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葉衾年輕聲說。

    他最后一個“了”字，尾音有些重，像肺部的空氣被擠壓，嗓子眼悶著。

    但落在戚櫟耳里，不亞于驚雷。

    他整個人像突然回魂詐尸，從床上彈跳起來。

    “葉衾年！你怎么在這里！”戚櫟難得嗓音尖利，仿佛被激發(fā)了什么天賦。

    葉衾年張張嘴，還沒回答，頭頂被罩了一件長袖。

    “穿！”戚櫟冷靜下來，閉眼，深呼吸。

    葉衾年乖乖穿了。

    戚櫟調(diào)節(jié)好情緒，沉下聲音問：“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你不穿衣服、不對，你為什么不穿衣服？你來我房間做什么？你——”

    他說不下去了，其實事情很簡單明了，甚至不需要問。

    少年居然……用最拙劣的手段，試圖勾引他？

    “你想勾引我做什么？”戚櫟痛心疾首，“你、你你……”

    勾引？葉衾年歪歪頭，好像不是第一次聽這個詞。

    以前好多人類，會對貓咪們說，你勾引我，然后就上手想抱他們。

    當(dāng)然，一般這種時候，葉衾年會自己跑開，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給抱。

    那些人類也不會生氣，只會更加興奮地追過來，嘴里像瘋了一樣尖叫，說它還看著我，它就是在勾引我。

    “我沒有，你誤會了。”葉衾年解釋，“我就是在這睡覺而已。你把我……”

    呵，撒謊，戚櫟冷笑一聲，少年膽子大的時候大，小的時候也小。

    “你敢再說一遍自己沒有？”

    葉衾年眼皮動了動，心里想：啊，他又生氣了。

    為什么戚櫟這么愛生氣呢？

    還是他總不自覺讓對方生氣？

    他小心地看對方，試探地回答：“我、我是勾引你了?！边@樣回答，戚櫟會不生氣了吧。

    并沒有。

    戚櫟臉色愈發(fā)鐵青，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席卷。

    他悲哀地想：這已經(jīng)不是歪了，是攔腰折了。

    葉衾年不明白，戚櫟怎么更生氣了？

    他想到睡覺前，對方是如何道歉的，心里悄悄過了一遍。

    “對不起——”葉衾年猶豫了一下，笨拙地抬起手，思考換成他該用什么稱呼。

    “櫟櫟，原諒我，好不好？”他從左邊摸到右邊，又嚴(yán)謹(jǐn)?shù)刂貜?fù)了三次。

    唔，人類就是這樣的。

    葉衾年有點自豪，收回手，期待地看向?qū)Ψ健?/br>
    戚櫟：“……”

    他面容慢慢扭曲，是一種無法形容，比打翻的調(diào)色盤還要精彩的表情。

    也是那一剎那，爆炸的火山“咻”一聲，以極為荒謬的方式，癟氣了。

    第11章

    “老板，聯(lián)名那邊的工作人員說下午過來一趟?！?/br>
    “嗯，可以。你回了沒？”

    “回了回了。”

    “老板，門口的裝飾玻璃貼畫要不要換?。课铱慈椿伊?。”

    “都行，你們有時間就弄吧?！?/br>
    “好的，老板?！?/br>
    “老板，柜子的罐頭、貓條空了一批，你看看什么時候再去采購，如果能有新口味的話，會更好?！?/br>
    “我和老王約時間看看?！?/br>
    “好的?！?/br>
    貓咖今天是周末，店里的人流明顯比平時多了一倍有余，氣氛熱熱鬧鬧，各種腳步聲混雜。貓叫聲此起彼伏。

    因為人太多，戚櫟破天荒地沒在角落逗貓，而是站在前臺充當(dāng)打單、咨詢的角色。

    “拿著號碼牌，就可以隨便在里面逛了，對嗎？”女生明顯第一次來貓咖，扎著高馬尾，學(xué)生氣濃厚，看著年紀(jì)不大，只說了幾個字就不好意思。

    “號碼牌是到時拿飲料用的。”戚櫟微笑，溫聲說，“一樓、二樓都是活動區(qū)域，隨便逛，不限制的?！?/br>
    “好、好，謝謝?！迸鷣y應(yīng)了聲，趕緊跑開。

    沒幾分鐘，又來了撥客人，戚櫟繼續(xù)微笑，保持良好的服務(wù)態(tài)度。

    “哎，小弟弟，你新來的？”隔壁響起一道女聲。

    葉衾年捧著托盤，前面忽然擋著的人影，慢半拍地點頭，“對，我是新來的?！?/br>
    “你是混血兒嗎？鼻梁好高啊?！迸〗忝脗?，幾個人圍著他嘰嘰喳喳說話。

    “你眼窩好深，眼睫毛也長，哎呀，像小扇子一樣?！?/br>
    “你多少歲??？是附近大學(xué)生兼職嗎？”

    葉衾年抿抿唇，但還是一板一眼的回答。

    “算混血兒吧?！彼粏栠^太多次了，已經(jīng)偷偷回去搜索過，他還去問管理局的人，知道自己父母確實有外國血統(tǒng)。

    “十八?！?/br>
    “不是?！?/br>
    “好年輕啊?！睅讉€女生齊聲感慨。

    緊接著，又用愛憐的目光看向葉衾年，剛成年就工作，一定是有難處！

    ……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小，簇?fù)碓谀且粔K地方，外人看來，尤其是來往的顧客，不失為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

    戚櫟的位置，離那處不遠(yuǎn)。

    恰好可以把所有談話收入耳中。

    女孩們都嘴甜，一個勁兒的夸少年，說兩句就在笑，反倒逗得葉衾年局促，目光四處游蕩。

    好幾次，他都和戚櫟對上視線了。

    戚櫟一僵，唇肌反射性地抽了抽，立刻低頭。

    那雙眼睛很漂亮，盈著波瀾，看似隨意的瞥來，卻每次都精準(zhǔn)對上他的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