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巍瞧瞧擺出攻擊姿勢的秦大沛，心中驀地凄涼——是啊，哪有那么多人關(guān)心自己？除了秦大沛和林天野，大概只有向乾還在意他怎么治療怎么恢復(fù)了。

    連吼帶罵地在意。

    林北得再沒出現(xiàn)。

    水雋影仿佛不知道他受傷了般。

    除此之外，偌大一個地球，誰還管他？

    “回哪兒去養(yǎng)？”秦大沛兀自問道，“林宅還是野子的毛坯房??？在這兒還能喊喊護(hù)士，回去門一關(guān)，啥不都得你自己弄？一只手忙活得過來？”

    林巍無端煩躁，“就回毛坯房。老哥一個哪有那么多需要弄的事？行你就幫我辦出院手續(xù)去，不行我自己來，啰嗦呢？”

    秦大沛見他鐵了心，讓步，“行吧！反正好多保鏢跟著呢，也出不了意外?；厝ハ４?，哥們換個地方探監(jiān)，給你送飯?！?/br>
    沒人住的房子通風(fēng)不足，有積塵味，秦大沛和林天野心再細(xì)想不到這些，把林巍送進(jìn)門后問他，“需要點兒啥？回頭送來。”

    “煙和水?！绷治∽诨覔鋼涞纳嘲l(fā)上面，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你倆不送我就讓廖杰買?！?/br>
    林天野瞪他一眼，“積習(xí)難改?！?/br>
    林巍仍覺煩躁，“都走吧！讓我消停會兒。醫(yī)院人來人往的，鬧！可算肅靜肅靜?！?/br>
    兩哥們不跟矯情人一般見識，果然走了，分手時刻商定好了一人管林巍一天飯。

    林巍聽得電梯間里安靜下去，起身反鎖了門，又去開了陽臺和臥室的幾面窗戶，然后重新坐回沙發(fā)，和陽臺上那株米蘭久久地對視。

    也沒搬離這里多久，感覺卻很漫長，林巍不去看靜得要死的老柜子，也不去看那張怨幽幽的塑料餐桌，只管盯著米蘭瞧。

    植物不怕寂寞，有了陽光和水，長勢很好。

    林巍嫉妒，嚇唬地說，“回頭就修剪你！”

    米蘭無語，不知是否憂恐。

    林巍卻借這點惡意發(fā)xiele些躁郁出去，有些快慰，摸過廖杰幫他取過來的筆記本電腦，認(rèn)真回聽楊虹處傳來的竊聽資料。

    幫他辦事的人已經(jīng)去盯杜長江了，楊虹這邊還得他自己來，最近幾天的錄音文件收得不太好，音質(zhì)也次。

    再厲害的東西也靠能源，竊聽片的電池即將耗盡，林巍仍在猶豫，沒想好是否銷毀。

    盡快聽完所有錄音文件再做決定。

    那是一件耗時且又耗費注意力的事情，枯燥，壓抑，悶人。

    好在中途接到了“匪哥”的詳細(xì)資料——劉有運，四十歲，畢業(yè)于某傳媒類名校，目前受雇于兩家影視類公司，負(fù)責(zé)公司旗下藝人的宣傳類圖文稿件撰寫，因為多能掌握內(nèi)幕資料，粉絲基礎(chǔ)雄厚。

    林巍邊看文件邊上網(wǎng)搜尋劉有運，原來是某網(wǎng)絡(luò)平臺上叫做“飛來鴻運”的自媒體號，那篇污化林英的文章果然是這個號首發(fā)。

    秦冬陽立刻接到了林巍的電話，“這個人經(jīng)濟(jì)狀況一般，不是特別有錢，肯做榜一大哥，應(yīng)該是對那個小主播有興趣。”

    張依卓關(guān)于“給子”的話得了印證，秦冬陽思索思索才道，“這是故意誤導(dǎo)輿論，應(yīng)該告他污蔑誹謗?！?/br>
    “告倒他不過是賠禮道歉，”林巍則說，“再好點兒就是補償幾個精神損失費。要想徹底解決問題得沉住氣，把證據(jù)夯實，留到法庭上用?！?/br>
    秦冬陽沉默。

    林巍感覺到，靜了須臾才問，“怎么？”

    “在想如何‘夯實’?！鼻囟枌嵳f。

    “交給我。”林巍寬慰地道，“不用擔(dān)心?！?/br>
    “林律，”秦冬陽似在強調(diào)什么，“這是我的案子，雖然名義上是合作辦理?！?/br>
    林巍也沉默了。

    “感謝您的出手相助，”秦冬陽很怕這種沉默，飛快地說，“林書記這件事費力又不賺錢。感謝您肯花費心思……”

    “冬陽，”林巍打斷了他，“一個好漢三個幫，我也不是餐風(fēng)飲露長大的。”

    “我知道?！鼻囟栒J(rèn)可這話，“所以不是拒絕您的幫助，而是既然讓我好好鍛煉，就不能只管外圍的輔助工作……我……不知道怎么表達(dá)才好……至少林書記這個案子，我希望自己可以傾情投入，真正發(fā)揮作用……”

    話又講得斷斷續(xù)續(xù)，沒了面對圍堵者時的果敢利落。

    林巍毫不猶豫地說，“那你先弄，什么資源都能利用，只要依法依規(guī)?！?/br>
    秦冬陽松了口氣，“謝謝林律?！?/br>
    “冬陽，”林巍怕他掛斷電話，又喚了聲。

    “嗯？”秦冬陽道。

    林巍緩緩地道，“這世界或者沒有那么多難以抗衡的黑惡勢力，然而人心總歸難測，小案子也要警惕，知道保護(hù)自己……遇到過不去的阻礙，不要自我消耗，得知道說?！?/br>
    秦冬陽登時咽痛喉哽，幾乎想要放棄那些堅持，忍了好幾秒鐘才啞聲應(yīng)，“會的?！?/br>
    林巍聽出他的聲線變化，說不下去，也沒終止通話。

    好半天后，秦冬陽輕輕按了掛斷鍵，對著桌面上攤開的筆記本電腦出神。

    林巍再次戴好耳機(jī)，繼續(xù)去聽那些沒有聽完的錄音文件，進(jìn)度條走了好遠(yuǎn)都沒集中精神，良久良久才終反應(yīng)到什么似地瞪了瞪眼，點指撥回一段音頻，重新細(xì)聽。

    楊虹那個尚且不懂世事的兒子用極清澈地童音喚他母親，“mama，mama?！?/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