事。

    秦大沛曾經(jīng)與有榮焉地說，“巍子剛進大學(xué)的時候最能混，不好好上課，白天睡覺，晚上各處瞎躥噠去，十二點之前從來不回寢室，因為后半夜還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叵词⒄`我睡覺，跟他打了好幾回仗，動手動得兩下都掛彩了，倒是誰也不往導(dǎo)員那捅，就是死性不改。自打盯上浩子就不一樣，那進步的，人家聽課他也聽課，人家要強他也要強，從大一開始學(xué)，一邊追人一邊補上落的知識，自己這邊還能跟住課時，可他奶奶厲害壞了！后來人家進辯論社他也進辯論社，人家做一辯他做四辯，人家沖鋒陷陣他當(dāng)后衛(wèi)截堵，兩大帥哥聯(lián)袂出場，把自己隊的二辯三辯都給晾起來了，敵隊更是難攖其鋒，我都轉(zhuǎn)系了還忍不住跟人吹噓那是我同寢呢！”

    秦冬陽聽得無限崇拜，并沒顧得上留心別的。

    經(jīng)過這么多年他才漸漸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的自己除了敬仰向往還有一丟丟的酸澀，嫉妒那個能夠改變林巍的沈浩澄。

    那是一個可以與林巍比肩而立的優(yōu)秀人物。

    第9章 朋友情誼

    因此秦冬陽認識沈浩澄的時間雖然不比認識林巍晚上多久，秦大沛對沈浩澄的友誼也并不薄于林巍，作為秦大沛的弟弟，秦冬陽大學(xué)畢業(yè)之前遇見沈浩澄的機會幾乎和遇見林巍的頻率差不多，仍舊沒有辦法一視同仁地把沈浩澄當(dāng)成林巍一樣的人。

    其實相對于林巍的驟熱驟冷涇渭分明的待人方式，沈浩澄對秦冬陽一直是非常友善友愛的，林巍形容過的那種“笑瞇瞇”，秦冬陽確實沒有機會感受，但他似乎永遠溫和謙讓，會把他當(dāng)?shù)艿苷疹?，一起吃飯聚會或者爬山出游什么的，總會順口而又隨意地問，“冬陽喜不喜歡？”“冬陽覺得怎么樣？”

    不管因不因為秦大沛，不管算不算愛屋及烏，這是一份在意，連當(dāng)哥哥的秦大沛也不認真給的在意，秦冬陽不是不感激沈浩澄，如果沒有林巍，他想自己會很喜歡這個人的。

    可惜就是有了林巍。

    先有了林巍。

    秦冬陽只能看著親親熱熱其實心里隔著距離地表里不一。

    世事總是順序不當(dāng)，他也沒有辦法改變。

    去朗乾所討論集資案的案情回來，林巍又沉著臉，下電梯上車，下車又上電梯，始終一副風(fēng)雨欲來，氣壓低得人心發(fā)悶。

    秦冬陽逆來順受地忍耐著，盡量小心翼翼，不去觸碰林巍露在外面的引信。

    “林律?！毙【霸谧呃壤锱鲆娝麄?，主動打招呼說。

    林巍聾了一樣，置若罔聞地擦身而過。

    都知道他不好打交道，但是這樣目中無人也太過分了些，小景被晾得神色非常尷尬。

    秦冬陽只好放慢一些腳步，代為解釋，“景律師別在意，林律心情不好。他的耳朵有開關(guān)的，怒氣值一到就自動屏蔽外界信息，不是沖你?！?/br>
    “我當(dāng)然知道不是沖我。”小景緩過來些，對秦冬陽笑，“不過你家祖宗心情不好的頻率也太高了，今兒又是因為啥??？”

    秦冬陽自然不會回答。

    雖然他很清楚因為什么。

    跟了林巍這三年，專業(yè)技能上能有多少進步他不敢講，察言觀色的本事一定長了不少。

    昔日愛侶兩情繾綣的樣子還在旁觀者的心里閃爍，當(dāng)事人卻已走到分崩離析，不親密了還得經(jīng)常見面，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林巍自然是控制的，可他眼神突變的瞬間，秦冬陽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

    第一時間感覺到。

    只順著林巍的目光看了一眼秦冬陽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池躍穿了沈浩澄的襯衣。

    秦冬陽對那件襯衣有些印象，似乎在哪次友聚的飯桌上，沈律師脫了外套露出來過，可是此時卻在池躍身上。

    互穿衣服，足以說明二人的關(guān)系正在蓬勃發(fā)展，進展迅速。

    林巍接受不了，沒有什么可奇怪的。

    好在他沒當(dāng)場發(fā)作，到底還是忍到了離開。

    秦冬陽一邊害怕一面放松，一面擔(dān)憂一面竊喜，自己都弄不清楚算是理智還是卑劣，是不是樂得見到沈浩澄逐漸偏離原本航道，與林巍漸行漸遠。

    林哥深愛過沈律師的，作為深受關(guān)照的弟弟，秦冬陽應(yīng)該替他不甘傷懷。

    可是秦冬陽只覺惋惜只生感慨，并不當(dāng)真難受。

    林巍是比他還冷酷理智的人，和沈浩澄已經(jīng)分開好幾個月了，早該想通昨日之日不可留，早點兒揮別過往向新處看……

    哪里是新處呢？

    嫌疑人的辯護律師不能隨便接觸受害者極其親屬，范晨案卻還有許多地方需要細犁。

    林巍不說，秦冬陽也知道看守所里那個誘殺女童的瘟貨不會真的放棄辯護，集資案的走訪工作暫時不往下走，他們就去濱江分局申請見芯芯的父母，順帶了解了解案件破獲過程中的一些具體情況。

    “移交檢察院啦！”濱江刑警支隊二中隊長常在峰看見林巍過來，大大咧咧又傲不拉幾地說，“你大律師又有權(quán)限又有經(jīng)驗，隨便調(diào)卷宗?。栁夷軉柍錾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