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第31節(jié)
“繼生,”我看著地上的干尸,后脊背突然竄起了一股寒意,“你有沒有覺得,這具干尸,眉眼之間,與教授有幾分相似之處。” 我的話讓剛剛安靜下來的湘玉臉色驟變,又往后退了一步。 張繼生上前一步,在干尸的不遠處蹲了下來,眼睛平視著他看了半響,用一種沉重的口氣說道:“周滄,你這么說起來,好像還真的有點像。這都成了干尸了,還看得出有點相似,如果是活人的話,肯定是長得很像的,會不會是教授的兄弟?” 提到了教授的兄弟,張繼生突然不說話了,連湘玉都睜大著眼睛,我們應該是都想到了一塊,陳默的父親就是教授的弟弟。 “他的邊上有個包,我們翻開看看里面有沒有什么證明身份的東西?!睆埨^生說道,站起身來往前挪了一步,用腳將干尸邊上的那個包給勾了過來。 背包里是一些干糧和水壺,還有短軍刀、繩子等等與我們的裝備類似的東西,這些對我們來說沒有什么大的意義,于是張繼生就打開了背包最外面的一個小格子,這個格子里有一張身份證和一個小本子。 “果真有一張身份證,我們看看就知道是誰了。”張繼生將身份證拿出來,僅看了一眼,就將身份證扔在地上,倒退著向后爬了好幾步,一臉驚恐地看著我。 我的心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惴惴不安地撿起了地上的身份證,借著疝氣燈的光,仔細地看了起來。 但是,上面的字體以及圖像,就像是晴天霹靂,讓我瞬間石化在原地—— 姓名:周滄 性別:男 民族:漢 出生:1989年2月5日 住址:廣東省海陽市潮東區(qū)… 身份證上面那張與我長相一致的照片,正對著我詭異地微笑。 湘玉和老頭大概是見到我倆神色有異,因而都湊上來看。 “周滄,你的身份證,為何會在這具干尸的背包里???”湘玉用一種恐懼加上驚訝的眼神望著我,又望了望地上的那具干尸,一下子就退回到張繼生的位置上。 老頭倒是沒說什么,只是冷冰冰地看著我,然后也退到了湘玉他們的陣營那邊。 張繼生他們?nèi)搜郯桶偷乜粗?,應該是想讓我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是,此刻的我喉嚨像是被心中的狂亂鎖住那般,根本無法說出任何的話語。 我又那個干尸的包翻了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本子。 我顫抖著手,快速翻看起來。 這是一本簡易的日記,每一篇都非常的簡短,日記是從進入瓦屋山的第一天開始記起的。其中,最讓我震驚的是—— 我?guī)缀跄軌虼_定這本日記,就是我寫的,因為上面的字跡,跟我的字跡,一模一樣。 甚至是每一篇日記結(jié)尾處,都會有幾個字有點水痕,這是因為我的手握筆握久了,就會出現(xiàn)手汗的緣故。 “2011年6月15日今晚,我們夜宿荒村,爺爺奶奶好像起了一點爭執(zhí),兩個人都悶悶不樂的,我也不好插嘴,只能早早就入睡了。真希望此次的瓦屋山之行能夠遂了所有人的心愿。” “2011年6月16日,我們冒著大霧進入迷魂凼,在迷魂凼中迷路了,只能在林子里過夜,夜晚中的迷魂凼更加詭異,希望我們能平安過夜?!?/br> “2011年6月17日,我們終于走出了迷魂凼,可是,又遇到了可怕的事情,我敢斷定,這肯定不是人力所能作為的。無所不能的大自然?!?/br> “2011年6月18日,今天我們還是沒有找到古祠,隊伍中已經(jīng)有人在懷疑古祠是否存在了,爺爺似乎也一直在說服奶奶放棄尋找古祠,但是,奶奶卻一直堅持古祠是存在的。” “2011年6月19日,距離今年夏至的午夜十分只有三天多的時間了,然而,我們依舊沒有找到古祠,大家都很緊張。今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隊伍中有些人不對勁,希望是我的錯覺吧。” “2011年6月20日,我們終于在意外中發(fā)現(xiàn)了古祠,但是,這座祠堂太古怪了,太古怪了,我們幾乎將祠堂翻了個遍,都沒有尋到黑玉,所有人都失望了。” “2011年6月21日,我終于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了,但是,我不能說。黑玉不屬于我們,而我們卻屬于黑玉。這太恐怖了?!?/br> 最后這一篇,字跡很潦草,似乎是在很倉促之中寫下來的,我看完后,重重地合上了本子,兩眼放空地站在原地,腋窩的汗正在慢慢地滑下。 我到底有沒有來過瓦屋山,為何記憶中關于瓦屋山的一丁點記憶都沒有,還是有人用先進的醫(yī)療手段將我那段記憶都給抹去了。 當時,爺爺在書房中對神秘人說道自己已經(jīng)賠上了妻子兒子,不想再搭上了孫子,所以我一直覺得在爺爺書房中與他對話的人是我的同學們,其實,那時候在周家老屋里,還有另外一個人,是我從一開始就忽略了的,那就是奶奶。 從這本日記所記載的內(nèi)容來看,奶奶在這件事中,應該起著莫大的作用。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她的族人與這座古祠有什么關系?與黑玉有什么牽連?用爺爺?shù)脑拋碇v,她不惜犧牲周家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也要尋得黑玉,找到黑玉背后的真相。 黑玉與夏至日有何關聯(lián)嗎?教授是不是在生前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所以也選擇在夏至日下葬。 陳默現(xiàn)在在哪里,他知道多少真相呢? “周滄,你沒事吧?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要你肯說出來,我們都可以與你一起面對的。”還是湘玉打破了沉默,她走到我的身邊,抽出我手里的本子,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后看著我說道。 她的語氣很平淡,但是我還是聽得出里面譴責的意味。 “我不知道,大概我真的到過這里吧,但是我已經(jīng)忘記了。”我的心里突然有點發(fā)酸,這亂七八糟的人生,不知將來會不會蹦出來更多的意外,讓我承受不起的意外。 湘玉的臉龐雖然滑落過一絲失望,但是高等教育的素養(yǎng)還是讓她安慰了我?guī)拙洹?/br> 我聽出了里面生疏的成分,眼前的這一切,在我與她,我與張繼生之間,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空隙。 突然,老頭像是想到什么的樣子,全身一顫,朝著我靠近了一點,然后盯著我看了好久,又蹲下去看了地上的干尸好一會兒,然后退后幾步說道:“該不會是你殺了他的吧!” 第五十一章 兇手 老頭的話讓我渾身一僵,心跳也突然間慢了半拍,湘玉和張繼生也悟到了老頭話里面的另外一層意思,都兩眼驚恐地盯著我看。 我被他們?nèi)齻€人看得心里發(fā)毛。 “這絕對不可能啊,我連雞都沒有殺過,”我急得都有點結(jié)巴了,“不能因為這個包里有我的身份證和日記,就說我害死了地面上這個人啊?!?/br> “不對,這里面有一個問題?!睆埨^生突然說道,將湘玉一把拉到了身后?!澳銈兛催@個背包,背帶上有明顯被撕裂的痕跡,說明曾經(jīng)受到過極大的外力作用,我們都忘了,這隧道中的石壁,有著蠱惑人心的作用,如果人長期處在這石壁上折射出來的光線下的話,是會產(chǎn)生有暴力傾向的情緒的?!?/br> “繼生,你怎么說得我的雞皮疙瘩直起啊?!毕嬗竦穆曇粲悬c嘶啞。 “地面上這具干尸,雙拳緊握,面部表情痛苦猙獰,說明死前受到極大的痛苦,最重要的是,他的頭蓋骨是破碎的。你們想想,他的尸體為何會卡在這個洞口呢,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在洞xue里面爬出來的時候,頭部突然受到重擊,因此而斃命了。他在情急之中,扯下了對方的背包,這也解釋了這個背包為何會以這種狀態(tài)出現(xiàn)在此處的原因?!?/br> “繼生,你是說這個人,是周滄殺的?”湘玉哆哆嗦嗦地問道,用一種另類的眼神掃了我一下,又立刻放下了眼皮。 “我只是分析?!睆埨^生看著我,目光直逼我眼睛的深處。 我被張繼生看得心慌,我的這雙手,難道真的殺人了嗎? “我沒有殺人……”我顫抖著說道,覺得自己連給自己辯解都沒有十足的底氣。 “可是,你連是否到過這座古祠的記不起來了,又怎會記得自己是否就是殺這個人的兇手呢?這被扯斷的背包中的身份證及日記本又該如何解釋?!睆埨^生咄咄逼人道。 “繼生,”湘玉低聲地喊了張繼生一句。 “周滄,我沒有別的什么意思,只是就事論事,我們都知道這隧道中詭異異常,你當時即便是錯手殺了他,也屬于正當防衛(wèi),不用負任何法律責任的,所以,你也別怕?!睆埨^生解釋道。 “這不是負不負責任的問題,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一輩子都過不去心中的這道坎的?!蔽掖舐暤卣f道。 況且,這個人長得與教授那么的相像,說不定真是陳默的父親,如果真的是我殺死的話,那我與陳默的友誼,也會就此終結(jié)的。 “繼生,那個干尸的手里,就右手那里,好像握著一個什么東西,燈光太暗,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確定是不是,或許是我看錯了也不一定?!毕嬗裾f道。 我們不由得都朝著干尸那雙緊握著的拳頭看了過去,湘玉果真是觀察得細致入微,干尸的右手所握的拳頭比左手略大,感覺像是握了一個什么在手中。 “我去取下來看看是什么?”為了證明自己是否是殺人兇手,我自告奮勇地說道。 其實,心里是怕得要命,如果這個人當初真的是我殺死的,那么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不知道他會不會陰魂不散,突然詐尸將我給掐死。 即便是他這樣安安靜靜地卡在那里,要蹲在他的身前將他手中的那個什么東西給掰出來,看起來難度也是有點大的。 所以,我的話剛出口,就已經(jīng)后悔了。但是覆水難收,我也只能硬著頭皮走到干尸的身前,蹲了下來,心中默念道:不是我殺了你的,不是我殺了你的,你千萬不要認錯人呀。 我顫抖著雙手,艱難地將干尸的右手微微抬離地面。 干尸的雙手原本是握拳支撐在地面上的,大概是當時正要用雙手支撐在地面上將自己在洞xue中的身體帶出來,然而,突然受到外力的襲擊,從而就呈現(xiàn)出一種半卡在洞xue中的狀態(tài)。 一股怪異的味道撲面而來,要不是進入古祠以來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大概此刻我已經(jīng)嘔出來了,寒意瞬間在我的腳底滲到了頭皮。 我強忍著惡心,掰開他的手指,將他手里的那個東西給抽出來。 是一個玉質(zhì)的腰帶扣,外表看上去是有點年份的東西,腰帶扣后面的扣環(huán)部分已經(jīng)斷裂開了,看樣子應該這具干尸在與對方搏斗的時候,給硬扯下來的。 這個東西我看著覺得很眼生,而且我從來都不束褲腰帶的,看樣子,我與這個人的生死應該沒有任何瓜葛的。 我一直揪著的心,終于給松了下來。 突然,干尸不知為何身子一松,直接往下跌了進了。 緊跟著,一束光亮穿過洞口射了上來。瞬間,光束又像是被什么遮擋住那般,分散開來了。 洞口下面很寬敞的感覺,洞口距離地面大概有四五米高,光源看不出是從哪里來的。 “洞里有什么?”張繼生問道,說著也湊了過來,看了一會,說道:“這個洞口的四周很粗糙,與古祠的整個格調(diào)幾乎不相符,感覺像是臨時打出來的樣子?!?/br> “我們下去看看吧,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路可走。”老頭說道。 張繼生說道:“我們雙手扒在洞口,將身子垂入洞xue內(nèi),再跳下去應該沒問題,但是湘玉可能有點難度?!?/br> “我可以?!毕嬗駪撌菍嵲诓幌肜^續(xù)待在這里了,語氣很堅定。 “先生,你也可以嗎?”張繼生轉(zhuǎn)頭對老頭說道。 “沒問題。” 大概是因為剛剛身份證的事情,感覺張繼生已經(jīng)同我疏遠了許多,也沒打算詢問我的意見。 張繼生沒有遲疑,一下子就躍進了洞xue之中,緊接著,湘玉和老頭也都順著下去了。 略微等了一會,我也將雙腳伸了進去。 第五十二章 蛇皮 順著洞口下去之后,呈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方形殿堂,殿內(nèi)由八根金絲楠木作為主體構(gòu)成,每一根柱子上面都刻著回旋盤繞、人首蛇身的燭陰神獸。 最讓人震撼的是,這么大的一座殿堂,屋頂居然沒有一根梁,全都是用一塊一塊弓形的金色琉璃條拼成的,一條連一條,一層卡住一層,相互牽制、相互依托,形成了一個整體。 這么大的屋頂,這么重的分量,用那么多、那么小的琉璃片拼搭起來,而且千年不倒,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屋頂?shù)恼醒?,修筑著八卦形的藻井,藻井上繪著星圖,北極星的方位,鑲嵌有一顆巨大的夜明珠,橘黃色的光芒鋪滿了整個房間,讓人覺得有一股難得的溫暖。 這個殿堂大概有十來米高,我們由隧道中下來的那個洞口,是鑿在屋檐下面,因此距離地面較低。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特別濃郁的香味?”湘玉問道,“這味道跟一直彌漫在古祠中的那股香味一樣,但是濃度高很多,感覺像是來到了香味散發(fā)出來的源頭那般。” “是的,但是這股香味聞起來特別舒服,讓人心曠神怡的感覺,但是你們看這房間里空蕩蕩的,好像沒有什么能夠散發(fā)出香味的東西???”我朝著空中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道。 突然,老頭臉上刻板的皺紋顫抖了一下,然后朝著殿堂最里頭走去,那兒立著兩盞巨大的彩繪陶燈。 這兩盞彩繪陶燈體型巨大,有上下四組套接而成,可分七層,各層均在沿口或外壁貼塑彩繪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