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第41節(jié)
“這只老狐貍,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爺爺惡狠狠地說道。 “吃飯了,你們爺孫倆在干啥呢?”這個時候,奶奶推門而入,可能是見到我和爺爺?shù)纳袂槎疾粚?,她走到了爺爺?shù)倪吷险f道:“孩子能平安回來,你就應(yīng)該暗自高興,意思意思教育兩句就好,犯得著這么蹬鼻子上眼的嗎?” 老太太說著,眼光往書桌上撇了一下,瞬間笑容凝固在臉上。 她頓了一下,將照片從檀木書桌上捧了起來,一雙淚眼看著爺爺,欲言又止的模樣。 看到奶奶快哭了,我的心驟時就軟了,不由得走上前,兩只手握著奶奶的肩膀,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這么做是不是很任性,對兩個老人家會不會很殘忍,但是這些問題如果不問清楚,一直憋在心里的話,可能會漸漸成為我和爺爺奶奶之間的溝壑,所以,長痛不如短痛,我今天一定要弄個明白。 “爺爺奶奶,你們跟我講講,這張照片是怎么一回事,還有,我的身份證也丟失在瓦屋山的古祠之中,”我說著,將背包里的身份證也給掏出來,放在書桌上面,“早在2011年我就去過瓦屋山古祠了,可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還有爸爸mama也去過瓦屋山古祠,為什么我們一家人一直孜孜不倦地去瓦屋山探尋古祠呢?這背后到底有什么隱情?” 大家都沒有開口,書房里靜悄悄的,幾乎都能夠聽到我們彼此之間有點沉重的呼吸聲。 過來半響,奶奶抽搐了一下,眼睛盯著手里的那張合照,終于緩緩地開口了:“這張照片中的那個人不是你,是你的哥哥?!?/br> 晴天霹靂! 這是一個我始料不及的答案,突然間,我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自己居然有一個哥哥,為何我不知道,爺爺奶奶、父親母親也從來沒有提起過。 奶奶沒有理會我的神情,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他叫周藍(lán),剛出生就被抱走,寄養(yǎng)在別處?!?/br> “可這是為什么啊,為何要寄養(yǎng)在別處?周家養(yǎng)不起他嗎?”我問道。 “為什么,”奶奶抹了一下眼淚,一雙眼白有點渾濁的眼珠子盯著我說道:“這當(dāng)然是因為你。” 奶奶這個眼神好陌生,我被看得有點心里發(fā)毛。 “因為原本應(yīng)該被抱走的,是你,而不是他,只是你母親偷天換日,讓他替代了你。”奶奶的眼光又回到了那張合照上面,一副憂傷的神情。 “夠了,”爺爺突然大喝了一聲,把我與奶奶都嚇了一跳。 從我記事以來,爺爺似乎是第一次向奶奶發(fā)脾氣,但是奶奶也不甘示弱,怒懟了回去:“他已經(jīng)這么大了,有些事也應(yīng)該讓他知道,他有知情權(quán),也有去做一些事的義務(wù)?!?/br> “既然這件事是由我始的,就要由我來止,我不想拖累太多人。”爺爺說道,但是底氣有些不夠,是一種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狀態(tài)。 “你止得住嗎?如若止得住,就不會將周家三代都給卷進(jìn)去了?!蹦棠痰恼Z氣也緩和了一些,將眼光移到我的身上,然后說道:“老頭子,你既知道滄兒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倒不如就此放手,可能比這樣一直庇護(hù)著對他更有幫助?!?/br> 爺爺深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奶奶的話:“先吃飯吧,家里還有客人呢,這樣熙熙攘攘的,成什么樣體統(tǒng)。這些事情,先放緩,容我好好思考一下,我要好好地想一下。” 老爺子說完,背著手就出了書房。 我看了看奶奶,將她手里的那張合照拿了回來,仔細(xì)地端詳著,照片中這個長得與我一模一樣的哥哥,從出生開始就頂替我寄養(yǎng)在別處的哥哥。 不對,這里有一個漏洞。 他即是我的哥哥,肯定就是在我之前出生的,為何一出生就能頂替我呢?難不成,我們是雙胞胎。 “奶奶,我與他是雙胞胎嗎?”我問著還愣在原地的奶奶道。 “不是。”奶奶看了我一眼,“吃飯吧?!?/br> 第七十章 許氏家族 姜還是老的辣,盡管在書房中發(fā)生了那一幕的不愉快,但是吃晚飯的時候,爺爺奶奶居然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般,與湘玉和張繼生談笑風(fēng)生,氣氛特別好,倒是一直悶悶不樂的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晚飯過后,門口有快遞員在喊著我的名字,我打開門一看,居然有一份我的快遞。 我這去瓦屋山大半個月了,為何會有快遞呢。 看著上面的寄件人寫著“老李”,我的心中不由得暗罵:老李這個人心也太大了吧,這么重要的東西,他居然敢躲懶然后走快遞,下次見到陳默,一定要好好地跟陳默說說這個人,真是不能委以重任的。 我回到房間將快遞盒子拆開,發(fā)現(xiàn)里面的東西一件都沒有少,那顆揪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晚飯過后,張繼生私下同我講要盡快與奶奶說驅(qū)邪的事,他快繃不住了,感覺隨時都可能崩潰一般。 瓦屋山之行讓大家都極度的疲累,還不到九點,就都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我知道只要自己在家,奶奶每天晚上睡前都要來我的房間與我聊一會,都是囑咐我早點睡呀,不要總是盯著手機(jī)呀之類的話,因此,我泡了老太太鐘愛的茉莉花單叢茶,癱在羅漢床上等著她。 果不其然,我泡茶的水剛剛煮滾,老太太就推門而入了。 “奶奶,”我急忙迎上去,拉著老太太就往羅漢床上走。 “你這小子,躲在房間里泡茶,無事獻(xiàn)殷勤,有什么陰謀詭計?!崩咸f道,端起一杯茶呷起來了。 “奶,我還有些事想問你?!蔽乙捕似鹆艘槐?,放在最邊上吹著。 “什么事啊,關(guān)于你哥哥的事,我無可奉告,那是周家最忌諱的事,剛剛我在書房沒忍住說了出來,已經(jīng)被你爺爺數(shù)落一番了。”奶奶說著,眼睛盯著前方的青石地磚愣著出神。 “可這是為什么呢?”我不解地問道。 “滄兒,不讓你知道這些,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保護(hù)藍(lán)兒?!蹦棠炭粗业难劬φf道?!岸夷阋矡o需愧疚,這些都是大人的選擇,這些年,你的父母親也在竭盡全力地照顧著他,反而倒是對你有些照顧不周了?!?/br> 藍(lán)兒,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母親沒有說完的那句話,也是以藍(lán)為開頭的,她想說哥哥什么呢? 我還想問乘機(jī)問奶奶一些關(guān)于哥哥的問題,但是奶奶沒有給我機(jī)會,她摁住了我的手,將一杯茶放在我的手中。 “奶,當(dāng)初你們?yōu)楹稳ネ呶萆侥??”我換了一個話題?!八麄円恢闭f要去古祠中尋找真相,你們找到了嗎?還有,黑玉到底是什么,這些事,你知道多少呢?能不能全都告訴我。” 奶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緩緩地開口了:“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們就從那塊黑玉講起吧?!?/br> “黑玉原本是我族人的圖騰之物,是許氏家族世代傳承的寶物?!?/br> 奶奶的第一句話,就把我給震住了,原來,那塊黑玉是屬于奶奶家族的,可為何教授手中也有呢? “如果不與你爺爺相識的話,我在自己二十四歲的那一年,會成為我們家族的族長。” 族長,奶奶的身份,居然是族長。她的青布纏頭,與古祠中族長的發(fā)飾是一樣的,他們之間果真是有聯(lián)系的。但是我沒打斷老太太,讓她繼續(xù)講下去。 “許氏家族有一條森嚴(yán)的族規(guī)——族長與祭司要終身不嫁。但是,那時候我已經(jīng)與你爺爺相愛,且懷上了你的父親?!?/br> 奶奶停了一下,深邃的眼睛閃著光芒,像是回到了年少時期。 “老族長大怒,執(zhí)意要燒死我,讓我祭祀星盤。” “星盤,什么星盤?!蔽医K于憋不住開口發(fā)問了。 “星盤就是黑玉?!崩咸戳宋乙谎?,又收回了眼光,繼續(xù)說道:“那時候,我也自知罪孽深重,生怕自己觸犯了族規(guī),會連累族人遭受到星盤的懲罰。所以我沒有反抗,自愿以身獻(xiàn)祭?!?/br> “那后來怎樣了?!蹦棠掏蝗煌W〔徽f話了,我有點迫不及待地問道。 “后來,你爺爺帶著一大班人來救我,我被救出來了,可星盤也被撞倒,碎成三片,我只搶到了其中一片。” “你爺爺帶著我來到了這里,建起這座周家老屋。這些年來,他一直對我很好,但是我卻對著自己的族人懷有最深的愧疚?!?/br> 奶奶說到這里,掩面啜泣著。 “奶,都過去了?!蔽遗闹棠痰谋?,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老太太是一個極其樂觀的人,每天都嘻嘻哈哈的,再加上爺爺著實寵她,所以我基本上沒見過她情緒低落的時候,沒想到她內(nèi)心中,居然藏著這么多事。 真的是成年人的世界里,從來就沒有容易二字。 星盤一分為三,父親和教授的手中各有一份,而另外一份在哪里呢? 是在王之水、張繼生亦或者是溫湘玉的手中嗎? “奶,那另外的兩片星盤,在哪里呢?星盤是你們家族的圖騰之物,有沒有什么特殊的功能呢?” 奶奶抬手在邊幾上那包紙巾里抽出了幾張,抹掉眼淚擦干鼻涕,然后說道:“另外的星盤碎片被誰撿去了,我也不清楚,當(dāng)時的場面極其混亂,你爺爺又急于拉著我逃命,所以根本無暇顧及其他。至于星盤的功能,只有族長才知道,我那時候年紀(jì)尚小,只知道每年的夏至日和冬至日我們都會舉行祭祀星盤的活動,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祭祀星盤的活動,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古祠門樓上的那些浮雕,他們也是在祭祀暗紅石片,隱隱覺得這兩者之間應(yīng)該有什么聯(lián)系,再加上青布纏頭,我慌忙問道:“奶,你們祭祀星盤的儀式,是不是族長坐在祭臺上,雙手舉著星盤,祭司在主持祭祀的儀式,族人匍匐在祭臺下面?!?/br> “滄兒,這些你是怎知道的?”奶奶一臉疑惑地問道。 “我在古祠之中,見過一副這樣的浮雕,其中雕刻的祭祀畫面,就是這樣的,奶奶,你的家族和古祠,是不是有什么內(nèi)在的聯(lián)系。” “我不知道,只知道應(yīng)該與黑玉有關(guān),但具體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我目前尚不可知?!?/br> “奶,那你們進(jìn)入古祠的目的是什么,也是為了尋找那個被用于祭祀的類似于你說的星盤的東西嗎?” “是的?!?/br> “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個東西呢?” “我不能告訴你?!?/br> “奶…”我的語氣突然轉(zhuǎn)變,站起身來,看著奶奶。 奶奶看了我一眼,然后說道:“我乏了,要回房間睡覺了。”接著扶著腰緩緩站起身來。 我見狀,也不敢再追問什么,急忙幫著扶住她。 看著奶奶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前,我心中的疑問,就像是在火上烤的栗子,熱急了要爆破了殼,急于探出究竟,無奈果殼過于堅硬,無論我怎樣努力,都無法沖破它那般。 原來瓦屋山中的那個所謂的黑玉,與父親和教授手中的黑玉,不是屬于同一個東西,而是相同性質(zhì)卻各自獨立的兩個物體。 許氏家族將黑玉稱之為星盤,那我手上這塊暗紅石片,該叫做什么呢?它們的作用又是什么呢?這些苦苦追尋著古祠尋找這這方暗紅石片的人,是否已經(jīng)知曉了它們的用途,且要占為己有,為己所用呢? 現(xiàn)在看來,父親的研究方向是對頭的,只有破譯了古祠中那些奇怪的文字,才能夠找到這像是糾纏在一起的所有事情的線頭,然后將它們一件件地捋順。 我將背包中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突然,那方黃金絲帛讓我眼前一亮—— 奶奶的嫁妝盒中,另外那幾件我已經(jīng)記不大清楚的陪嫁物,不知道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第七十一章 巫術(shù) “周滄,周滄,你睡了嗎?” 奶奶的前腳剛走,張繼生后腳就在門外敲著門。 “繼生,你還沒睡嗎?”我打開房門,將張繼生讓進(jìn)了屋子里。 “周滄,怎么樣,你與奶奶講了沒有。我當(dāng)然沒睡啊,哪里敢睡啊,現(xiàn)在睡覺對我來說,是最奢侈的事情了,一覺醒來,我的人生又要少掉幾個月了?!睆埨^生急得在我的房間里亂轉(zhuǎn),一刻也坐不住。 剛剛因為急于跟奶奶探討許氏家族以及許氏星盤的事情,所以一下子忘記了張繼生拜托我的這件事,看到他急成這樣,“我給忘了”這句話讓我難以說出口。 “繼生,剛剛沒來得及跟奶奶講,我現(xiàn)在帶你去找奶奶?!蔽覔Q了一個說法。 我家爺爺雖然已經(jīng)七十出頭了,但是每天晚上都會在書房中忙活到十一二點,一般都是在研究他的那些古籍,而奶奶這些時候,就會在供奉祖先的后廳里輕誦佛經(jīng),一般她都是讀幾遍《心經(jīng)》,遇上清明、端午這些節(jié)日,她老人家就會誦讀一下《地藏經(jīng)》,用以超度先人。 所以這會兒,老太太應(yīng)該在后廳之中誦經(jīng),還沒去睡覺。 張繼生聽了我這話,喜出望外,“好啊好啊,最好從今晚就開始治療,你知道嗎?我這幾天,總共睡不超過十個小時,然后你知道這十個小時的代價是我多少生命嗎?是一年,一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