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第62節(jié)
這個時候,我們已經(jīng)顧不了太多了,大家放開喉嚨大聲地喊著:“湘玉、湘玉…”但是,我們聽到的只有回音裊裊,再有,就是自己的喘息聲,而湘玉,連根頭發(fā)都沒見著。 還沒有半分鐘,我們就已經(jīng)回到了半樓梯的那間屋子,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雕花木門居然是關上的,我們剛剛離開的時候,應該是沒有人去關門才對啊。 “繼生,你剛剛和湘玉是最后離開這屋子的,你們有關門嗎?”我回頭問了張繼生一句。 “沒有,這屋子看起來如此瘆人,我和湘玉緊跟著你們都來不及呢,哪里還有心思去關門呢?”張繼生說道,身體往后縮了縮,臉上已有懼色。 聽到張繼生這么講,我和安德魯相視了一眼,其實彼此之間已經(jīng)有點心理準備了,湘玉很大可能是在這屋子里。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安德魯已經(jīng)一腳將雕花木門踹開了,門環(huán)在安德魯大腳丫的作用下,搖晃得厲害,發(fā)出了一陣脆響。 我們兩根火折子往屋子里一照,本來就不大的房間一下子亮透了,角落里那只已經(jīng)安靜下來的藤編木馬、散落在地上的七巧板、魯班鎖一一地落入我們的眼中,就是沒有見到湘玉。 難道,湘玉沒在這屋子里。我心中暗想著。 “周,這屋子里空蕩蕩的,一目了然,湘玉不在這里,我們再往上找去。”安德魯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那只沒有拿著火折子的手在總是忍不住在上衣的衣角處摩挲著。 “安德魯,你冷靜一下,剛剛到這間屋子的時候,湘玉還同我們說過話,這就說明了她失蹤的地點是在這間屋子到我們剛剛發(fā)現(xiàn)湘玉不在了的這段距離。你想一下,湘玉一個活生生的人,如果是遇到什么襲擊的話,她的應激反應也是會讓她喊出聲來的,而她是悄無聲息地在我們身后消失了,這就說明了,在這段路程之中,可能存在著一些什么暗道密室之類的陷阱,湘玉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掉了下去,所以我們才一點察覺都沒有?!蔽依潇o地分析著。 “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安德魯已經(jīng)是著急上火的狀態(tài)了,完全沒有一絲自己的主見。 “這樣吧,我們分開行動,一個人往上走,雖然湘玉在上面這段階梯的可能性很低,但是我們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的幾率,另外兩個人往下走,仔細地在這道樓梯上摸索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機關暗道。”我說道。 “那周你和我往下尋找暗道吧,張繼生你往上走?!卑驳卖斦f道。 可能湘玉的失蹤也讓張繼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我們這一路走上來,他都是非常認真地在幫忙尋找湘玉,可是這會兒聽到安德魯這么安排,他立刻就不干了。 只見得張繼生臉色一變,語氣極不友好地說道:“憑什么你們兩人在一塊,然后要我落單,如果你們找到了所謂的那些機關暗道,然后兩個人悄悄地走掉了,那我該怎么辦?” “繼生,我們不會這么做的,而且現(xiàn)在時間緊迫,先找到湘玉要緊?!蔽覍⑿乜诘哪且话鸦鹩采亟o壓下去,然后好聲好氣地說道。 “反正不管你們怎么說,我都要跟你一道,其他的面談?!睆埨^生說著,索性在我的身旁坐了下來。 面對著他的無理耍賴,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對安德魯說道:“要不就一起行動吧。” 安德魯氣呼呼的罵道:“張繼生,你這個禽獸?!?/br> “彼此彼此,臭美國佬。”張繼生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夠了,現(xiàn)在不是起內(nèi)訌的時候,湘玉危在旦夕呢?!蔽掖蠛傲艘痪?,將心中的火一下子全部給噴了出來。 就在我們?nèi)齻€人快要打起來的時候,坐在地上的張繼生突然臉色變得像土一樣,嘴巴無法控制地哆嗦著,“上,上,上…”他一個上字重復了三遍之后,地面上居然出現(xiàn)了一灘水。 小便失禁了! 我見到此狀,已經(jīng)能夠現(xiàn)象到他見到的東西有多么恐怖,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在抬頭往屋檐上一望的時候,腿還是忍不住地軟了一下,整個人癱在地面上。 而安德魯是直接被嚇傻了,整個人立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塑一樣,僵住了。 在我們的頭頂正上端那一道橫梁上面,正立著一個人形的東西,這東西的身上纏滿了白色的鐵線蟲,身上的每一處都在緩緩地蠕動著,此刻,他正半跪在橫梁上面,兩只手的掌心向下?lián)沃习肷?,那兩只沒有眼珠子,空蕩蕩的眼睛,正盯著橫梁下的我們仨,一副隨時都要發(fā)起攻擊的架勢。 而湘玉,被橫架在梁上,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 這一次,是我首先反應過來了,這個蟲人,就是老李。 鐵線蟲將老李的rou體都啃食完了,然后依附在老李的骨架之上,跟著我們進入了密道之中。剛剛銅鏡后面的那扇墻門將要閉合的時候,我所見到的那個身影,果真是老李。 想到這里,我的心中內(nèi)部有的一陣酸楚,這些該死的鐵線蟲,將老李的軀干血rou都吸食完了還不肯善罷甘休,居然還借用他的骨架想要來攻擊我們,真是不可饒恕。 只是不知道,為何它們還沒有對湘玉下手,只是將其架在橫梁上而已。 就在我還沒有將來龍去脈理順的時候,橫梁上那個蟲人突然一動,他一個跳躍,朝安德魯那里飛了過去。 “安德魯,快閃開。”我大聲喊著,順勢將安德魯一幢。 蟲人撲了個空,隨即將目標轉(zhuǎn)移到我這里來。 第一百一十章 酒窖 蟲人的速度特別快,我撞開了安德魯之后,根本就來不及再次躲閃,幾乎是在同一瞬間,他就已經(jīng)來到了我的身邊,且張開掛滿了白色鐵線蟲的雙臂,一副要將我攬入懷中的模樣。 成百上千的白色蟲子交纏在一起,密密麻麻,分不清誰是誰,只知道每一條都在慢慢地蠕動。 我的頭皮一下子像是要炸開一樣,感覺胃里在劇烈地翻滾著,幾欲作嘔。此刻不由得慶幸腹中空空如也。 蟲人的雙手就要抓到我的臉上了,我雖然知道自己的反應比它慢了很多,但還是條件反射地往后退,意料之中,蟲人是一副誓死與我共進退的態(tài)度,所以經(jīng)過一番較量之后,我仍舊沒辦法退出到蟲人所伸展開的雙臂的范圍之外,我心里暗想著:這下真的要over了。 那一句“老李,我要來陪你了”差一點就喊出口來。 但是,接下來眼前的這一幕,卻讓我們幾個人同時都被震撼得目瞪口呆,蟲人好像在極力控制著自己傷害我的樣子。他的雙手僵在半空中,擎在上面的那些鐵線蟲一只只朝著我這個方向伸長了脖子,但是蟲人的身體卻一動不動的。 我一下子抓住了機會,一個貓腰,在蟲人的胳膊下面滾了出來。 在蟲人的懷里逃出來的那一刻,我立刻就明白了,老李在幫助我們。 我對著還愣在一旁的張繼生喊道:“快點和安德魯去把湘玉救下來,我來引開蟲人。” 張繼生像是一下子驚醒了那樣,他跑到了安德魯?shù)纳磉?,但是又舉手無措,不知道要怎樣救湘玉,畢竟橫梁那么高,而這屋子里又沒有任何能夠墊高的家具,而他說到底,也只是一個文弱的考古學教授而已。 但是,此刻的我管不了這么多了,我抬起自己的手臂狠狠滴咬了一口,一下子,口腔里就布滿了血腥味。 我這一口咬得夠狠的,牙痕很深,鮮血一下子就順著我的手臂滴下來。 鐵線蟲嗅到了血腥味,像是打了腎上腺素一樣,急劇地蠕動起來,蟲人的臉極度地扭曲著,那是一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痛苦模樣。 與此同時,掛在橫梁上的湘玉似乎醒了過來一樣,但是又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她動了一下,徑直從橫梁上滑了下來。 我顧不上這么多了,撒腿就往屋外跑,心里盤算著要將蟲人引開,給湘玉爭取生還的機會。 鐵線蟲循著血腥味,也cao縱著蟲人跟著地上的血痕快速地往外挪動著。 我沖出屋子之后,沒有多想,就順著樓梯往下跑。 不知是否因為急劇的運動,我手臂上被自己咬下的傷口好像裂開了一些,鮮血像是放開了閘子的水流一樣,嘩啦嘩啦地往下淌著,而身后的蟲人,大概是因為有鮮血的滋養(yǎng),那些鐵線蟲好像一下子強大了很多,老李的那一絲殘存的執(zhí)念,根本就不是它們的對手,他的那副軀殼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成了一副傀儡,任由著鐵線蟲擺布。 我感覺進入鄱陽湖底已經(jīng)有幾個小時了,這幾個小時運動量超標,又沒有補充什么能量,所以整個人原本就已經(jīng)是疲憊不堪,現(xiàn)在帶著血淋淋的手在這么陡峭的樓梯上狂奔,沒一會兒,體力便嚴重不支,喘得感覺肺都要被我吐出來了。如果不是強烈的求生意志,我現(xiàn)在應該是整個人軟趴趴地癱在地面上了,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幾乎是將此生的運動細胞都給激發(fā)出來了。 但是,即便是我使出了渾身的解數(shù),在后面的蟲人窮追不舍之下,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jīng)越拉越小了,目前感覺離我已經(jīng)還沒有一臂的距離了。 怎么辦,這么下去,肯定是跑不過蟲人的,即便是跑得過他,我的心砰砰砰地跳著,眼睛朝著四周溜溜轉(zhuǎn)著,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藏身之所。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我所在的位置的樓梯的一旁,還真的又出現(xiàn)了另外一間外觀與剛剛編藤木馬所在的房間相類似的房子。 我像看到了救世主一樣,沒有絲毫的思索就撞開了雕花木門,然后躲了進去。 就在我房間里將門插上的時候,蟲人也追到了門邊上,感覺就差一根手指的距離,他就能夠跟著我一同跨進這間房子。 幸好幸好。 我半彎著腰,雙手扶在膝蓋上,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邊在心里慶幸著。 但是,我終究是高興得太早了,因為沒過一會兒,門那邊就傳來了蟲人啃咬門頁的聲音。 我的天哪,這真真是陰魂不散啊。 照著目前鐵線蟲啃咬門頁的這個勢頭,這間房子應該不用十分鐘就會淪陷了,那時候我就像是甕中之鱉,就等著鐵線蟲在我身上聚餐這一條路了。 我急得滿頭大汗,潛水服裹著汗液貼著我的皮膚,讓人悶熱難耐。 真是越急越想不出辦法,這會兒,我已經(jīng)有點埋怨自己剛剛逞英雄了,明明就沒有那么大的勇氣嘛。 這個時候,手中的火折子突然閃了一下,感覺就有油盡燈枯的樣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覺得自己快要憋不住喊爺爺父親甚至是陳默了。 但是,火折子這么一閃,也將我的心思分散了一點在這間屋子上,這屋子里疊滿了壇子,感覺像是一個酒窖。 不知道這些壇子里面還有沒有酒的,酒的烈度怎樣。如果是烈酒的話,那這些東西對鐵線蟲來說,可是致命殺手啊,可以用來對付它們。 想到這里,我不由得走近了堆在墻角的那幾十個壇子,然后從上面抱了一壇下來。 這酒壇口居然是用糯米合著石灰封住的,看到這個,再加上剛剛抱酒壇時手上的重量,我其實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七八成把握這壇子里有酒,而且應該是烈酒了。 我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著:老天爺保佑啊,生死就全靠這酒壇子了。 糯米飯摻和著石灰粉所封的口子特別堅硬,我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張八仙桌,八仙桌的四面各放著一個粗瓷大口碗。 我一個箭步走了上去拎起一個大碗,然后就往酒壇口一砸,粗瓷碗僅與酒壇子碰撞了一下,就碎成了幾片落在地上,連帶著還割傷了我一根手指頭,但此刻的我已經(jīng)是保命要緊,這些小傷根本就不入眼中。 在生死面前,人是執(zhí)著的,我沒有放棄,拎起地面上的矮板凳,繼續(xù)砸了上去。大概砸了有兩三下吧,封口的糯米石灰板終于裂開了,我顧不上已經(jīng)被割傷的手指了,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下子就將糯米石灰板掰開了。 瞬間,一股濃醇的酒香撲鼻而來,緊接著彌漫了整見屋子。 但是,我沒有時間去品嘗酒香,而是手忙腳亂地又搬下了好幾個酒壇,按照剛剛的方法,將它們的封口全部打開,然后就靜待著蟲人破門而入。 這個過程大概有半個小時之久吧,就在我將所有已經(jīng)打開了封口的酒壇子都搬上了那張八仙桌之后,雕花木門也終于承受不住,“啪”的一下整個坍塌了下來。 蟲人一副急不可耐的動作爬了進來,地面上的鮮血讓他迫不及待地趴在上面吸食著。 這正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我眼疾手快地抬起一個酒壇子然后就往蟲人的身上澆了下去。 就像我們在炸東西一樣,只聽到“喳”的一聲,蟲人的身上冒出了一片白煙,夾雜著一股讓人作嘔的腥臭味。 這一刻,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心思去看蟲人的反應了,也沒有多余的體力去關注我的味覺嗅覺視覺,只知道一壇子一壇子的酒不住地往蟲人的身上澆,直到壘在八仙桌上的那些酒壇子都沒了。 而地面上,也只剩下了一灘酒水,鐵線蟲連同老李的軀殼,都被烈酒溶化了。 我扶著八仙桌,但仍站不穩(wěn),一下子跌倒在地面上。 酒水連同鐵線蟲和老李尸骨的化合物,在房間里四處流淌著,一股夾雜著酒香、腥臭、血腥的味道充斥著我的鼻腔。 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嘔出了一灘黃水。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色帳幔 不知道是因為被酒氣熏得頭暈還是體力已經(jīng)嚴重透支了,我覺得整個人像一團棉花一樣,通身酸軟,想要坐起來都覺得特別的吃力。 不知道湘玉他們怎樣了?我心里想著,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想要回到剛剛那間屋子,看看從橫梁上摔下來的湘玉是否會受傷。但是眼皮卻特別重,四肢根本不受意識的控制,在第三次跌坐下來之后,我索性躺平了。 就這樣吧,如果湘玉他們平安無事的話,應該會下來找我的,如果他們遇到了危險,或者湘玉真的受傷了,那我這幅狀態(tài)過去,也是給他們增添麻煩而已。倒不如先就地休息,等體力恢復好了,再做打算吧。 我給自己找了一個看似完美的理由,然后趴在地上喝了幾口酒壇子碎片上面的烈酒,緊接著眼皮便重重地閉上了。 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反正我一直迷迷糊糊地做了很多夢,感覺走了很多地方的樣子,到了后來居然走到了昆侖山上,還是昆侖山的雪將我凍醒的,也還好在失去意識之前有喝下那幾口酒,所以還不至于被凍死。 頭痛得像是已經(jīng)裂開了一樣,我在一片漆黑之中坐起身來,食指在太陽xue上揉了還一會兒,然后用力地甩了甩頭。 火折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熄滅了,幸好滿屋的烈酒沒有被火折子點燃,不然肯定是一場強度超大的爆炸。我在心中慶幸著,扶著八仙桌的桌腿站起身來。 可能血糖太低了,所以在站起身的瞬間,便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忍不住干嘔了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