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有病 第82節(jié)
不說還好,此話一出溫泠月登時就蔫了。 “娘娘恕罪!” 嵇白高舉著傘,卻是作勢要跪下,反被溫泠月拉起來。 “沒事,太子殿下怎么想是他的事,理不理他是我們的事,嵇白我跟你講,若是你哪天忍不下去,你就直接不理他就是了!” 她甩出這么一句話后直接轉(zhuǎn)身跑回福瑜宮,留嵇白默默站在原地懊悔不已。 * 有些時候溫泠月也說不上來情緒的壓抑處在哪里。 但她的確察覺到近來太子的奇怪。 對,是太子,不是小白或是死閻王中的任何一個。 似乎是她的錯覺,有些時候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分明是另一個人。這樣頻繁的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而且…… 她褪去裘衣,纖細的手指撫上腕子當中的那枚瑩潤的玉鐲。 “真好看?!?/br> 溫泠月忍不住喃喃。 母后在畫宴上送的這枚鐲子是她見過最特殊的一塊玉,訴盡春心春不知,強行壓抑著那最深刻的情感,只能叫細看的人察覺出玉鐲蘊含著的濃綠。 可態(tài)度奇怪的是伏青。 他只是路過時隨意瞥去的一眼,卻讓他整個人定在那里,眼中帶有些許疑惑地凝視那個鐲子。 溫泠月察覺出他不同尋常的異樣,“怎么了嗎?”她旋了旋這枚玉鐲,“這枚鐲子有問題嗎?” 伏青緩慢搖了搖頭,“并未?!?/br> 她點點頭,轉(zhuǎn)過身收拾匣子中的首飾時,他卻冷不防站在門外開口:“只是這玉的成色似乎有些熟悉?!?/br> “你見過它?” 溫泠月好奇,這是皇后賜予她的,伏青跟在傅沉硯身邊,興許見過也不是不可能。 伏青卻搖搖頭,“屬下不曾見過,只是聽說過幾句話的描述?!彼D了頓,垂下眸子思量著,半晌后接著說:“殿下好像一直在尋找一枚玉鐲,依稀記得所形容的與這枚有些相像?!?/br> 那塊玉在她手心躺著,絲絲冰涼從沁入手掌,溫泠月凝視良久,追問去,得到的卻是懵懂不清的答復。 “殿下生母有一枚與之類似的玉鐲,他一直在尋找,卻總也找不到?!?/br> 伏青的話陣陣敲擊著她的心,不由得想起畫宴上皇后給她這枚鐲子的那天,似乎太子的神態(tài)是有些奇怪。 可他什么都不告訴她。 她分明是他的妻子不是嗎? 仰躺在床上時,溫泠月久久無法入睡,揮之不去的雜念將她的困意攪得格外凌亂。 想和他問問清楚。 * 除夕那一日東宮送禮拜訪之人絡繹不絕,但絕大多數(shù)都被小白以懶得應付而拒之門外。 說來,溫泠月也不知現(xiàn)在和以往在家過年有何分別,那些園子里的事都無需她親自cao持,清閑的很。 傅小白唯一同她交待過的請求,便是讓她挑一個想要之物。 “什么想要的?” “都可以?!?/br> 這個問題竟是最難想的,溫泠月從來沒有期盼過什么物件,因為幾乎絕大多數(shù)想要的在她還沒有那個想法的時候便被各種人捧到跟前了。 直到坐在宮宴上,她都在沉思。 皇后覺出她一臉犯難,避著頭低聲詢問:“泠泠身子不適?” 她搖搖頭,才回過神。 “宮宴上的菜不合胃口?”皇后學著她的樣子緊張兮兮,小心翼翼。 除夕宮宴上的菜品自然是最最上等,都是皇后千挑萬選出來的,又是最懂溫泠月口腹之欲的女子,怎會不合她的胃口。 于是溫泠月問:“母后,您有沒有什么愿望呢?” 女子笑了:“若是新年愿景,自然是國泰民安,禹游順遂?!?/br> 可轉(zhuǎn)瞬又將目光放在一臉無奈和敬酒之人客套的傅沉硯身上:“可如果是母親的愿望,當然是希望阿硯,當然還有泠泠,身子康健永遠開心?!?/br> 溫泠月咬唇,不禁低頭撫上玉鐲,“可是母后有沒有自己想要的呢?” 女子搖搖頭,溫泠月接道:“我也沒有。其實也有……但只是一個問題?!?/br> “你說?!?/br> “母后莫要多思,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罷了?!?/br> 溫泠月順了順氣,“當初殿下為何屬意于我呢?玉京優(yōu)秀的姑娘比我多,家世顯赫也不光我一人?!?/br> 她聲音逐漸小了下來,像極了低喃和絮語:“何況他是太子,就算娶了我也可以再納太子嬪、昭儀、奉儀……” 這不是她第一回 向皇后問出這個問題。 之前的回答還記憶猶新,只是她不死心,還想再問一次。 皇后察覺出她情緒的不對,沒有細問,也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指向溫泠月手中玉鐲。 “泠泠你可知,這枚鐲子不是我的,也從未屬于過我?!?/br> “是阿硯生母留下的?!?/br> “是阿硯生母臨終前托我保管,并將它留給阿硯未來夫人的?!?/br> “而這枚玉鐲,她曾經(jīng)也想過要將之送出,給一個人?!?/br> -------------------- 第72章 第七十二顆杏仁 溫泠月聽后詫異,忙道歉,似乎提及這些不大妥當。 皇后卻并沒有動怒,連小小的難過都不曾顯露。 “她是個極好的女子,性子溫順良善,待人謙和,在宮中從不與人交惡。家世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并不比我差。” 這是溫泠月第一次從旁人口中聽聞關于傅沉硯生母的消息。 沒想到是從皇后口中說出來的。 “入宮那年她深愛圣上,滿腔愛意的等著他,包括最初,皇帝分明也是喜愛她的?!?/br> “可是我們一同長大,他的脾性我還不清楚嗎?” 皇后自嘲地笑笑,“玉鐲是那女子在情意最濃時準備送給皇上的信物,可在面對一次重要的利益交易時,他放棄了她。其實陛下他總是這樣,在權力和愛面前,他的選擇永遠都是單一的。” 當愛意隨著時間消磨殆盡,當最初的悸動在利益爭奪里一次次撫平。 她對于他來說,自然也就沒那么重要了。 后來,皇后出現(xiàn)了。 皇后沈氏是他早年愛而不得之人,得到權力后,自然要尋回最愛。而那個昔日準備送給他玉鐲的妃子就更無足輕重了。 “我當初始終不知這件事,后來知道她時,她也變了?;实埘r少與我說起她,而一直到她臨終前,找到我將玉鐲托付給我時,我才知這枚鐲子到最后都還是沒有被送出去。” 溫泠月沉默著,她沒想到玉鐲藏匿著這樣一段故事。 那么她所見的鐲子里,那股呼之欲出但卻戛然而止的春意,是否是她對皇帝陛下愛而不得的證明? “可是母后,您為何愿意將這件事同我說呢?” 溫泠月明白,連太子非皇后所出這件事都是鮮少有人知悉的,興許他生母這個人都成了忌諱。 皇后苦笑,“你問我阿硯為何娶你,又為何不納妾。本宮的意思是,有時候你所看見的未必是真的。訴說的愛意究竟有幾分你看不到,是否會在權力面前放棄你也不知道??伤麕Ыo你的感受卻是實實在在的,用心去判斷他是否愛你,才是最重要的。” 正如皇帝待她,皇后何嘗不知其本性,可在感受到皇帝實實在在的愛時,又何必計較他的心意有多重的分量,不去多想就是。 她從不懷疑皇帝對自己的愛,但也不懷疑他對權力的看重。其實沒必要尋求一個平衡,畢竟愛不是全部。 “小時候的阿硯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我膝下福薄,沒有誕下皇子,但阿硯是我見過最乖的孩子。那件事后成了這樣,我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可對于他這樣簡單的孩子,能宣之于口的都是他真實所想,能看到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你總要去親自問他才知啊。” 說罷,歌舞升平的樂聲逐漸蓋住她滿心思緒,一切除夕夜的熱鬧都快要將她淹沒。 其實她本非那么較真的姑娘。 大抵是裴晚的事情壓抑,始終被忘卻的問題也得不到完好的解釋,才統(tǒng)統(tǒng)堆積至此。 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難得糊涂,卻總是要明晰的。 “今夜良辰美景,外頭星光正好,泠泠待宴畢便同阿硯回去罷,本宮不打擾你們?!?/br> 轉(zhuǎn)瞬間,皇后便換上平素那副頗有深意的笑容,看得她發(fā)毛。 而她再想去找小白時,他卻不見了。 “最近究竟在搞什么神秘兮兮的東西!” 溫泠月氣不打一處來,鼓著腮幫子憤憤地往馬車的方向走,卻發(fā)覺他竟先行在車上睡著了。 馬車下的小廝見她來了匆忙作禮,又同她解釋道:“娘娘莫要見怪,殿下說他實在疲憊,待在殿里總有那些有的沒的人上來拉攏著敬酒,煩得很?!?/br> 溫泠月看著他安睡的側(cè)顏,也知這整整兩個多時辰坐在那里直到宴席末尾實在煩躁,何況太子比之他們還有諸多事宜要處理,于是將自己的小毛毯披在他身上。 那人興許太累了,馬車開了許久他都沒有醒,長而卷翹的睫毛一顫不顫,像剛出世的嬰孩一般澄澈。 其實閉上眼時,她無法分辨這人是死閻王還是傅小白,但大抵他們二人的差別也不總是那么大。 或許死閻王也會累到熟睡成如此不帶攻擊性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