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所以?!敝芡景逊矸藗€身,丟了兩根柴火進火盆,搶了溫涼的話頭說道:“所以我們才要去劫這種鏢,一來不能便宜了那幫官員和山賊,二來這本就是民脂民膏,所謂……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哦,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們搶過來,大多數(shù)都會分到附近那些窮苦的村子里,當然我們自己也留一點,反正不能便宜了他們?!?/br> 溫涼笑了笑,“其實只要劫一票貨,這里頭的錢就足夠我們山寨所有人白吃白喝一輩子了,但是我們之所以繼續(xù)這么劫,就是不能讓那群人得了好處。” 穆楚白有些奇怪,“可是,你們劫了送到南方去的賑災物品。那南方的災民要怎么辦?” “眼前山底下那些窮人你還幫不了,南方那些怎么顧得到啊。”周旺木不由感嘆。 溫涼卻說,“其實我們不是沒想過,但是有兩次我們拖了鏢局往南方送,大抵都是不了了之。宋風曾送來消息,說那些災款物品就是到了南方的那些官員手里,也大多數(shù)被他們分去了,真的送到災民手里的會有多少?呵呵,從京城送下來的東西,就被這幫子貪官一層一層的剝皮,后來我們想了想,倒不如讓我們接濟一下這三城附近的百姓,也算是物有所用了?!?/br> 穆楚白聽了這番話,他倒是從未想過到了今時今日,這個王朝已經貪污腐敗到如斯地步,若不是真的坐在這山寨里聽兩位山賊來說這事,他都不知道原來官員與某些山賊之間,還存在這種關系。 王朝將滅,天下必亂。 穆楚白默默地想了想溫涼方才說得話,細想自己此前還想考功名為國效力,也真是有些可笑,只是殊不知那穆楚青替了他的名字這件事,于他而言到底是好還是壞。 溫涼見穆楚白漸漸失了神,便干咳兩聲,道:“這些話說了你未必會信,然而卻是千真萬確的事?!?/br> 穆楚白搖了搖頭,“你說的話我怎么會不信,只不過我本是住在江城里,想來如今江城一片太平祥和,治安安定,你同我說那江城刺史做過這種事,我也……” 周旺木輕輕地呸了一聲,他插嘴道,“真別怪我說話太難聽,你住在城里就是不知道外頭發(fā)生了什么事。外頭早就亂了,只不過當官的都往下壓著,倘若讓城里人知道外頭必亂,他這個稅怎么收得上來?收不上稅,這錢他怎么從里頭抽?再多問一句,你知道每一戶上繳的稅有什么不同嗎?” 這倒是真就問難了穆楚白,他搖了搖頭,“這是我家賬房管的?!?/br> “賬房都未必能清楚,如今山高皇帝遠,當官的基本各自為政,只要他們籌夠了錢上繳,底下他們要抽多少稅,就是自己說了算了?!敝芡究懈蓛羰诸^的整個番薯,正要去拿一個新的,卻打了一個飽嗝。 溫涼看在眼里,他吃得倒慢,方才穆楚白給他烤的番薯剛吃了一半,他說:“老大少吃一些,多吃了脹氣,要不了多久都要吃晚飯了?!?/br> “也是,也是?!敝芡拘χc了點頭,手便也縮了回來。 方才周旺木的一番話說得穆楚白臉色霎時便白,很是難看,他道:“真不是聽你們說,我全然不知外面已經是這番模樣了。想來我本想去考鄉(xiāng)試的,看來……” “鄉(xiāng)試?介時嘛玩意兒?”周旺木烤著火問道。溫涼笑了笑向他解釋了一通,周旺木這才聽明白,他揚起眉毛看著穆楚白,“怎么的?你還想去當官?” 第19章 穆家故事 穆楚白泛著淡淡的笑容,手里不斷翻動著那個已經烤了熟透的番薯,并沒有因為周旺木的話而生氣,卻說:“其實說為國效力也只是一種說辭,老實說,我想考了舉人和貢士之后,入朝為官,從家里搬出去?!?/br> “哦?”周旺木呆了呆,“你在那個家里待著不開心?” 這么一看,周旺木倒也不知道自己家里的情況,穆楚白便也就挑挑揀揀來說,“開心倒也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我在家里只是一個庶子,根本沒有地位,而我的父親光是庶子就有三個,我亦非是最出挑的,也亦非是最招我父親喜歡的,與其靠著家族祖蔭庇佑,不如靠自己闖出一些名堂來,所以我想盡辦法考出功名離開本家,就是因為如此?!?/br> 周旺木看著穆楚白,問道:“你還有兄弟?” 穆楚白點了點頭,“家中兄弟有三位,除了長子也便是嫡長子之外,還有兩位皆是庶出。家父除了正房夫人外,尚有四位偏房。然而我母親并不是偏房,不過是個家中服侍的姨娘,后來過繼給一位偏房來養(yǎng),算是她的兒子?!?/br> “那偏房對你好么?” 穆楚白苦笑了兩聲,“好壞又該怎么說,若非是因為她,我大概也庶子也算不上。只不過我的生母與這位偏房大抵命都不長,在我兒時便就入土為安了?!?/br> “噢……你節(jié)哀?!?/br> 溫涼看了一眼周旺木,問道:“那,后來呢?” 穆楚白抿了抿嘴唇,“家父請了一位教書先生教我們兄弟幾個識字念書,我自然是要勤奮刻苦埋頭苦讀,終想一日能讀出個名堂出來,離開這個家。后來只我一人考出了秀才,我以為這便能節(jié)節(jié)高升,考出舉人,考出貢士,再到進士。誰知道我這個考試資格,卻被家父花錢買通了官員,改了我的名字變成我的兄長,變成了我兄長成為秀才,代替了我去考這個舉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