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第155節(jié)
終于,整個蠶蛹狀的石膏相完完全全地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石膏像最丁頂端初,有一個直徑大概有三十厘米的透明狀類似于窗戶的口子。 透過那個口子,我們能看到,“蠶蛹”石膏里面躺著的,是一個面目與我們的父親一模一樣的中年男子。 蠶蛹石膏距離我們還有三級向上的臺階,再加上大殿之上一直煙霧繚繞,所以我們也只能看個大概。 “小滄,把疝氣燈取出來,光線太暗了?!敝芩{突然回過頭來,對我說道。 “哦,好的?!蔽覒艘宦?,然后將身后的背包放下來,準備將疝氣燈取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大殿繚繞的霧氣突然一下子都朝著我們這邊收攏。 “啊…” 與此同時,我聽到了周藍大喊了一聲。 等我抬起頭來的時候,才發(fā)現周藍在讓我取燈的時候,已經一個人先登上了臺階。 而這三級臺階跟我們在瓦屋山古祠前面所見到的那三級臺階一樣,只要人踩上去,臺階就會收縮回去,而臺階下面則是不見底的深淵。 周藍,掉下去了。 連同整間大殿的白色煙霧也都一同讓臺階下的深淵給收了下去。 “哥,哥,”我趴在深淵的邊上大聲地喊著,臉上的淚水已經不知不覺地落滿面了。 這個時候,陳默湘玉教授谷雨他們四個人也沖到了深淵這邊來。 見到眼前的這幅情形,他們應該也已經明白了幾分。 他們幾個人都沒有開口說什么,只是臉色凝重地站在邊上。 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從這里掉下去的話,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成為像王之水那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 過了一會兒,湘玉慢慢地蹲下來,扶著我的胳膊說道:“周滄,事已至此,你傷心也無益,我們還是要振作起來,然后在這山里頭找一找,興許還有一線生機?!?/br> 我抬起頭來,看了湘玉一樣,連同站在邊上正在哭泣的谷雨也一塊兒落入了我的眼中,這時候,我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樣,迅速地站起身來,然后一把抓住谷雨的兩只胳膊,語速極快地說道:“谷雨,你從小就在這座大山里頭長大,肯定知道這座藏在山體之中的宮殿的很多東西,你告訴哥哥,還有沒有什么路能夠到達階梯下面的深淵,我要去救人,要去救人,你快說啊?!?/br> 周藍突然間掉了下去,谷雨原本就已經嚇壞了,也有傷心的成分在吧,雖然個子看起來小,但也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了。 這會兒加上我這么一晃,她面若死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顆嘩啦啦地掉下來。 “好啦,”湘玉一下子就將我的手從谷雨的胳膊上扒開:“事已至此,還能怎樣,就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你這樣對著谷雨大呼小叫的,都已經把她給嚇壞了?!?/br> “他是我哥哥啊,你倒是給我說說,要怎么個盡人事聽天命法,你說啊,”我將滿腹的怨氣和哀傷轉而全都朝著湘玉的身上撒。 “反正你要生要死我管不了你,但是就是不準你對小姑娘這樣,看得出來周藍很喜歡小雨,如果他現在正站在你的邊上的話,看到你這么對待小雨,指不定會扇你兩巴掌?!毕嬗褚膊桓适救醯卣f道。 “我還巴不得他現在能夠上來扇我呢?!蔽?guī)捉偪竦睾暗馈?/br> “好了,我還在呢,”教授突然厲聲說了一句。 雖然我已經不當學生好多年了,但是教授的威嚴還是在的。 經他這么一喊,我和湘玉立即就都閉嘴了。 “哥哥jiejie,你們別吵了,周藍哥哥發(fā)生意外,我們大家都很難過,我倒是知道這山里面還有另外一條路,很小的時候爺爺背著我走過,但是我不確定是不是就是周藍哥哥掉下去的這個地方,我們可否要一試?!惫扔赀@個時候已經止住了哭泣,一臉鎮(zhèn)定地說道。 小姑娘的這種臨陣不亂的性子,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谷雨,你說說,該怎么走,不論是不是,總得一試,”一直站在邊上板著臉的陳默終于開口了。 “那各位哥哥jiejie跟我來吧,我只能嘗試著走一下,不一定記得的。因為那是很小很小的時候了,我和爺爺在大殿之中遇到了危險,后來爺爺就背著我從那條道逃出了山里。爺爺他走了好久,我在爺爺的背上又餓又困的,整個過程都是處于睡睡醒醒的狀態(tài),因此只能憑著印象走?!惫扔贻p聲說道。 “小姑娘,沒事的,你就大膽地帶路,反正我們也無路可走了?!苯淌陂_口說道。 “周滄,你的意思呢?”湘玉的語氣恢復了往常的樣子。 “同意?!蔽业卣f了句,然后彎下腰來將還躺在地面上的背包背了起來,順帶著整理了一下情緒。 “那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毕嬗裾f著,將手中的疝氣燈打開了。 這個時候,谷雨突然發(fā)出了一聲疑問,隨后轉過頭來問我們道:“各位哥哥jiejie,這門,門好像不見了?!?/br> 她說著,語調之中,已經聽得出顫抖的成分。 我和陳默搶快了一步往前走,然后掃視了整個大殿一圈。 門,果真消失了。 而四周的墻壁上,卻掛滿了密密麻麻的九頭羅煞面具。 第262章 鬼鎮(zhèn)(十三) 九頭羅煞面具上面的繪畫栩栩如生,乍看上去,真的很像是有人正在盯著自己那般。 “啊…”谷雨大叫了一聲。 這小姑娘雖然自小就是在深山里頭長大,但是這樣的光景應該是頭一回見到,因此被嚇得失聲尖叫。 “小雨,別怕別怕,只是一些儺巫面具而已。”湘玉一下子就把谷雨給抱住了,然后輕輕拍著她的背部說道。 “奇怪,這些面具從外觀看起來有點像薩滿教的,怎么會出現在這神農架里頭呢?”教授一邊疑惑地說道,一邊朝著右手邊的墻壁走了過去,然后在一個九頭羅煞面具的前面停了下來,仔細地查看著。 我見狀,也走了過去,高高地舉起疝氣燈給教授照明。 教授觀摩了一小會之后,便抬起手來,想要用觸覺去感受。 我急忙阻止道:“教授,這里頭不知道有沒有機關,要不要先拿個什么試探一下?!?/br> “不用,莫著急,薩滿教基本是都是唯心主義,他們相信靈魂的存在,就連生病,他們也認為是因為靈魂不趕緊了才會導致疾病的發(fā)生,所以在他們的地方,不會有實物的機關暗器的存在,退一步來說,即便是真的設置了暗器機關,也是從精神上控制我們,而不會在rou體上傷害我們分毫?!苯淌谕O率謥恚χ鴮ξ艺f道。 “哦,那您還是小心一點,”我的聲音小了很多,突然間覺得有點后悔剛剛的舉動,畢竟自己在這個團隊中,無論是實踐經驗還是理論知識,應該都是最淺薄的,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的這一點天狼星人的血脈,大概連給這樣一個組織提鞋的機會都沒有吧。 教授又對著我嘿嘿地笑了兩聲,然后便將墻上面的一個九頭羅煞面具給取下來。 他端詳了一小會之后,對我說道:“墻上面這些面具的主人是一名女子,這個女子很可能就是這個地方的大族長,因為在遠古的時候,一個氏族的大巫師就是這個地方的統(tǒng)治者?!苯淌谡f著,將手里的面具遞給了我,然后又取下了另外一個。 “教授,你說這些面具的主人,會不會與那個石膏相原本的主人是同一個人啊?”我盯著手里的九頭羅煞面具說道。 “很有可能,我們知道的,即便是在埃及,也只有他們的王才能享有死后封入石膏之中,變作木乃伊的權利。”教授一邊觀察著手里的那個面具,一邊說道。 “但是,現在的石膏里面封存的,是一個長得跟我爸很相似的人,這又是為什么呢?”我繼續(xù)問道。 “周滄,很多時候,眼見耳聽的都不是事實,”教授緩緩地說道,同時抬起頭來,目光深邃地看著我。 “那我又該如何判斷什么是事實呢?”我追問道。 “只有經過周密嚴謹的分析之后得出來的結果,才是真相?!苯淌谡f著,又低下頭來研究手里的那個面具了。 過來一小會,他又開口了:“這里的面具應該都是不同的?!?/br> “不同?”我重復了他最后的那兩個字。 “是的,你仔細地對比一下,我們手里的這兩個面具就不相同,我想,這里不同的面具應該是在不同的祭祀之中使用的,只是,為什么要用到數量如此之多的面具呢?他們的祭祀儀式難道真的有這么多種嗎?還是這些面具的作用根本就不是用于祭祀的,而是別有他用呢?”教授的眼睛盯著滿墻的面具,不知道是在跟我講,還是在自言自語。 就在這個時候,湘玉的聲音從正殿的另外一邊傳來:“教授、周滄,你們兩過來看看,這里居然有一套編鐘。” 一聽到編鐘這兩個字,我和教授的眼睛同時一亮。 要知道,我國目前所發(fā)現的成整套的編鐘,是曾侯乙編鐘。 如果這里真的還有另外一套完整的編鐘的話,那說不定年代比曾侯乙編鐘還跟久遠呢。 我和教授快速地走了過去。 果不其然,在正殿偏右前方的角落里,正立著一整套體積碩大的編鐘。 我邊走邊數,曾侯乙編鐘是由65件小編鐘組成的,而我們眼前的這一套,足足地有八十九件。 是一套比曾侯乙編鐘更加大型的禮樂重器。 編鐘以戴著面具的薩滿法師為支架,但是這里的薩滿法師所佩戴的卻是普通的面具,而不是墻壁上那種九頭羅煞面具。 編鐘稍前一點的兩邊有兩架仙鶴,仙鶴的中間架著一根骨笛,骨笛的兩端被仙鶴銜在口中。 最讓人覺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骨笛上面掛著一根向下垂著的青銅薄片,感覺像是在敲打編鐘用的,但是青銅薄片卻是與骨笛連接在一起的。 這一套編鐘成三排呈現在我們的面前,那種恢弘壯大的氣勢,是用文字無法描繪出來的。 “教授,這套編鐘出現在這里,總覺得很別扭,你有沒有感覺?”湘玉走到教授的身旁,輕聲地說道。 “這套編鐘肯定是在曾侯乙編鐘之前的,整一套下來都是由青銅器制成的,且保存的如此完整,真的十分難得。只是,編鐘是大型的禮樂重器,就這樣隨意丟在這里,在禮樂之上的時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這可能就是你覺得別扭的來源?!苯淌谕白吡艘徊?,但是沒敢去觸碰編鐘,只是彎著腰,手板在身后,然后慢慢的說道,“紋理這么漂亮,真是難得,難得啊?!?/br> 見到他贊不絕口的,我也打算往前欣賞一下。 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里灌進來了一陣冷風,把我吹得通身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風吹過我們之后,就直奔著我們眼前的這套編鐘而去。 掛在骨笛上的那些青銅薄片被風這么一吹,便一個個不知道是有節(jié)奏還是胡亂地就撞向了編鐘。 隨即,一陣悅耳的聲響開始在正殿之中環(huán)繞。 這樂聲,似乎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但是我讓我說出個為什么,我又說不上來,那種感覺,特別的難受。 不過,這樂曲真的特別好聽,好像能夠在驟然間,將人心中所有的渾濁都洗滌干凈。 陳默湘玉教授谷雨他們幾個人也呆呆地站在原地,我想他們應該也是被這樂曲給震撼住了吧。 聽著聽著,我居然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突然,演奏的風格轉變了一下,似是從剛剛的輕快舒暢轉化為壓抑悲傷。 我聽著環(huán)繞于耳的聲音,開始回想自己的一生。 好像從記事開始,與父母親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十個手指都數不過來。 好在有爺爺奶奶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但是現在奶奶走了,爺爺去了遙遠的貴州,父親下落不明,母親病重,周藍又跌入深淵之中生死未卜。 我突然間悲從中來,感覺自己生而為人的這三十來年,好像連普通人的生活都過不上。 現在又是受人鉗制,不斷地進入深山老林尋找星盤,到頭來,肯定也是替別人做嫁衣的。 慢慢地,我開始淚流滿面。 我開始挪動腳步,朝著前面走去。 心里頭想著,這樣的生活,還倒不如一腳踩進深淵之中,反正親人都已經不在了,我突然消失了的話,也不會傷害到誰,而且沒有了天狼星人的協(xié)助,那些懷有狼子野心的人也無法在繼續(xù)尋找星盤了。 我想著想著,就已經到了深淵的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