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林智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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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宅院位于香港市郊。別墅沒有出奇的豪華,但構思頗為精巧別致,假山亭榭,飛泉流瀑,鵝卵小徑,茂林修竹,搭配古典精致,婉約輕靈,充滿了蘇州古典園林“小橋流水”自然風韻,走進別墅,給人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來到了古樸的自然森林。 路上是由一位林依晨尊喚做祥爺爺的老人帶領。這位名為程祥的老人接到林依晨的電話,已經出車離開林家別墅趕往新界。只是女警發(fā)生了那件事,最后沒再固執(zhí)己見,故而周逸與林依晨乘著蘭博基尼到林家宅院附近,恰好碰見了老人,隨后三人一同回返宅院。 程祥面目顯得有些老態(tài),一雙昏黃的眼睛透出渾濁的色澤,額頭皺成干癟的果皮,從頭到腳,顯現出一般垂暮老人那種虛弱感。但周逸可沒有小看這位步履蹣跚的老人,因為他這具膏肓之態(tài)軀殼下隱藏的武學修為,絕不在周福達老管家之下,是一個真正的先天后期高手。 一路前行,周逸隨心應對著程祥與林依晨嘮家常般的詢問言談,一邊卻在感慨,地球星球不大,環(huán)境低劣混雜,但里邊資質高深、毅力剛強者卻不在少數,隱匿于市井的高人更是層出不窮,不可度側。 進入由楠木柱檁搭建的古宅小屋,林依晨快樂化身成一只輕盈的小蝴蝶,飄到了一個鬢邊華發(fā),鷹目電閃的老人懷里,歡聲叫道:“爺爺,我回來了。” 林智瑞老人拍著孫女的后背,滿面的慈愛,溫聲責備道:“都這么大的姑娘,還這番淘氣,看你以后怎么嫁出去?!?/br> 林依晨摟著爺爺的脖子笑嘻嘻道:“我哪里淘氣了,只不過到銅鑼灣玩了一會?!?/br> 林智瑞皺著眉頭,“一會兒?從早上你就甩脫阿彪他們幾個,一整天都見不著人影,要是出了事可怎么辦?” “爺爺?!绷忠莱肯氲絻蓚€混混的事,語氣有些委屈,小嘴高高撅起。 林智瑞眼神銳利如電,立馬覺察孫女異狀,急問:“難道真的出事了?快跟爺爺說說?!睂O女一日不見音訊,她心思又單純天真,在香港這個三教九流混亂的地方,林智瑞著實為她擔心了一天,如今孫女無恙回家,他舒了口氣,但看到孫女現在的樣子,他心頭不由得一驚,暗思難道她受傷害了? 林依晨望著爺爺緊張擔心的神色,心中的驚嚇頓時被驅散了,她不想爺爺為自己任性而擔憂,又恢復她嬌艷如陽的甜美笑容,搖著林智瑞老人的手臂,指著恭謹立在旁邊的周逸,道:“爺爺,我沒什么事,我給你介紹一個人,這是周逸周大哥,是我的好朋友哦?!?/br> 周逸已然察出林智瑞不凡,上前一揖,尊敬道:“小子周逸,拜見林老。” 林智瑞隨著孫女把蒼鷹般犀利的精光投注在周逸身上,一對微瞇的瞳孔閃了一閃,隨即他透出贊許的微笑,“磨角圓潤,神氣內蘊,金其外,玉其中?!?/br> 周逸聽得身體一震,暗嘆這老人好精準的目光,幾乎一眼看透了自己的本質。心中對他更是欽服,心甘情愿鞠躬道:“還請林老指點?!?/br> 林智瑞捋著頜下的白須,笑道:“你已經洗盡鉛華,超脫塵俗,我并不能指點你什么?!?/br> 周逸兀自恭請:“大千世界,萬道凡絲,小子年幼,敬教林老?!?/br> “哈哈,不急,不急?!绷种侨鸷鰻柎笮?,指著側首的檀木太師椅,道:“遠來是客,先喝杯茶水?!?/br> “叨擾林老了?!敝芤莨笆职葜x一句,循著左首的椅子入座。這時程祥老人卻駝著背,立于林智瑞后邊。 林依晨莫名其妙地聽了他們一老一少幾句古怪的對話,渾然不解,眨巴了一會好奇的大眼睛。待周逸坐下后她才向林智瑞老人笑嘻嘻道:“爺爺,周大哥是我在銅鑼灣認識的,他人很好的,你一定要幫他,不許推脫。” “呵呵,你這個小丫頭,才認識不到一天你就出賣了爺爺?”林智瑞點著林依晨的腦袋,藹然一笑。眼中只有溺愛,卻沒有半分責怪。 “爺爺,周大哥可是為了我才會得罪蘇子豪那個大混蛋的,你要是不幫他,我就不理你了?!绷忠莱啃闹K家在香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聲勢,她害怕爺爺為了林蘇兩家的交情,袖手旁觀,所以先出言“威脅”,把爺爺的手搖得更厲害。 林智瑞老人禁不住孫女糾纏,頷首笑呵呵道:“好了,別搖了,爺爺這身老骨頭那里經得起你這番折騰,再動下去就要散架啰?!?/br> “這么說爺爺你答應了?”林依晨大喜過望,歡欣望著爺爺。 “我要是不答應,你這個小淘氣可不就拆了爺爺這把骨頭懈氣了?”林智瑞老人笑道。 “爺爺!”林依晨不依的頓腳。 “呵呵,跟爺爺說說怎么回事吧?!绷种侨饹]再笑言孫女,坐回中部主位的椅子,帶著疑惑問道。事情牽涉到蘇家那個大少爺,他也不敢太過隨意,需要知道其中的因由。 林依晨一直憂心周逸遭受蘇子豪嫉恨的處境,如今爺爺答應出手,她興奮直跳,嘰嘰喳喳,吐豆子一般把事情來龍去脈詳細地跟林智瑞老人描述了一遍。其中著重添油加醋形容蘇子豪的可惡與壞蛋之處,把周逸說成慘遭惡強勢力欺壓的良苦百姓,無處伸冤,大幅度搏起老人的同情心。 林智瑞含著祥和的笑聽著孫女繪聲繪色,精彩紛呈把事情說完,期間三次神光大作掃向椅子上安然品著獅峰龍井的周逸,露出若有所思,心有所悟的神情。 林依晨扮演說書先生角色,將簡單的事件矛盾描繪得天花亂墜,最后扯著爺爺的手臂,憤憤不平道:“爺爺,蘇子豪欺負你孫女,幸好周大哥挺身而出,如今他被蘇家當成仇人,你一定要狠狠教訓那蘇子豪一頓,不能讓他無法無天殘害良善?!?/br> 林智瑞溫笑撫著孫女纖長烏黑的秀發(fā),不置可否,卻轉頭對周逸道:“周小兄弟,這茶如何?” 周逸只是端起茶杯啜飲了一小口,含著口腔中細細品味那甘香如蘭,幽而不洌的韻味,輕輕呵了幾口氣,清香撲鼻,濃醇干爽。林智瑞問起,他吞下茶水,一陣細膩醇厚的香味彌漫心田,微笑道:“此茶外形扁平光滑,苗鋒尖削,芽長于葉,色澤嫩綠,體表無茸毛,該當是春茶龍井,啜之淡然,看似無味,而飲后感太和之氣彌漫齒額之間,無味勝有味,茶中極品也?!?/br> 林智瑞捻須,“呵呵,想不到小兄弟年紀輕輕,茶道如此造詣,那你可看得出來它的工序?” 周逸端著乾隆年間鐫繪篁竹山水的景德瓷杯,但見幾瓣翠綠,形如雀舌,一芽一葉直立,湯色清洌,幽香四溢,微一沉吟,抬頭道:“色綠、香郁、味甘、形美,一旗一槍,不膩不糙,溫潤醇和,如果小子沒猜錯,此茶嫩芽綠葉采摘之時,是由處子茶女含著舌尖,聚斂半日有余,使得茶韻蘭香不致潰散,再經抖、帶、擠、挺、扣、抓、壓、磨多番精細炒制,循環(huán)八道工序,隔離真空,和襯處子幽味清韻,最終成形?!?/br> “好,好?!绷种侨鹦χ氖?,“小兄弟于茶道的確是見微知著,獨有見義,此龍井之所以稱之為極品,就是在掐摘之際,必需由處子含蘊半日,浸yin和息,才可保持神韻兼?zhèn)?,小兄弟一眼看了出來,此間見解,非同凡響啊,好!”林智瑞滿臉的贊賞,茶中知己,酒中良友,才是最令人懷而彌慰的交情,周逸一席茶話,讓他起了知音之感,達到他今天這個位置,榮耀財富過眼煙云,他最為倚重的東西就是看盡塵世浮華后的沉淀。恰好,周逸輕托不羈中,隱含了這點厚重。 周逸得老人贊夸,放下茶杯,謙道:“林老過獎了,小子于茶道只是淺顯皮毛,不足為道?!?/br> 林依晨在一邊嬌笑連連:“咯咯,周大哥怎么這么謙虛,我爺爺可是很少夸人的哦,他這么說你,你應該感激涕零才對?!?/br> 她從小受林智瑞老人熏陶,書香門第,對于茶道的境界也是不凡,周逸幾句話雖然簡短,卻能道出龍井茶的精髓,她也自對他另眼相看。漸覺周逸非同尋常。 周逸聽了她的話卻含笑不語,在林智瑞老人面前,他也不好開什么玩笑。 林智瑞頗含深意望了兩個年輕人一眼,暗暗點頭,隨后對周逸笑道:“周小兄弟,依晨這丫頭大大咧咧,沒有一點閨秀的樣子,今天想必給你帶來不小的麻煩,真是不好意思?!?/br> “呵呵,依晨既然稱呼我周大哥,作為一名兄長,怎么會嫌棄meimei麻煩呢?”周逸心知準備說到正頭上,漫不經心點出了自己的立場。 林智瑞老人滿意的頷首,忽爾問道:“你怎么看蘇子豪這個人?” 周逸略微思索,道:“鋒芒畢露,華而無實,插標賣首,棱角尖長?!?/br> “哈哈,插標賣首!精辟!”林智瑞大笑,拍案叫絕。 “林老認為若何?”周逸露出深思的神情,蘇子豪他不放在眼里,但蘇家可不是紙老虎,說撕就撕。 “我的意見?”林智瑞深深一笑,盯著周逸,緩緩道:“那要看年輕人你的胃口了。”老人說完這句,一股強絕雄渾的霸氣瞬間充斥整個小屋,光滑臉上的表情,威嚴而自信,似乎萬千世界,只在他的一只手掌之中,他主宰著這個世界! 周逸心頭一震,老人那種睥睨凡塵,俯瞰世界的氣勢讓低下了頭,心頭盤旋了幾圈,只說了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br> 林智瑞子夜閃爍的精光一閃而逝,霸道磅礴的氣息無影無蹤,仰頭長笑:“哈哈,平靜了十年的香港,終于要熱鬧起來了?!?/br> 程祥安靜地站在林智瑞后邊侍立,聽到林智瑞的話,委靡的老臉也爆發(fā)出了異樣的神采,露出追思昔往的滄桑神色,以前那種激情四射,刀口舔血的日子離得太久了,真是有點懷念,可惜如今世界是年輕人的天下,老一輩的人物歸西的歸西,等死的等死,歷史舞臺不再為他們搭起,少年的輕狂熱血,我欲橫天,不復存在矣。他唏噓一嘆,老眼很快低迷蒼老下去。 周逸隨即也現出慣有的溫和微笑,腦袋的想法呼之欲出:香港,一塊踏上巔峰的絆腳石,踢開,一塊充饑的大肥rou,吞掉! 只有林依晨小腦袋頗為迷糊,問著林智瑞道:“爺爺,得罪蘇家需要這么高興嗎?” “小丫頭,你還太小了啊?!绷种侨鸫认榈乜粗鴮O女,拍拍她柔弱的小肩膀,有些嘆息她不是個男孩。不然自己也不用為她cao那么多的心。 林依晨小臉不忿道:“人家都十九歲了,怎么還小?” “哈哈?!绷种侨鹋c周逸對視啞然一笑。 “哼,人家已經成年,都可以嫁人了,老是說我小,不理你們了?!绷忠莱扛吒弑庵∽?,顯然對周逸與爺爺神秘的笑容感到氣憤。 “哈哈,原來我的小丫頭都知道自己可以嫁人了,看來真是長大了啊?!绷种侨鹈鴮O女的小腦袋高笑。 “哼,爺爺你取笑我,真的不理你了?!绷忠莱科^身子,不自主偷偷望了周逸一眼,一抹瑰麗的云霞飄過雙頰。 “呵呵,好了,小丫頭別生氣,你瞎玩了一天,累了先去休息,我有些事跟周小兄弟說說?!绷种侨鸹蛟S有些明朗孫女的心思,不再說笑于她,拍著她粉背,讓她歇息。 林依晨是個乖巧聰明的女孩,自然明白爺爺接下來要談得事情是一些她不便參與,所以她沒有使小性子,甜甜道:“爺爺,你一定要想辦法幫周大哥哦,我先回房了,爺爺晚安。”她狠狠親了爺爺一口。然后跑到周逸面前,“周大哥,我先走了,爺爺一定會幫你的,不要擔心?!?/br> 周逸笑笑,“嗯,我本來就沒怎么擔心,倒是你慌慌張張的,到沒這個必要?!?/br> “嘻嘻,你不了解蘇家的力量才這么自信,以后你就知道了?!绷忠莱康玫綘敔數某兄Z,周逸的事情她大感放心,嘻嘻笑著說。 周逸只好點頭:“好,我明白了,會小心的,你累了就回房吧。” “那我走了哦,大家晚安?!绷忠莱繐]手說了一句,蹦蹦跳跳跑出了門。 林智瑞、程祥、周逸目看她離開,相視含笑。過了會,林智瑞才道:“周兄弟,隨我到里間來一趟?!彼f著,領著程祥,走入了小屋里間。 周逸心明這位不凡的老人要跟自己說些機密的東西,拜謝一句,跟著兩個老人進到了暗門的密室當中。(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