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孩子們瞧著中年男人又垂頭回了院子。 紀南北回到老鰥夫家里,推開東屋的門,看向床上一動不動的紀無鋒,深深嘆了口氣。 他好不容易從錦繡山莊一片火海中逃出來,一路疾馳,才在紀無鋒進雷音谷前找到他,可沒想到,人是找到了,但卻快要不行了。 這幾天,他一直用續(xù)命丸給紀無鋒吊著命,現(xiàn)如今續(xù)命丸也只剩三丸,若是再不醒來…… 紀南北正想著,突然,紀無鋒“咳”一聲輕輕咳嗽了一下。 “二少!”紀南北即刻跨步到床前,激動地喊了一聲,即刻又屏住了呼吸,細細觀察紀無鋒的反應。 真冷啊…… 紀無鋒緩緩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光影。 費力地瞇起眼,紀無鋒這才看清身邊的人,嘴唇張開時,皮屑粘連掉落,聲音嘶?。骸啊媳笔澹俊?/br> 紀南北眼眶一紅,四十多的人呼扇扇地掉下淚來:“二少,二少,你……你醒了?!?/br> 紀無鋒看向四周,用氣聲慢慢問:“這是哪?” 紀南北抽噎一下,說:“這是雷音山附近的劉家村,我在山道上把您偷出來了,本想去遠一些,但您的身體……我怕支撐不住,就先在這休息。” “這樣啊,沒想到我還活著?!奔o無鋒慢慢地說。 “二少,既然您醒了,咱們就走吧,這里距離雷音谷太近了,離開以后也能去大一些的地方找更好的大夫看看?!?/br> 紀無鋒喘了兩口氣,閉上了眼。 半晌,他似乎是又攢夠了力氣,再睜開眼,問:“家里發(fā)生什么事了?” 紀南北愣怔一下。 “出事了,是嗎?”紀無鋒看著房頂,緩緩說。 紀南北笑道:“沒有,咱們山莊……” “說實話?!奔o無鋒雖沒看向紀南北,但語氣中的肯定讓紀南北無法反駁。 “……錦繡山莊,沒了。” ——就在紀無鋒被定罪的第二天,祁山血夜的消息傳到了錦繡山莊。 紀家大公子紀無形本在籌備一月之后的婚禮,聽聞消息立刻帶著一隊侍衛(wèi)出發(fā)去往雷音谷。 紀母在家中,然而憤怒的江湖人士集結(jié)而來,沖入山莊。 一開始他們還有所收斂,但有人在紀無鋒院中發(fā)現(xiàn)兩份殘破的信件后,人群再也無法平靜。 那是兩份與北域哈克斯府往來的殘信,僅留的字跡中,提到了“入侵中原”“顛覆武林”。 不知是誰最先拿起了刀,混亂由此開始。 護衛(wèi)奮起反擊,與怒火中燒的江湖人戰(zhàn)成一團。 紀母脊背挺直,與闖入歸雁堂的郭白一行人對峙。 紀母威嚴道:“我家小兒定不會做出此等賣國求榮、叛離正道、欺師滅祖之事。” 郭白揚起手中兩份殘信,眉目猙獰:“不會?這就是他勾連外族、其心不軌的證據(jù)!” 面對揚起的劍鋒,紀母眼都沒眨,冷笑一聲,說:“此番事態(tài),異常之處稍加思索便可輕易發(fā)現(xiàn),欲加之罪,何患無辭?!?/br> 郭白眼中充血,紀母持刀而起,與郭白相抗,然而劍鋒染血,紀母倒地。 也不知是誰碰翻了燈火,只片刻,雕梁畫棟、輕紗錦帳便在火海中化為灰燼。 有的人奔逃,有的人驚叫,有的人疲于滅火,有的人搶奪財寶。 一群年紀從七八歲到十五六歲的孩子被毀了內(nèi)力,從山莊廢墟中驅(qū)逐出來,從此天南地北,生死有命。 …… “我離開時,就看到您收養(yǎng)的那些孩子們被分別帶走了?!奔o南北回憶道。 紀無鋒神色平靜,問:“那我大哥呢?你可看到他?” “我在路上并未遇到大公子,也不知具體如何?!?/br> “罷了?!奔o無鋒嘆氣,“事發(fā)突然,敵暗我明,大哥怕是兇多吉少?!?/br> “二少……” 紀無鋒閉上了眼,半晌,竟笑出了聲。 “二少,”紀南北擔憂地說,“您的身體要緊,咱們還是盡早啟程吧?!?/br> “能去哪呢?”紀無鋒笑著,卻難得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然而,就在紀南北出去與老鰥夫說要離開時,紀無鋒忽然再次發(fā)起高燒,而且看起來比之前還要嚴重。 紀南北給他喂了顆續(xù)命丸,解了衣領(lǐng)給他擦拭,卻見紀無鋒左臂不知何時長出一片黑紋,已經(jīng)蔓延到肩膀。 “你可不能死啊?!奔o南北不停地低聲重復著這句話。 紀無鋒忽然頭部晃動,眼球轉(zhuǎn)得很快,嘴唇開合。 紀南北低頭去聽。 紀無鋒斷斷續(xù)續(xù)念著:“去……閣……陸容……” 聽了幾遍,紀南北才抬起頭來,自言自語道:“去朗云閣找陸容辛?” 第5章 救治 紀南北架著一輛驢車——從劉家村買來的——在驢子時不時的昂昂聲中,拉著紀無鋒一路趕往陸容辛居住的朗云閣。 所幸距離不遠,不過一日路程,在紀無鋒還有氣息的時候,兩人就趕到了目的地。 作為江湖神醫(yī)的居所,朗云閣十里外開了兩家飯店、五間客棧、八處藥鋪,自行形成了一個小村子,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村口通往朗云閣的路口,還立著一塊巨大的牌子,上面根據(jù)陸容辛的情況寫著“今日營業(yè)”、“今日休息”或“不在家”。 紀南北駕車來時,那牌子上正寫著“今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