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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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拍了拍肩上的落雪,并不當真。 愛嗎? 曲晚一個孩子,她又是一個人獨自生活了好些年,愛這個東西,對她們來說都太過虛無縹緲了。只是那時候的她們只有彼此,所以下意識的緊攥著對方不肯撒手。 那時的少年太過炙熱了,云芷想。 溫暖的陽光,誰又不貪戀。 所以不知道什么時候,她久寂的心臟開始了跳動,等她反應過來時,那顆不起眼的種子已經(jīng)生根發(fā)芽。 只是少年熱烈的歲月里,最喜燦爛如陽的愛意,她卻要努力遮掩,小心翼翼地散發(fā)著微弱的的光,想要照亮少年又怕少年知曉,更怕被惡魔發(fā)現(xiàn),連自己都覺得暗淡失色。 她像是一株稗子,生長在一片翻滾著稻浪的沃田里,從發(fā)現(xiàn)自己與那些金黃的稻谷不同的那刻,她就預料到自己被拔除的命運。 她偶爾也會茫然,害怕曲晚想起她時,只有不堪的回憶。 原以為春天才是她的死期,卻不想連那個寒冷刺骨的冬日都沒能熬過。 還好,在她徹底燃盡之前,黎明到來了 人生從什么時候開始都不算晚,故事從什么時候開始書寫都不算遲,只是她沒有力氣再去陪伴小晚今后的人生,也沒有熱情去扮演她故事里的另一個主角了。 她希望小晚能夠有一個好的未來,至于其中有沒有自己,那并不重要。 至少當小晚說想與自己共度一生的那刻,她是認真而又堅定的。 有那么一瞬間的存在,一切都足夠了。 云芷蹲下身,將一直握在手里的東西放在了墓碑前,輕聲道:“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br> 望著云芷遠去的背影,曲晚從陰影下緩緩走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許久才將目光拽了回來。 曲晚走到云芷停留的兩座墓碑前,注視著兩塊碑石不言語。 無數(shù)片云在天邊消散,曲晚如同一座雕像,明暗的光影在她身上走了一遍又一遍,她依舊屹然不動。 僵硬的手指試著動彈了一下,曲晚牽動腿往前走了一小步,低下頭從口袋里掏出一方白凈的手帕。 慢慢地屈膝蹲下,她用手帕仔細地擦拭著兩塊墓碑。 這些墓碑都有人定期打理,可曲晚還是一遍又一遍擦著,越來越用力,手帕最后卻從手中掉落。 她停頓了一瞬,懸在半空的手輕輕撫上碑石,細細摩挲著上面的每一個數(shù)字。 許是擦拭碑石耗費了她太多力氣,她漸漸軟了身子,額頭抵在碑石上,就像小時枕靠在父母肩頭一樣。 有父母在身旁,她仿佛回到了那段美好又太過遙遠的時光,遙遠到記憶都是模糊的。 她終于忍不住低聲地哭訴:“我……把云芷弄丟了,我沒有保護好她……這十多年她是怎么走過來的,我不敢想也不敢問。 她是不是特別的疼?我該怎么辦,太晚了也太遲了,什么都沒有意義了。 那時候她才21歲??!她該有多疼多無助??!她只不過比我大了6歲而已,為什么要承受這些!為什么要她替我承受這些!為什么??! 我要怎么辦?誰能救救她?不要傷害我的云芷……不要碰她……” 曲晚的意識變得混亂,好似以第三者的視角重新回顧了云芷的一生,她想要阻止一切的發(fā)生。 但這些都是發(fā)生過的事實,過去已成定局,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變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一如過往的歷史軌跡演變。 曲晚重新挺直脊背,拾起掉落的手帕,看見了被手帕覆蓋的一枚金屬制品。 那是一枚四角星花,表面有些輕微的磨損,沒有了明亮的光澤,顯得黯淡。 但對于那段看不清前路的時光,這或許是最耀眼的希冀。 手指緩緩收攏將那四角星花握緊,曲晚的臉龐滑落一滴晶瑩,她歪頭笑著: “我要和我的愛人共度余生,你們會祝福我的對吧?!奔幢闶侵挥兴蝗说挠嗌?。 告別了父母,曲晚離開了陵園,朝著他們未曾親眼所見的安定走去。 一陣風掠地而起,將天上的柔云吹散,明媚的陽光頓時傾瀉而下,曲晚不自覺地迎著光暈抬起頭。 “小晚?!?/br> 曲晚的身子一僵,扭頭望去,然而直視過陽光的雙眼只有一片模糊不清的幻影,她努力想要看清,卻無濟于事。 “……你還沒走?” 云芷清脆低淺的輕笑傳入耳中:“我在風里感受到了傷心的濕潤,就想留下來看看。” 多年前的自己是否能想到,如今面對著云芷,她竟說不出話:“我……” “嗯?”沒有得到回答,云芷似乎也不需要回答,“走吧,我們回去了?!?/br> 曲晚咽下千言萬語,只吐出一個字:“好。” 那個夏天仿佛從未遠去,云芷沉默地往前走,卻會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等她跟上。 而她不必考慮走了多遠,也不必思索前路在哪,因為一抬眼,便能看見她的整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