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知覺的表情像是被喂了蒼蠅，指著黎予：“你……你們……”

    “犯法嗎？哪條？”黎予說。

    他笑了笑，眼底藏著寒潭：“你管不著。”

    狄世臉上揚著高深的微笑，把高知覺的手壓下來：“習慣就行。老黎辦事風格就這樣。”

    高知覺和黎予相處過一段時間，是不信狄世的話的。但黎予的態(tài)度擺出來，他只能把話咽回肚子里。

    李進拍拍手：“好了。接下來我們要搞清楚，在狐鬼案里共同存在的狐毛的作用，同時搞清這些受害者的共同特點，預(yù)防下次類似案件的產(chǎn)生。還有其他問題嗎？”

    黎予補充：“被狐鬼鬼氣直接控制的鬼智力水平不行，行為更加偏向動物?！?/br>
    “何出此言？”

    “人和動物有個區(qū)別是，人類能使用工具。”黎予把肩上的衣物扯到一邊，露出被江瓏咬出的傷處，“但是江瓏被控制的時候用的武器不是我給他的符咒，是自己的牙?！?/br>
    空氣靜了一瞬。

    江瓏看著黎予肩上滲血的紗布，腦中浮現(xiàn)被控制時的記憶，甚至想到了黎予的味道——

    他加了一句：“狐鬼的下屬對她的信仰可能類似孩子對母親。我從狐鬼身上感受到了母性?！?/br>
    高知覺從短暫的沖擊中恢復(fù)過來，推推眼鏡：“母親膝下肆意的孩子嗎？”

    “是一種思路?！崩栌枵f。

    王雨云在一邊咬指甲。在補腎丸案中，他更像個腦子不靈光的打手，一邊啃手一邊思考有沒有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

    想了半天，他說：“那條黑線，是狐鬼的東西嗎？”

    眾人的視線移到他身上。

    楊汐說：“是的。接下來可以和紀蓉好好交流了?！?/br>
    散會之后，眾人兵分兩路提審紀蓉和紀一水。

    王雨云依依不舍地跟著楊汐狄世走了，高知覺目不斜視地跟在黎予江瓏身后。

    狄世調(diào)笑：“這么離不開你黎爸瓏媽？”

    “什么？”王雨云疑惑地抬頭，“怎么變成倫理哏了？而且為什么黎哥是姓，瓏哥是名??？”

    楊汐也笑著看他。他想了想自己上一句話，悶悶地哦了一聲。

    楊汐有點想摸他的頭：“好吧，接下來和壞叔叔阿姨一起。你當書記員?！?/br>
    黎予那邊，介于只有他和高知覺兩個活人，江瓏負責唱白臉。

    他坐在黎予身邊，眸光冷冷，借著黎予的威，頗有些大鬼的壓迫感。

    他們負責紀一水。

    老頭換了一副模樣，狗皮膏藥似的貼在椅子上。

    “紀一水，是吧？不是馮三山？”黎予笑，“還是你自己的臉比較合適。”

    從結(jié)果上來說，紀一水殺了那個心臟殘缺的受害者，為陰司所不容。審訊結(jié)束之后會對他進行無害化處理。

    黎予攤開卷宗：“紀一水，制造了補腎丸，經(jīng)兒子紀韌的渠道賣出，并在本市北部轄區(qū)集市賣出，最終使得六名受害者一人死亡五人受傷。沒問題吧？”

    紀一水冷笑：“他們是人我是鬼，他們和牲口沒區(qū)別?！?/br>
    黎予嘖了一聲：“在我看來，你比較像牲口啊?！?/br>
    他翻了一頁：“請問你對貴千金紀蓉的剝皮案有什么看法？”

    “她的命是我給的，我用她的皮是賞她?！?/br>
    狄世的聲音響起：“太直白了?！?/br>
    高知覺掌心觸及到一個按鈕，審訊室的一面墻變得透明。

    王雨云驚詫的臉被江瓏收入眼中，他嘴角微微起伏。

    對面赫然是審訊紀蓉的現(xiàn)場。

    狄世問：“紀蓉，你是怎么想的呢？”

    紀蓉額角青筋暴起，眼中卻是一派迷茫。

    “爸……為什么這么多年……”

    她面上肌rou跳動。審訊室里寂靜了。

    紀蓉轉(zhuǎn)過頭，閉上眼。她笑出了聲。

    “原來是報應(yīng)?！奔o蓉低聲說。

    “小韌這幾年后悔了。若南的情況一直不好，他越來越害怕，只想和若南好好過一生?！奔o蓉低著頭，“原本這個家還像樣的。有沒有后代真就那么重要么？”

    紀蓉說：“她也不會喜歡我爸的做法。她的孩子就是被人剝了皮。如果她知道我爸是一個能對親生孩子下手剝皮的人，會不會后悔呢？”

    狄世輕聲問：“你說的‘她’，是誰？”

    “一個母親?！奔o蓉說。她的嘴張合，還想說些什么，一股黑氣席卷而來，包裹了她的全身。

    她身上的是被羊水浸泡過的人皮。狄世和楊汐都不是戰(zhàn)斗人員，王雨云的鬼火又怕誤傷。

    黎予從座位上躍起，竄到隔壁將一張符貼在紀蓉身上。

    黑氣被侵蝕褪去，紀蓉身上的皮也被蛀蝕得坑坑洼洼。

    紀蓉的瞳仁渙散，面色青白。

    “狐……”

    “狐鬼？”

    紀蓉閉上了眼。她的身體如一陣輕煙，消散了。

    幾人仿佛聽到了一聲嘆息。

    黎予面色陰沉，撿起落在地上的符咒。

    楊汐把它保存起來。

    紀一水面色如常。他說：“你們也看見紀蓉的下場了。我可不想像她那樣?！?/br>
    黎予坐下，面上竟然帶著微笑。

    “我聽人說，殺豬要先放血？”他掏出一張紙巾，擦著手指，“那剝皮要怎么樣呢？是用水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