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第253節(jié)
誰知道竹瘋子卻突然間嘴角微揚(yáng),像是在看著一個懵懂的話孩童那般:“剛剛我只是試探你一下,你放心,溫氏的鬼門十三針,跟東北的余家不同,余家人心術(shù)不正,終究還是害人害己,過不了三代人。溫氏的鬼門十三針,只為救人,從不害人。你把衣裳打開,我要取的是你的一滴心頭血而已?!?/br> “心頭血?你是說,要從我的心臟里面取血嗎?”我問道。 “是的,陳家這孩子寒氣已經(jīng)逼近了五臟六腑了,如果沒有極熱的東西輸入起筋脈之中與其體內(nèi)的寒氣相中和,只怕是華佗在世也救不活他。你以為你手臂上的卻鬼丸,就真的能夠保你在完好無損地從冰窖之中走出來嗎?最最主要的,是因為陳老頭養(yǎng)了幾十年的火天蟲,全部都溶化在你的皮膚里面。所以,你就像是在漫天大雪的時候披上一層放水的貂皮那般,防水又防濕,因此才沒有受到冰窖的傷害?!敝癔傋勇卣f著,眼珠子卻一直在上下打量著手中那根有點長的銀針。 陳默在明知道我的身上有火天蟲的保護(hù)的情況下,還將唯一的一枚卻鬼丸給了我。 想到了這里,我的內(nèi)心忍不住一陣陣地難受。 “溫伯伯,你取血吧,請您盡量救活陳默?!蔽矣煤芷届o的音調(diào)對著竹瘋子說道,但是,內(nèi)心已是一片波濤洶涌了。 我說著,已經(jīng)將整件上衣都給脫下來了。 竹瘋子聽完我的話,沒有開口,而是手中捏著那根銀針,然后朝著我緩緩地走了過來。 他走到我的邊上,拖過來一把竹凳子,跟我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周滄,這個小瓶子你拿著,”他指了指放在竹制桌子上面的一個小瓷瓶,“等會兒我取針的時候,針尖會連帶著將你心口的一滴新血給帶出來,到時候你的手一定要快,在新血滴落的時候,用小瓷瓶給接住?!敝癔傋涌粗?,一臉認(rèn)真地說道。 “好,”我對著竹瘋子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然后一把抓過桌面上的那個小瓷瓶放在手中。 “過程可能會有點痛苦,畢竟是在心窩上剜rou,你忍耐一下,一會兒就好了?!敝癔傋佑玫氖且环N特別柔順的口氣對我說道,恍惚之中,我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父親那般。 “如果你實在是忍不了,就嗯哼一下,我會立即停下來的,凡事盡力就好,不用硬撐的?!敝癔傋佑謬诟懒艘痪洹?/br> “我明白的,溫伯伯,您開始吧?!蔽逸p輕地說道。 我的話說完之后,竹瘋子就抬起手來,將手中那根長得有點過分的銀針的針尖,輕輕地將我胸前的那一層薄薄的皮膚挑破。 其實是不痛的,就像是不經(jīng)意間被螞蟻咬了一口那樣。 但是,我卻不知道為什么,驟然間渾身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第398章 逃難(八) “放輕松,你越是緊張,等一會取血的時候,就會越難受,放平常心對待,就像是一次在醫(yī)院普通的抽血那樣?!?/br> 確實如竹瘋子所說的那般,他的銀針剛剛扎入我的身體里的時候,我的心就開始嘣嘣嘣地跳個不停了。 但是,雖然道理自己都懂,可是真正的實踐起來,卻是難上加難,幾乎是沒有辦法不緊張的。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太過于緊張還是原本銀針就已經(jīng)到了痛點,反正我的胸腔,突然間猛地就痛了一下。 這一瞬間,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眼中釘和rou中刺。 那種感覺,真的是用語言難以描繪出來的。 是一抽一抽的痛。 竹瘋子手中的銀針還在不斷緩緩地朝里頭推。 而疼痛已經(jīng)從剛剛的一抽一抽,演變成為彌漫了整個的胸腔。 “還差一點,你還繃得住嗎?” 我覺得自己的五官已經(jīng)完全地扭曲在一塊,想必竹瘋子也是看出來了,所以才有那么一問。 “沒事,我還能夠忍受,溫伯伯,您別管我,給陳默治病要緊?!?/br> 我說這話的時候,額頭上因為疼痛而落下來的,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朝著我的眼睛里面鉆。 眼珠子瞬間就被汗水辣得蹦出眼淚來了。 竹瘋子聽了我的話之后,也沒有心慈手軟,猛地用力將銀針一推。 驟然間,我覺得自己渾身的筋脈都朝著心臟的方向集結(jié)在一塊兒,有種力量似是要沖破我的心臟那樣。 緊接著,竹瘋子開始取針了。 他的食指和拇指將插在我心臟上面的那根銀針上輕輕地搓著。 一邊搓一邊連帶著往外啦。 而那一股集聚在我胸膛里的力量,像是被銀針牽引著那般,也在慢慢地往外挪。 但是,這一撮一撮的痛,可能比剛剛所有的疼痛加起來,還要多。 我渾身上下,已經(jīng)大汗淋漓了。 頭像是被誰用一條繩子緊緊地勒住那般,痛得我已經(jīng)有點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手腳不知道為什么,居然也開始發(fā)抖了。 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層又一層地疊加起來。 如果說剛剛扎針的時候我是咬緊牙根挺過來了,那么這會兒,我可真的是快要忍不住了。 可是,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陳默,就猛地將嘴唇咬緊,把剛剛那一句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的呻吟,硬生生地又給吞了下去。 “周滄,準(zhǔn)備好了,我要拔針了?!?/br> 就在我覺得整個人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竹瘋子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我只能將周身不知道從哪里爭先恐后地涌出來的那些疼痛給強(qiáng)忍住,把手中的瓷瓶放到了我胸口銀針扎入身體的位置。 “準(zhǔn)備好了,一、二、三,起?!?/br> 竹瘋子大喊了一聲,我已經(jīng)有點朦朧的雙眼似乎是見到了一抹紅色。 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一抬手,將瓶口朝著那一抹紅色對準(zhǔn)了過去。 隨后,我便失去了知覺。 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我是和陳默并排躺在那張床上面的。 竹瘋子剛好伸手,將扎在我人中的一根銀針給拔了出來。 “醒了醒了,竹瘋子,周滄少爺醒了?!?/br> 站在一旁的如嫂激動地抓著竹瘋子的肩膀說道,眼角已經(jīng)有淚水溢出來了。 “我有眼睛看著呢,還有,你別碰我?!敝癔傋右琅fcao著一副冷淡的語氣,但我還是捕抓到了他眸光之中一閃而過的喜悅。 看起來,也是一個口硬心軟的人兒啊。 “溫伯伯,陳默怎么樣了。” 我從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仍舊是保持著我取血的時候那一幅姿態(tài)的陳默,心中不由得上過一絲不好的感覺。 “有你的那一滴心頭血,死不掉的,只是暫時還沒辦法醒過來,明天天一亮,你跟我到后山找?guī)讟硬菟幓貋?,煮點青草水喝,大概就能夠起來了?!?/br> 竹瘋子說著,彈了彈衣袖,然后站起身來。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如嫂,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已經(jīng)坐起來的我,好像是思囑了一下,然后說道:“今晚你最好別睡得太死,他如果有什么異常的反應(yīng),立即來跟我講,我就在正堂的偏角的房子里睡覺?!?/br> “好的,好的,溫伯伯,那我今天晚上不睡覺,就守著他?!蔽艺f道。 “那也不必,你給了一滴心頭血給他,自己也是半斤八兩,別等會他好了,你倒下了,我可聲明,沒有那么多精力給你們治病的?!敝癔傋诱f道。 “哦,好的,溫伯伯,我記住了?!蔽冶凰@么當(dāng)頭就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有點氣餒地說道。 竹瘋子揮了揮衣袖,然后離去了。 如嫂見到竹瘋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立即就坐到我的床沿邊上,然后說道:“周滄少爺,竹瘋子說你今天飲食需要清淡,我給你煮了雞蛋粥,現(xiàn)在給你端過來吃。” 她拉著我的手,就像我是她的孩子那樣,說話之間,眼眶紅了兩次,聲音也一直哽咽著。 “如嫂,”看到她那副模樣,我真的很難過,因此努力地擠出一個笑臉,“我沒事,外公將陳家最好的藥都給我了,所以我的身體硬朗得很,你放心,不信的話,你等會兒看看,我能吃得下三碗雞蛋粥呢?!?/br> “好好,那我現(xiàn)在就去把粥給你端來,你就坐在這床上面等著我,不要動啊?!?/br> 如嫂聽到我的話之后,一邊用衣袖子擦著眼淚,一邊手忙腳亂地朝著廚房奔去。 我看著如嫂的背影,突然間覺得自己還是很幸福的,無論走到何處,總是有人會護(hù)自己的周全。 無論是雞蛋粥還是蜜蠟棺,都是給予的人滿滿的愛。 過了沒一會兒,如嫂便端著一個大砂鍋過來了。 她給我盛了一碗,然后端到我的床邊。 “快吃吧,我一直在鍋里頭給你溫著,這會兒剛剛好呢?!彼p輕地說道。 我接過如嫂手里的粥,狼吞虎咽。 這好幾天都沒有一丁點東西下肚,人是真的餓了。 我沒有食言,吃了三大碗之后,在將飯碗遞給如嫂的時候,一不小心還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 如嫂看到我這樣子,笑瞇瞇地說道:“看來是真的餓了呀?!?/br> “如嫂,謝謝你啦。”我說道。 “您是少爺,我是下人,怎么跟我說謝謝呢?” 如嫂說完之后,心滿意足地將鍋和碗都端去了廚房,可能還沒來得及洗,便又折返了回來。 “如嫂,這里沒有什么事了,你就去休息吧,你也是跟著我們折騰了一天一夜的,這會兒肯定是累壞了啊。”我對著盯著一對黑眼圈的如嫂說道。 “沒事,我這干活干習(xí)慣了,這一天一夜對我來說算不了什么,聽竹瘋子說你為了給少爺治病,也是受傷了,所以今天晚上我來守夜就好,你就安心地睡覺。少爺如果半夜有什么反應(yīng),我會第一時間將你給喊醒的?!比缟┱f著,已經(jīng)拉了一張凳子在床邊上坐了下來。 “如嫂,這使不得,今晚我來照顧陳默就好,你去睡覺吧。”我覺得不能夠再讓眼前這個中年女子為我們cao勞了。 如嫂的嘴巴就要張開,可能是還想說點什么吧。 這個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各司其職,如嫂,你還是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比較好,今晚的事,你是插不上手的,我也不會讓你插手的。” 我和如嫂同時地朝著門外看去。 只見到竹瘋子換了一身白色的棉麻衣裳,此時正衣袂飄飄地站在門口,瞪著如嫂說道。 “你這瘋子,又在這里發(fā)什么神經(jīng),我照顧兩個少爺,用得著你來這里指手畫腳的嗎?”如嫂的嘴巴也厲害,立即就怒懟了回去。 但是竹瘋子卻沒有再開口了,而是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如嫂。 第399章 逃難(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