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久前他……”溫泠月喃喃自語的聲音被阿荀忽然爆出的叫好聲打斷，抬眼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傅沉硯用了一套極精彩的戲法騙過了對手，并將傅沉璨自以為出奇的刀法破解，絲毫沒有因劍短而遜色。

    “嫂嫂方才說什么？”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戰(zhàn)局，卻是個話癆，

    “我呀，討厭官場上那些繁瑣，去的席面也不多，但我就沒見二哥醉酒過。要么是干脆不喝，要么是一頓灌下去幾海碗都清醒著。”

    溫泠月更加不解，既然如此，方才又是什么情況？

    思考之際戰(zhàn)場上勝負(fù)已分，傅沉璨謙虛地連夸他身法過人。溫泠月再望去時，那人眼中果然清明。

    傅沉硯收起長匕，氣息微亂，猛地拾起桌上酒杯灌了一口，冰涼入喉，方顯清爽。

    “那是什么？”

    傅沉荀終于看到他們沒來得及拆開的畫軸，好奇道。

    畫軸被她拾起，暫且放下疑惑，指尖展開那枚扣，畫卷應(yīng)聲抖開，隨著畫面露出，她也愈發(fā)得意。

    膩?zhàn)影闼貎舻男埳嫌蝿又幃惖木€條，構(gòu)成一幅佩劍束發(fā)的男人，整張紙上只有一人。

    “這是我送給殿下的畫！”

    “……”

    “……”

    小四小六如遭雷劈，怔在原地。面色復(fù)雜地看著紙上草率到依稀可辨人形的畫，好在特征倒是……倒是……也不好說。

    如果硬要夸的話，用墨流暢也算一個優(yōu)點(diǎn)罷。

    感受到他們的沉默，溫泠月忽然有一絲羞怯，其實(shí)她也知道自己畫的不如那些先生們，但是也……

    “好棒，太子妃畫的是孤！”

    與眾不同的聲調(diào)從小白口中傳來，他眸子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看著畫中的自己。和溫泠月的視線相撞時，傳遞了誠懇的喜悅。

    他是真的覺得好看。

    *

    “你是不是故意的?！?/br>
    入夜前夕，送走了旁人，亭內(nèi)獨(dú)留他們面對花間燭。

    被質(zhì)問的傅小白一臉無辜，搖搖頭：“我是真的覺得阿泠畫的很像?！?/br>
    溫泠月故作惡狠狠的神態(tài)，一步步靠近他，一字一句：“我說的不是那個！你是不是酒量很好，根本喝不醉那種？”

    他果然心虛，視線不敢看著姑娘的眼睛，干笑出來，“沒、沒有啊，我那時是真的、真的喝醉了?！?/br>
    “真的？”

    “當(dāng)然……”他話音越來越弱，直到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的男人生生被她逼至石桌，他手匆忙向后撫，卻意外碰倒那只玉壺。

    清脆的磕碰聲打斷了她的質(zhì)問，傅小白得了機(jī)會撈起那只酒壺，拎至她們之間，“阿泠要看看我會不會醉嗎？”

    說罷，戎西酒獨(dú)特的清香入喉，他在匆忙間似乎忽略了什么味道，直到被嗆了一小口，才被溫泠月叫停。

    “欸你……別以為在青魚巷做了那些便能讓我什么都依著你了！”

    說時，她忍不住的面色緋紅，還有些羞，連惱火都像嬌嗔的責(zé)備。

    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酒，聽了她一席話后難得的清醒，借著她們彼此貼近的距離，格外嚴(yán)肅：“阿泠以為，那場雪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

    溫泠月疑惑：“不是你還能有誰？”

    輕車熟路的語調(diào)讓他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只他輕快地垂首干笑幾聲，碎發(fā)遮住長睫，再抬頭時沒有半分玩笑的語句：

    “我好喜歡你，阿泠?！?/br>
    她不曾料想會等來這句話。

    可他話未說完。

    “可我只要堂堂正正的喜歡，若假借他人所為確為小人。我雖非君子，可也不屑于做小人。那雪不是我謀劃的，只是……恰巧趕上最后一環(huán)，替別人圓了事罷了?！?/br>
    她耳朵嗡嗡地響。

    他說不是他？那還能有誰……

    好像，也只有一個答案。

    但怎么可能？

    傅小白唇角牽起一個笑，燦爛奪目，這是另一個人幾乎不會露出的表情。

    可那個人竟然，在玉京為她落了一場雪。

    “阿泠……”

    而待他交代清楚后再次準(zhǔn)備像傍晚一樣裝醉撒嬌時，一股道不明的感覺涌上心頭，突如其來的眩暈令他險些站不穩(wěn)，

    “你、你怎么了？小白？”溫泠月看著眼前忽然開始異樣的男人，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他該不會不是裝的吧。

    而他的眩暈只維持了不足一刻鐘，而后便是抵著石桌大口喘著氣，待到氣息恢復(fù)平穩(wěn)后，借著昏黃燭光，他背對著溫泠月緩緩啟唇：

    “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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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第五十四顆杏仁

    突如其來的冰冷詢問令她一驚，似乎察覺到什么不對，但面前的男人語調(diào)格外飄忽，始終撐在石桌前。

    溫泠月從他手中搶過那只酒壺，不假思索地喝了下去。

    冰涼清爽的口感和過喉的灼熱交織，在她身體里綻開一陣又一陣的煙花，忽而有一味點(diǎn)到她某一根弦，不足半盅的量便令她警鈴大作。

    那是她意料之外的味道，而改變過的酒竟上頭得如此迅速。

    “你、你不是小白了?！彼嫔悩拥孽⒓t，本想試一下味道的初衷化作一團(tuán)無法停止的火焰，將她的意識飛離在九霄云外。

    男人不再掛著的笑容足以說明一切，而那個傅小白知悉的事也成了真。

    傅沉硯，死閻王他……的確不勝酒力。

    故而在宴中他總是滴酒不沾或是淺酌一口。

    但適才小白進(jìn)的量早已超出那個死閻王的底線。

    傅小白可以清醒，但現(xiàn)在是他，高傲無比的他此刻只能任由酒釀牽著他的意識在濃郁的杏仁香氣里沉淪。

    “你、還沒有回答孤的問題?！彼帽M最后的力氣轉(zhuǎn)身，狠狠抵住桌子令其壓迫自己的意識，方可維持半分清醒。

    轉(zhuǎn)身時是滿園的薔薇在等待他的來臨，仿佛這場生辰宴是刻意等到黃昏凋零的時分才在漆黑中開始。

    而溫泠月顯然酒量感人。她想，自己總該改改那個貪嘴的毛病。

    “你忘了嘛？這些，我，送給你的！”她笑彎了眼，好想將心里炙熱借什么話表達(dá)出來。

    “半塊糕其實(shí)本來是一整塊，就是被你自己吃啦！還有那幅畫，那壺酒，還有這滿園子的薔薇，都是我給你準(zhǔn)備的呀！”

    醉酒的傅沉硯瞧著她好像一個乖巧燦爛的，向大人邀功討賞的孩子，一件件訴說自己的偉大行徑。

    他的酒意一陣陣，少女的櫻唇嘟起時像新開的櫻花，園子中的薔薇花也和少女素來的體香相仿，很難不講他的思緒帶偏離。

    那幅畫是讓一切戛然而止的玄關(guān)，他在迷離中晃出一分真心，倏爾問她：“你為何要做這些。”

    期待的答案不過是她意興正濃時打發(fā)時間或是以他打趣的小事，可她卻道：“因?yàn)橄胫x謝你，因?yàn)槲矣X得……你是個好人?！?/br>
    興許此刻溫泠月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但她還是想加上后半句，哪怕吐出的話很輕很輕。

    如果對方也待她很好，她不介意回饋他更好的東西。

    “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紅著臉，分不清是因?yàn)榫七€是因?yàn)橐恍┰挕?/br>
    姑娘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冬月十七嘛，好日子?！睌[擺手，似乎在提早晨的脂粉顏色恰好。

    “其實(shí)我在……在那個藤、藤蔓沒看到你，以為你又一個人躲起來了。冬月十七是不可以一個人待著的，要開心，要有甜甜的糕餅吃?！?/br>
    她喃喃自語，視線垂落，有些傷心，旁人卻無法知悉她在為誰而傷心。

    “只是因?yàn)檫@樣？”他紅著眼，大抵也是周遭寂靜得不被旁人看見的緣故。他不知，溫泠月早早便吩咐今日宮中下人休息，尤其不必往這小花園來。

    傅沉硯的腰際快被石桌邊沿抵出一道印痕，畫卷還敞開著，畫中男人高大的身量和那把顯眼的寶劍青云是唯一可以辨別他之物。

    但無人注意到的是，傅沉硯和傅小白能一眼認(rèn)出自己，是因?yàn)樽笫稚夏敲缎杉t的疤痕。

    不知溫泠月是如何在為數(shù)不多的接觸中記牢，鮮少有人的疤痕生長在這樣的地方。那是他悲傷的根源，是他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子殿下的源頭。

    是他最憎惡，也是最珍惜的東西。

    可那畫卷上卻清晰的印著那個點(diǎn)，是墨線中唯一的色彩。

    他的眸色忽然暗了下去，少女的嘴不知還在說這什么時興的樂事，喋喋不休地開合，妍麗得過分。

    黑夜之中眼前人比滿園子里任何一朵薔薇都要耀眼動人。

    二人之間濃郁的酒香席卷，蔓延，帶走一切情緒，他只能看見她一個。

    “真吵?！?/br>
    于是他俯身攬過少女的腰身，堵住她不休止的嘴，他肆意吮吸，啃咬，仿佛是干涸之人唯一的解藥。

    體內(nèi)的火遇見徹骨的冰凌，反倒助長了曖昧情.意.無限繁衍，而酒的刺激緩緩彌漫，直到他將躁動不安的少女抱上石桌。

    他不必再彎腰，她亦無需再抬頭，恰到好處的高度令她圈住他脖頸的手更加舒適，熱吻促使心中煙火的不斷綻放。

    一簇剛落，另一簇便急不可待地直沖高處，然后綻放，再蔓延。

    溫泠月從未如此渴求一個冰涼柔軟的吻。

    他足以讓醉酒中的溫泠月心動。

    涼風(fēng)習(xí)習(xí)，他們的呼吸更加急促，一陣夜風(fēng)吹滅了幾盞燈籠，周遭更加幽暗。

    纏綿的吻短暫休止，二人節(jié)奏紊亂的氣息打在對方的面頰上。

    他毫不遲疑地抱起她，行至紫宸殿才作罷。

    她此刻蒙昧，只覺得那酒讓她好生燥熱，短暫脫離的吻是最勾人心魄的藥，她忍不住向殿中唯一解熱的懷中蹭去，襦裙盡褪，只剩單薄的里衣勾勒出少女嬌俏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