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徐離風震驚地扯開嗓子問:“不釣了?” “不釣了,要回去給小魚買窩?!彼拱僬诱f。 徐離風在原地停了半刻,意識到果真沒鮮魚湯喝,氣得直跺腳,他遲早要把那條野生四方片兒謀害了。 隱隱有件重要的事要稟告斯百沼,想不起來了,徐離風撓撓下巴,是什么呢? 等到客棧路過柴雪盡房門前,徐離風頓悟,轉(zhuǎn)頭去尋斯百沼,想說柴雪盡醒了。 用不著徐離風再多嘴,捧著小魚缸的斯百沼看見披著白衫依靠床頭的柴雪盡,大抵剛醒,眼神還很懵懂,任由小藥童伺候著喂水,像只乖順的小貍貓。 難得這么溫順,斯百沼站在床邊,目睹柴雪盡回過神,成了揚起利爪的炸毛小貓。 柴雪盡的貓兒眼落在缸里擺尾的小魚上,有氣無力地問:“大師要把它送給我嗎?” 貓兒愛吃魚,讓他養(yǎng)等于監(jiān)守自盜。 斯百沼還是把魚缸放到他床頭旁的矮幾上:“要不要讓郎中再來給你看看?” 忙碌的小藥童抬頭,一臉天真:“師父來過了,說他還需多靜養(yǎng)幾日?!?/br> 人小聲音大,斯百沼低頭看小藥童:“那你師父有沒有給他另開藥?” 那日后他請老爺子對柴雪盡的毒多費心,不能解,讓人多活些時日也好。 老爺子應(yīng)允了,讓斯百沼最好在柴雪盡醒后同他說明真相,身為病人有知情的權(quán)利。 斯百沼想柴雪盡未必不知情,只是……他對上柴雪盡溫軟的笑臉,心里微動。 第九章 。 柴雪盡恢復(fù)些許力氣后婉拒小藥童幫忙,低頭慢慢咬著調(diào)羹喝粥,白米軟糯,配上腌制爽口的蘿卜,很是開胃。 剛醒來又是半下午,柴雪盡淺嘗一碗便放下了。 這次醒來他有些不同,似乎平和起來,多數(shù)時候溫聲細語。 面對斯百沼更是笑容相迎,險些讓斯百沼誤認為他又救過他的命。 第三日,柴雪盡撐著把白面油紙傘與斯百沼走在雨幕里,兩人要去李大夫的懸壺堂復(fù)診。 春天里的濰嶺江幾乎見不到晴天,一日又一日的陰雨耗盡斯百沼的耐心,也有部分原因是柴雪盡。 送親的禮部侍郎戎棟正往這邊來,而柴雪盡的傷寒還沒好全,不宜趕路。 半路無話,墜珠似的雨滴落在傘面,敲出噼里啪啦。 街邊空蕩蕩,斯百沼記起李大夫當日的話,語含試探道:“你這個傷寒拖得有些久?!?/br> 褪去高燒后的柴雪盡還有些小咳,身形比先前更瘦削了,風吹鼓起他的衣衫,幻視即將羽化登天的仙人:“體質(zhì)太差了,宮中御醫(yī)看過也調(diào)養(yǎng)過,收效甚微?!?/br> 那御醫(yī)豈會不知道他中毒的事,說不定還是幫兇之一。 宮中能調(diào)動御醫(yī)又敢對尚書之子下手的人屈指可數(shù),幕后真兇漸漸浮出水面。 斯百沼又道:“以承昌帝的用心程度,怎會讓你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樣子?” 原來他和承昌帝的謠言都傳到了東夷。 沒明說他的身份,可彼此心里都清楚他是誰。 柴雪盡露出了然的笑來,高燒時以為夢里聽見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又一陣風,他攏攏袖口抵御寒冷,道:“沒人能比他的江山重要?!?/br> 當初他救下周弘譯,一時風光無限,哪怕落得個病秧子,也招來很多攀附之人。 未來皇儲的救命恩人是何等的尊貴,更別提他爹還是尚書,本也是周弘譯的伴讀,想也知道將來會平步青云。 一切都止步于他這不爭氣的身子和過分招搖的容貌上。 柴雪盡是有些恨承昌帝的,垂下眼瞼,長睫落寞:“他想讓周家的江山繼續(xù)延續(xù)下去?!?/br> “人事無常,他怎么想不重要?!彼拱僬影参咳说睦碛珊荃磕_,“中原御醫(yī)醫(yī)術(shù)不過如此?!?/br> 數(shù)次提及他身子差,柴雪盡敏銳這里面有事,腳步不由得放緩。 斯百沼快出去一步,停住回頭看他:“怎么?” “沒什么?!辈裱┍M朝他笑笑,“在想懸壺堂的病人多不多?!?/br> 斯百沼輕挑眉。 懸壺堂的人不多也不少,由于提前打過招呼,兩人不必等在外面,徑直入內(nèi)堂。 李大夫抬頭見是他們,微微頷首,抓緊先給眼前病人看診,寫下藥方交給藥童,起身往他們這邊來。 “病去如抽絲,稍后我開個補氣血的藥方給你?!?/br> 這話不假,接二連三的傷寒反復(fù)抽走了柴雪盡為數(shù)不多的精神,瞧著總有些提不起勁的柔弱。 柴雪盡拱手做輯:“多謝李大夫相救,晚輩感激不盡?!?/br> 李大夫托住他的胳膊:“你醒過來是對我最好的報答?!?/br> 說話間,李大夫同斯百沼交換個眼神,只字沒提他中毒的事,先給人號脈。 他的脈象比沉睡時更飄忽,令人吃驚的是上次儼然瀕臨死亡,這次又平和無害,重新蟄伏下去,仿佛他沒中毒。 怪象讓李大夫皺起眉頭,細細觀摩他的神態(tài)。 從容不迫,還頗有禮貌的笑著問:“怎么了?” 李大夫取走他手旁的毛筆,吸墨揮筆寫補藥方子,頭也沒抬道:“恢復(fù)的不錯,還是要多注意,盡量少傷風?!?/br> 柴雪盡理了理袖子:“好,我謹遵醫(yī)囑?!?/br> 太乖太聽話了,引得李大夫和斯百沼同時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