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陽漲紅著臉，偏頭悶悶答道，“我吃的垃圾食品。對不起隊長，我檢討我有錯，我不該在訓(xùn)練室吃方便面，還把罪證放在您的桌子上?！?/br>
    綦漠笑意透過聽筒散播開來，頗有質(zhì)感的聲線溜進了藺陽的耳膜。

    “嗯，還有呢？”

    還有，藺陽下意識掃了下扣在桌角的看了眼桌面上的煙灰，覺得今晚的面子都要丟沒了，上午人家剛說不行，下午自己就膽大妄為。

    藺陽捂著攝像頭，拿紙巾趕緊擦掉，“隊長，饒了我吧，我錯了?！闭Z氣簡直可憐壞了。

    綦漠那頭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遠(yuǎn)，“誒，等下我，我馬上打完電話?！?/br>
    綦漠也沒再刁難他，“那下播吧，寫個一千字檢討待會兒給我看，我來批改。”

    藺陽哪敢不從，連忙招呼都沒打閃電下播，把手里捂住的攝像頭拆下來放進抽屜里。

    綦漠那邊似乎忘記掛電話了，背景音變得清晰起來，間歇有麻將牌碰撞的聲音。

    “綦漠別講電話啦，快過來，這圈我一定要贏你，不然你媽又該歧視我智商。”

    “您跟我比什么呀？再說就真寒磣我了?！?/br>
    “哥哥哥哥！我要冰激凌～”

    一小孩兒聲音響起。

    “輩分又搞錯了！”

    綦漠似乎笑了下，“是啊，我的小表舅又吃冰激凌，小心剛長出來的牙掉光光喔～”

    熱鬧，和諧，溫馨。

    一家眾人和樂融融，有些人在麻將桌上談笑，有些在電視機前守著春晚，有些人在廚房里準(zhǔn)備年夜飯。

    藺陽閉上眼，似乎能感受到他們就像圍在自己身邊。

    他悄悄把聲音放大，用電腦打開一個文檔，鄭重寫下標(biāo)題——

    《關(guān)于藺陽同志于除夕夜意志不堅定被兩桶方便面誘惑繼而違反訓(xùn)練室使用規(guī)定的自我檢討書》

    尊敬的隊長：

    本人痛心承認(rèn)，今天下午6時23分，我在基地200米外的優(yōu)佳便利店買下作|案工具***和**方便面各一桶，以及銷贓工具茉莉花味空氣清新劑一瓶，嚴(yán)重污染了訓(xùn)練室原本整潔芬芳的空氣質(zhì)量。對此，我深感自責(zé)和愧疚，特此向您表示誠懇的歉意。

    ..... ......

    一千字洋洋灑灑在半個小時寫完，綦漠那頭的聲音沒斷，也沒有掛掉電話，藺陽雖然不想掛斷，但對方話費估計受不住，于是把文檔用微信發(fā)了過去，遂掛斷了電話。

    時間臨近晚上十點，平常這個點是基地最熱鬧的時候，現(xiàn)在不開燈的時候倒像是鬼屋，四下靜悄悄的。

    藺陽洗完澡躺在床上，回完別人群發(fā)的新年祝福，再逛了一圈論壇，回來一看時間已是十一點，對方依舊沒回。

    他伸長手指戳了戳綦漠的微信頭像，那是一張黑白的籃球投籃剪影。

    算了，沒準(zhǔn)在和家人守歲。

    老家過年熱鬧，煙火鞭炮能鬧到凌晨1、2點，而基地在市區(qū)，不允許燃放煙花炮竹，跟平常的夜似乎也沒什么不同。

    藺陽想著想著，有些犯困，剛要翻身裹上被子，放在耳邊的短信鈴聲響起。

    【惡魔隊長：收到了，文筆還不錯，下次犯了就不是寫檢討這么簡單了?！?/br>
    【惡魔隊長：剛才包餃子，沒及時看（露出一角硬幣的餃子.jpg）】

    【惡魔隊長：替你吃了，沾沾運氣?！?/br>
    【惡魔隊長：晚安，新年快樂。】

    藺陽看著自己新備注的名字，覺得搭配這個頭像，還挺貼合。

    他閉上眼，在心里回應(yīng)。

    你也新年快樂，隊長。

    在接下來的三天里，藺陽把自己的活動范圍框定在了兩百米，從房間到訓(xùn)練室，不多不少，正好兩百米，微信運動步數(shù)每天均勻得成一條水平線。

    然而第四天晚上，藺陽實在忍不住不吃垃圾食品的誘惑，背了兩桶火辣辣的方便面，在便利店角落吃得熱火朝天。

    綦漠初一下午跟他說要去外地，那里信號不好，有事就聯(lián)系他在本地的朋友，扔了個電話號碼過來就消失了。

    藺陽規(guī)矩了三天，再不釋放天性，初六大家就要陸續(xù)回來了。于是一個人吃完方便面，找了家ktv和托馬斯連麥語音pk。在虐完托馬斯氣得下播后，喝了點小酒的藺陽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得趕緊回基地。

    凌晨一點半，藺陽匆匆洗把臉蹬上一輛共享單車就往基地趕，半小時車程二十多分鐘到，發(fā)現(xiàn)大門早已緊鎖，大樓被濃稠的黑夜覆蓋。

    藺陽站在原地看了眼手機，覺得自己傻得有些可憐。這個點人家早就下班了，自己緊趕慢趕，也不好意思喊正在睡覺的人家起來給自己開門。

    還不如在k歌房通宵。

    那只好找家賓館。

    【滴滴】——

    藺陽正想看哪家賓館便宜又近，身后一輛出租車給他招手。

    “打車嗎？”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處，但也是某種打工人的辛酸。

    譬如說，深夜點外賣不到一分鐘就有人接單，晚上酒店燈火通明，大街上出租車來回游蕩。

    藺陽把顯示步行900米、價值199一夜的賓館界面滑開，正好停留在綦漠的聊天界面。

    藺陽熄掉手機，咳嗽了一聲，免費的賓館不薅白不薅。

    司機打表計費，見灰發(fā)男子坐進了后座，“去哪呢？”

    藺陽熟練地報了一串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