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近兩年柴雪盡都在躲皇帝,如今也疲了,能走自然要走,哪怕是刀山火海。 “柴黛,我走后照顧好爹娘,我和耿東策也打過招呼了。” 柴黛哭花了一張芙蓉臉,抽著鼻子:“哥?!?/br> 柴雪盡淡笑:“早些讓爹定下你的婚事?!?/br> 免得夜長夢多。 臨行前一晚,柴雪盡奉旨入宮,沒能見到承昌帝,得了一盞御賜的糕點,是他愛吃的棗泥卷。 酥脆可口,甜而不膩,比他以往吃過的都要美味。 然而,美味是附帶條件的。 第二章 。 出京當(dāng)日,難得陽光明媚,承昌帝親率后妃遠送至宮門。 紅妝十里,過京都長街,由南門出,一路朝北走上數(shù)月抵達寧平小鎮(zhèn),再往前便是東夷。 此行不單送二殿下和親,還有按條款允諾先賠償給東夷的真金白銀。 茲事體大,朝廷派禮部侍郎戎棟為送親使者,隨行一支御林軍,專程護送。 連行兩日,戎棟不曾見過二殿下,數(shù)次交流隔著門簾,對方嗓音低啞似生了病。 夜間巡邏路過二殿下門前,他依稀聽見咳嗽聲。 可隔日他詢問二殿下是否要請隨行太醫(yī)請安問診又被拒了,戎棟很困惑。 二殿下似乎知道他所想,清清嗓子道:“戎侍郎有心,受風(fēng)寒的是本殿下隨從元樂。” 隨即車內(nèi)響起元樂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是、是我,我私下已找太醫(yī)拿過藥,多謝戎大人關(guān)心?!?/br> 戎棟道:“不必客氣,殿下無恙便好?!?/br> 一連串馬蹄聲急促遠去,車內(nèi)陷入怪異靜默。 元樂跪在軟被邊,為忍咳忍出一頭薄汗的柴雪盡擦拭,低聲憂慮道:“公子,還是讓太醫(yī)看看吧?!?/br> 硬抗怕是會出事,他的身子經(jīng)不起折騰。 元樂實難想通他究竟為何要頂替二殿下和親,出京三日病了三日。 聽說東夷的天更惡劣,他能不能活著抵達如今都成了問題。 失神的柴雪盡搖搖頭,內(nèi)心混亂,顧不上元樂,側(cè)身面朝車壁:“沒事,讓我睡會?!?/br> 他要花點時間理理剛才的夢境,太過真實,讓他無法當(dāng)做是個夢一笑而過。 夢里他活在一本書里,是個被物盡其用的炮灰。 同樣替二殿下和親,拖著病體活到了與東夷王成親的那晚,可沒能見到第二日太陽。 因為他死了,查出真兇居然是東夷王室中人,所以為安撫歷朝,東夷被迫將到嘴的肥羊退還。 兩國因此結(jié)怨更深,于他死后的第三年再次開戰(zhàn)。 這次領(lǐng)軍的是早有準(zhǔn)備的耿東策,他熟知東夷,另有天縱奇才的二殿下在側(cè),本該輕松拿下此仗,誰知惜敗。 柴雪盡抓緊里衣袖子,想起臨行前御賜的那盞棗泥卷,當(dāng)時奉送來的太監(jiān)硬是監(jiān)督他全吃完了。 他知道此行不成功便成仁,萬沒想到從一開始承昌帝就沒想讓他活。 以他為餌,讓東夷吃個啞巴虧,還為本朝爭取到三年養(yǎng)精蓄銳。 不得不說,這對承昌帝真是好一樁劃算的生意。 虧本的只有他這個一心想博生機的炮灰罷了。 他本不欲信這等荒誕的預(yù)警,可剛醒來那會兒戎棟的問話與夢境里完全一致,連他出京前后的遭遇都完美復(fù)刻,這已不是夢那么簡單。 不管真假,他都不能再遵循原來的死路走。 要自救,他要逃跑。 下定決心后,柴雪盡一改之前的藏匿行事,先讓太醫(yī)開藥調(diào)養(yǎng),再從戎棟那得了完整的送親路線,最后暗地里收斂錢財。 結(jié)合自身情況,柴雪盡最終選定在濰嶺江出逃。 濰嶺江是地勢險峻的山城,每年三月春雨連綿,在煙雨霧朦里,借助地形優(yōu)勢,能方便他躲過搜查。 他選好的那處地方很微妙,離十字交叉路口很近,往南回京都,往北去東夷,往西則是去往濰嶺江城,最后一條是通往山上的濰嶺廟。 以戎棟的想法,他有選擇前三條的理由,絕不可能上山。 上山是自尋死路,濰嶺廟不收外人,只在逢年過節(jié)開放廟門侍奉香火。 柴雪盡要做的就是逆向而行,博就博個大的。 如今他能做的唯有等待那天到來,在這之前,他掀起車簾看向前方縱馬的幾位東夷使者,心底驀然不安。 昨夜用膳時,他聽見他們用東夷話交談,提起有位故人要在濰嶺江重逢。 柴雪盡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是誰,書中也沒在此有著墨。 難道是他得知結(jié)果動了私心改變書中走向? 不管了,是誰都不能阻止他逃跑保命。 很快到濰嶺江,也如柴雪盡所料的那般下起綿綿細雨,護送行軍皆穿上蓑衣。 山路彎曲不平,馬車走得很慢很顛簸,放眼望去,灰禿禿的林間霧蒙蒙,雨絲絲落下,一路泥濘。 走不了多遠,軒車動彈不得,馬夫抹開眼上雨水:“戎侍郎,陷住了?!?/br> 戎棟拍馬過來,那車輪看不出原本模樣,沾滿濕泥,盤圓整整一圈,再迅猛的馬也拉不動。 此事還需請示二殿下,戎棟上前:“殿下,雨勢漸大不便行路,不如找個地方稍作休整,待停雨后再走?” 正和柴雪盡心意:“可?!?/br> 離車陷泥潭后幾十步開外的上坡有一處荒蕪的財神廟,戎棟派人先去勘察,能遮風(fēng)避雨又安全,才讓長龍一般的隊伍挪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