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第506節(jié)
聽到雅典娜這個名字,成默不由的想起了機器人七號和六十六樓進門處的浮雕壁畫,這讓成默難免懷疑雅典娜莫和魔神貝雷特會不會有什么關(guān)系?!暗扔袡C會見到了就知道?!背赡南?,表面成默自然沒有露出端倪,謙恭的說道:“親王殿下,沒必要這么客氣!” “說了好多次了,叫我克里斯托弗?!蹦闷苼銎呤兰傺b不滿的說,接著他又像是解釋一般的說道,“我一向懶得去記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但你在k20上表現(xiàn)我現(xiàn)在都記憶猶新,事情結(jié)束之后我有嘗試過聯(lián)絡謝旻韞,我當時就想交你這個朋友,但謝旻韞的電話打不通,我自己也是被十字蜂的事情搞的焦頭爛額,于是就耽擱了下來。” 明明就是特意為十字蜂過來的,卻在寒暄了這么久以后,才巧妙的像是不經(jīng)意的提起了“十字蜂”,拿破侖七世的這種隱晦,將貴族的矜持表達的淋漓盡致。 成默卻懶得去繞圈子,也不會把拿破侖七世的話當真,他直接了當?shù)恼f道:“發(fā)給您的郵件中我并沒有說的很清楚,畢竟這種事情還是當面說比較好?!?/br> “您的謹慎真令我驚訝,在和你一樣年紀的時候我還是魯莽的傻瓜,經(jīng)常做一些輕率的決定,在到達‘謹慎’這個詞匯之前,我走了一段很漫長曲折的路。能讓我佩服的人不算多,成默,你算一個?!蹦闷苼銎呤啦]有聽從成默的叮囑叫他‘林之諾’,而是繼續(xù)叫他的本名成默,因為不想成默誤會,拿破侖七世又補了一句,“不要擔心,這附近不會有人在我沒有允許的情況下能夠靠近?!?/br> 成默自然不會相信拿破侖七世的恭維,不過他表面上還是表現(xiàn)出十分受用的樣子,用一種比較刻意的云淡風輕的方式說道:“能被親王殿下佩服,是我的榮耀?!闭f完成默稍稍躬身表示感謝,站直身體以后,字斟句酌的說道:“關(guān)于‘十字蜂’因為在k20上事發(fā)太過突然,我當時也不是很確定,所以也就沒有敢信口胡言,直到最近我才查到了一些線索,我能夠確定它如今不在任何人手上,因為希爾科夫死的時候并沒有把‘十字蜂’帶在身邊,而是把它存放在了歐羅巴的某個銀行的保險柜里,希爾科夫身上只帶了保險柜的鑰匙。” “這個消息準確嗎?”說到正事,拿破侖七世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變的嚴肅起來。 成默點頭說:“百分之百準確,我在列車上抓到了和希爾科夫一起上車的髙利特工,這個叫做金恩娜的特工一路帶著希爾科夫從巴黎逃到了莫斯科,而我則一路跟在后面,我想要不是她的幫助,不管是我,還是裁判所又或者你們,早應該抓到了希爾科夫了??上У氖俏覄倧乃淖炖锟絾柍鰜磉@一切,準備去抓希爾科夫的時候,小丑就到了k20上,讓我不得不先選擇保命。” 拿破侖七世并沒有說話,也沒有提任何問題,只是專注的凝視著成默,顯然他正在等待成默講重點。 然而成默并沒有如他的期待繼續(xù)說下去,成默清楚講假話的要義,純粹的假話太容易被拆穿,即便是像列車上完全已經(jīng)無法證實的事情,成默也是半真半假的編,加上本來希爾科夫在k20上的消息就是成默賣給拿破侖七世的,這樣可信度就很高。 可接下來的事情需要成默完全虛構(gòu),還不如不講一語帶過就好,于是成默說道:“后面的事情我不方便細說,總之,我最近才查到消息,那枚鑰匙如今在一個俄羅斯人手中,那個俄羅斯人現(xiàn)在正在歐羅巴尋找鑰匙是哪家銀行的……”說道關(guān)鍵時刻,成默壓低了聲音,“之所以私下見您,就是因為這件事目前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太極龍的人都不知道。” “如果能找到‘十字蜂’,您將收獲拿破侖家族的友誼……當然還有不菲的報酬。”拿破侖見成默并沒有透露更多消息的意思,于是微笑著說道,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很迫切,就像在聊一樁尋常的事情。 “親王閣下,消息總不如鑰匙來的重要,我提前告訴您這件事,就是為了表達我的誠意,希望在我拿到鑰匙以后,您也不會辜負我的誠意?!奔热荒峁爬拐也坏酱娣攀址涞你y行,成默并不介意用一把鑰匙交換現(xiàn)在能夠看得到的利益,更何況在拿到了“死亡之光”以后,“十字蜂”遠不如保護他在太極龍的位置來的重要,這是一個不需要多做考慮的選擇題。因此成默上午聯(lián)絡了拿破侖七世,只是準備好了底牌剛才卻沒有能用上,成默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到什么合理的要價,也不想拿破侖七世清楚他所處的尷尬狀況。 “那是當然的事情,只是華夏有句成語叫做‘夜長夢多’,不如你把關(guān)于鑰匙和那個俄羅斯人的信息全都告訴我,我自己去查,只要我能拿回‘十字蜂’,你想要什么都盡管提?!?/br> “親王殿下,鑰匙我保證能夠交到你的手上,只是剛才我就說過我沒有‘騎士精神’,十字蜂的價值不言而喻,對于您和拿破侖家族的意義也非同尋常,所以我想要的……”成默故意的停頓了一下,才沉聲說道:“是阿斯加德遺跡之地里的那件神器……” 成默先是保證了能把鑰匙給拿破侖七世,讓拿破侖七世沒辦法確定鑰匙到底在哪里,接著故意開了一個離譜但是合理的高價,這樣才能夠合理的解釋自己的動機,不會讓拿破侖七世起疑,要不然莫名其妙的把人家從法國喊到雅典來,不給一個交代實在說不過去。 拿破侖七世皺了皺眉頭說:“你這樣的要求就有點無理了?!?/br> “親王殿下,我并不是讓你用阿斯加德的神器來交換,就像我交給你的只是一把鑰匙,一把一定能拿回十字蜂的鑰匙,所以你只要給我一把能夠拿到阿斯加德神器的‘鑰匙’,讓我自己去拿就行!”成默的目標并不是“海姆達爾的號角”,他說“海姆達爾的號角”只是為了建立一個對標物,這樣到時候用“十字蜂”作為交換的時候,才能拿到他期待的好處。 “如果有這樣的‘鑰匙’,我就自己去拿‘海姆達爾的號角’了!”拿破侖七世繼續(xù)搖頭,用堅定的語氣回答成默,但他心里卻在想:十字蜂的鑰匙肯定在你成默手上,而不是在什么不存在的俄羅斯人手中,我手里確實也有“海姆達爾號角的鑰匙”,只是“三十三級以上”這把鑰匙對你來說毫無意義,拿破侖七世心念電轉(zhuǎn),他也在急速的開動腦筋,想一個方法,不用付出太多代價就能拿回“十字蜂”。 “親王殿下,反正時間也還足夠,十字蜂的鑰匙也不會跑,你先想想辦法,想到了辦法,我們兩個再商量商量?” 成默的提議正合拿破侖七世的心意,他也需要一點時間考慮自己究竟該怎么做,正待答應成默,這時站在馬車邊的莫里斯開口說道:“殿下,有個小女孩朝這里跑了過來,我們的人攔住了她,但她說她要找成默先生?!?/br> 拿破侖七世望向了成默,成默也有些疑惑,他順著莫里斯的目光轉(zhuǎn)頭看向了背后的巷子,剛才在貧民窟里看到過的那個叫做艾麥拉的小女生被一個黑衣人攔在了巷子的那邊,她站在墻壁的陰影里,手里緊緊的捏著一個什么東西。 成默猶豫了一下說道:“剛才經(jīng)過貧民窟的時候,見她可憐給了她一點錢……” “需要讓她過來嗎?”拿破侖七世問。 想到自己把阿亞拉的手表給了艾麥拉的母親,成默擔心有關(guān)于手表的事情,于是說道:“讓她過來吧!” 拿破侖點頭,莫里斯便快步走到了巷子口,將艾麥拉帶了過來。也許是艾麥拉第一次見到像拿破侖七世這樣金碧輝煌的人,比剛才在屋子里還要膽怯很多,她看了看拿破侖七世,不自覺的站向了靠近成默的方向,隨后她攤開手掌,將手里的東西遞向了成默,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恩人,謝謝您的饋贈。也謝謝你救了我,這是我的嫁妝,現(xiàn)在送給你。” 成默低頭看向了艾麥拉的手掌,上面放著一塊巴掌大的小鏡子,鏡子的周圍鑲嵌滿了貝殼,樣子十分精巧漂亮,大馬士革自古就以這種貝殼鑲嵌工藝品聞名。成默抬手將艾麥拉的手推了回去,柔聲說道:“既然是你的嫁妝我怎么能要呢?” 艾麥拉將鏡子朝成默手里塞,她開心的笑著說道:“因為恩人你給了一大筆錢,所以我不用嫁人了!拉赫曼老師說我這個年紀嫁人的話不好,太早生寶寶容易被亞茲拉爾(死亡天使)念到名字,我現(xiàn)在才11歲,最好還等兩年……” 成默的心臟被狠狠的拽了一下,即便知道這是中東人更是難民的常態(tài),但他看著艾麥拉純真無辜的眼睛還是覺得有些難受,他再次將鏡子推了回去,笑著說道:“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愛照鏡子。你自己留著吧!” “是嗎?”艾麥拉的臉上流露出有些難過遺憾,剛才還興高采烈的她,馬上就變的垂頭喪氣起來。 拿破侖七世認識不少沙烏地皇室的人,因此聽的懂一些沙烏地語,他也知道沙烏地的習俗是女子任何歲數(shù)都可以結(jié)婚,對此他并沒有感到震驚,只是作為一個貴族,對弱者表現(xiàn)出憐憫是禮儀,他開口說道:“小姑娘,不要不開心,叔叔在給你一筆錢,你可以拿著去買好吃的?!?/br> 說完拿破侖七世朝莫里斯揮了一下手,莫里斯立刻從口袋里掏出一疊歐元,大概有好幾千,數(shù)都沒有數(shù)就遞向了艾麥拉。 成默連忙伸手攔住了莫里斯,他看著艾麥拉期待的眼神搖頭說道:“不要給她太多錢,在貧民窟忽然有太多錢不是件好事……而且我已經(jīng)給她母親安排了工作,應該能解決不少問題?!?/br> 聽到成默的勸阻,拿破侖七世這才低頭去看艾麥拉,然而艾麥拉只是一副干瘦且普通至極的中東少女模樣,長相上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拿破侖七世也就沒有把視線多在艾麥拉身上停留,笑著說道:“那你給了多少我就給多少吧。” 成默點頭,從莫里斯手中的一沓錢里抽出了一百歐元,他蹲了下來將錢塞進艾麥拉的臟兮兮的褲子口袋里,小聲說道:“不要把錢掏出來,也不要喊,等下回家了悄悄給你mama,然后明天會有人帶你和弟弟meimei們?nèi)ズ5吕牧_那吃好吃的去。” 艾麥拉見成默又給了錢,將不愉快立刻拋到了九霄云外,問成默能不能和馬玩一會,拿破侖七世安排莫里斯帶艾麥拉去洗手洗臉,讓他陪艾麥拉玩一會。 成默則不在耽誤時間,叫拿破侖七世幫忙送他去武利亞格力邁湖,當然成默不會告訴拿破侖七世自己把他當做保鏢使,只是說路上還有事情和拿破侖七世說,拿破侖七世眼下有求于成默,自然不會拒絕,和成默一起朝武利亞格力邁湖趕了過去。 到了武利亞格力邁湖成默又找了借口讓拿破侖七世等他一會,便下了車直奔門牌號為gre·s·519的別墅,他在附近觀察了一陣,找到了gre·s·519附近比較可疑的觀察點,接著就開始一個一個的排查,此時還是晚上十點不到,萬家燈火還沒有熄滅,街上也還有行人。 成默找到這些可疑地點的房屋門牌號,隨后打了電話叫宋希哲幫忙上網(wǎng)查詢這些地址的房屋近期有沒有租售的信息,并且要宋希哲侵入雅典的幾大租售網(wǎng)站去查歷史記錄,將刻意刪除掉租售記錄的房屋標注出來。 宋希哲有些奇怪成默怎么會在華夏半夜跟他打電話,問了兩句,見成默叫他不要問,也就說記得跟他帶特產(chǎn),便打著哈欠去開電腦去了。 成默一邊按照遠近搜尋這些可疑房屋的垃圾,一邊等宋希哲的消息,大約半個小時之后,宋希哲發(fā)了郵件給他,把所有他給出門牌號的房屋的租售信息發(fā)了過來,用星號標注出了兩個近期有租售記錄,并且還刻意刪除掉記錄的房屋。 成默毫不猶豫的直奔宋希哲用星標標注出來的第一處房屋——gre·fal·226,這一處房屋距離gre·s·519最遠,但它卻是可疑地點中最高的,整個南區(qū)沒有高樓大廈,這一套房屋位于一棟六層公寓的頂層,雖然不太符合單門獨戶這一要求,但卻是最合適觀察整個gre·s·519的位置,更何況gre·fal·226的面積也有三百多平方,半層樓都只有這一套房間,硬件上也勉強符合西園寺紅丸藏匿的要求。 迂回到達了gre·fal·226,成默抬眼觀察了一下,這棟米黃色的小樓和周遭希臘風情的別墅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它絲毫沒有希臘風格的圓潤,也沒有用希臘人最愛在海邊用的白色,而是一個規(guī)則的四四方方的灰色小樓,一樓沒有房間是停車場,陽臺全部用的鋼管欄桿,充滿了日夲公寓的味道。 這里陽臺面朝大海,背面緊臨馬路,時不時就有汽車引擎的聲音呼嘯而過,微醺的海風中帶著一絲咸腥,不遠處的海灘邊還有家酒吧,淡淡的音樂聲沿著海風飄了過來。 成默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人經(jīng)過,便輕輕跳上了二樓陽臺,接著是三樓、四樓、五樓,在從五樓跳到六樓陽臺的側(cè)面欄桿上時,成默就看見了一具尼康紅外夜視望遠鏡正架在欄桿邊上,成默放緩呼吸,扶著墻壁沒有立刻從欄桿上跳進陽臺,陽臺上的落地玻璃門開著的,白色的窗紗被吹的飄到了門外,陽臺上有茶幾和沙發(fā),茶幾上放著一本《出蘭秘譜》,成默記得這是一本記錄道悅對道策的棋譜。 知道日夲圍棋歷史的人,都知道日夲的圍棋自道策時代才走向興旺。在道策之前的日夲棋風,均以作戰(zhàn)屠龍為主。但自從道策之后,棋風頓變,開始講究布局理論和靈活戰(zhàn)略,而且,三百年前的道策,有很多現(xiàn)代化的下法,這一點更是難能可貴。 在日夲棋史上的歷代名人中,大概道策為第一人,被推崇為前圣,即使現(xiàn)在日夲職業(yè)棋手仍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此時海風將這本頁面泛黃的棋譜翻的嘩嘩作響。 成默虛著眼睛仔細聆聽,聽到了房間里有靜謐悠長的呼吸聲,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海風翻動書頁的聲音。 又聆聽了片刻再也聽不到其他的動靜,成默便小心翼翼的跳進陽臺,背靠在墻邊,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成默慢慢蹲了下來傾著身子稍稍探頭隔著落地玻璃門朝里面望去,卻看到西園寺紅丸正面對著陽臺閉目盤腿而坐,他穿著黑色和服,面前擺著一張光潔如新顏色鮮亮的榧木棋盤,厚實的榧木棋盤一側(cè)放著兩個棋罐。 似乎他在等人在與他對弈…… 成默猜測也許他是在等自己。 第200章 純白之夜(3) 雅典的冬季雖然算不上寒冷,但多云且晦暗,不過這個夜晚卻意外的晴朗,就在成默在六樓窺探西園寺紅丸的時候,遮住了月光的那朵云,恰好也在慢慢的離開,皎潔的月光順著藍色的波濤爬上了金色的沙灘,搖晃著馬路邊的冬青樹,淌滿了整個斜坡,照亮了整片參差不齊的白色房屋。 這一刻在朦朧的城市燈火遠景襯托之下,雅典的海灘就如同明信片上的美妙風景,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成默回過頭,他知道這不是陷阱,如果這里是陷阱的話,那么鋪天蓋地的幼畜導彈就應該在他到達六樓的那一刻,將整棟樓夷為平地。 可不是陷阱的話,西園寺紅丸怎么會是一副正在等待自己上門的模樣? 成默的內(nèi)心有些游移不定,他望向了不遠處的海灘邊,他原本應該在木質(zhì)的啤酒小屋,喧鬧的電音酒吧或者小資情調(diào)的咖啡館,和謝旻韞共度愉快的夜晚,但此刻他卻別無選擇,必須去面對他完全不想面對的人。 “也許這就是成長的無奈?!背赡南?,他從墻壁的一側(cè)走了出來,低頭瞧了一眼日式榻榻米地板,猶豫了一瞬,脫掉了腳上那雙已經(jīng)磨花的鐵獅東尼,抬腳踏進了客廳。 客廳的墻壁上掛著一幅海岸的落日圖,和客廳外的海景如出一轍,如同鏡像。落日圖的下方是個壁爐,壁爐外面貼滿了粗糙但花紋美麗的貝殼,里面染著微醺的火光,因此空氣里彌漫著溫暖,還有隱約的柴火味道,這味道與海浪的腥咸混合在了一起,產(chǎn)生了另一種奇妙而獨特的味道。 就在成默進入客廳的這一瞬。 西園寺紅丸睜開了眼睛,他的睫毛頎長,在燈光下顫抖,如同飛蛾的翅膀??∶赖哪橗嫳诲兞艘粚虞p薄的暖光,微笑像是柔和的暖風,光看外表,讓人很容易放下戒備,以為他是一個無害而又謙和的人。 但成默知道他不是。 “你來了。”西園寺紅丸注視著成默,像是和成默相約見面一般說。 成默沒有回答西園寺紅丸,只是邁著穩(wěn)定的步履,不快不慢的走到明黃色的榧木棋盤旁,稍稍彎腰抓住西園寺紅丸的和服衣領,將西園寺紅丸從地板上提了起來,成默稍稍低頭俯瞰著西園寺紅丸。然而西園寺紅丸不僅沒有反抗,連微笑在臉上刻下的紋路都跟剛才一模一樣,成默心頭稍稍一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盯著西園寺紅丸緩慢而又冰冷的說道:“你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了嗎?” 西園寺紅丸像是渾身無力般任由成默將他提著,他舉起了雙手做出投降的動作,依舊面帶著微笑,搖著頭說:“哦!成默,不要這么生氣,暴力只會讓你顯得怯懦。” 成默毫不猶豫的一拳打在西園寺紅丸的腹部,立刻西園寺紅丸就變成被煮熟的蝦子,將背弓了起來,原本舉起的雙手抓著成默的手臂,接著嘔出了血沫。 “我不介意告訴你,你確實讓我感到了危險,所以我打算把這危險永遠的清除掉?!?/br> 西園寺紅丸仰起頭看了成默一眼,隨后低頭將然在嘴成默的衣袖上摩擦了幾下,直到?jīng)]了濕潤的感覺,才重新抬頭微笑著說:“抱歉,借了你的衣袖用了用,我不想弄臟我的和服,這是從我曾祖父那一代就傳下來的寶物,為了見你,我特意叫人從日夲跟我?guī)н^來的……你看我對你多鄭重其事,可你卻僅僅只是覺得我危險……”西園寺紅丸臉上的笑容斂去,他有些悲傷的說:“這讓我很難過。” 成默忽然間掐住西園寺紅丸,將他從榻榻米上舉了起來,全身放松狀態(tài)的西園寺紅丸,像個破布娃娃在空中微微搖晃著,他的臉瞬間就漲的通紅,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對漂亮的灰色的瞳孔瞪的快要從眼眶里掉出來,微微的嗚咽聲像是狼的低嚎,不過他竟然一下都沒有掙扎,似乎完全接受將死的結(jié)局。 “咚~!” 成默將西園寺紅丸纖瘦的身體扔在了榻榻米上,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癱倒在榻榻米上一邊咳嗽一邊大口吸氣的西園寺紅丸,內(nèi)心卻很無奈,阿亞拉不受死亡威脅,甚至渴望死,是信仰支撐,因為她堅信她為圣主獻身能夠上天堂。但西園寺紅丸不受死亡威脅,卻是因為他篤定自己不會殺他。 至少現(xiàn)在不會。 “既然抓住了你,我不會這么輕易就讓你死去,我已經(jīng)為你準備好了‘吐真劑’,接下來我們兩個慢慢的玩?!背赡痈吲R下俯視著躺倒在地的西園寺紅丸低聲說。 西園寺紅丸兩只手撐著榻榻米有些艱難的坐了起來,他指了指腳邊的棋盤說:“不用這么費事,來,我們先下一局棋,只要你能贏,你想問什么我都會告訴你?!?/br>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西園寺紅丸抬頭看了成默一眼,此時他的面容已經(jīng)從緋紅褪色成了蒼白,瞳孔里也沒有流露出對成默的憎恨情緒,反而沖著成默微笑了一下,接著他整理了一下被成默揪的凌亂的和服,自顧自的端坐在了棋盤邊,拿起裝著黑子的棋罐,放在膝蓋旁邊,看著棋盤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不管是什么藥劑對我來說都沒有用,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相信你能判斷的出。并且我查到了你的身份,沒有馬上逃跑,也沒有將一切故意賣給太極龍,就證明了我的誠意。在當下這種情況,說實話,沒有選擇的是你啊!成默,并不是我……” “逃?你覺得你逃的掉?你的烏洛波洛斯還在我手上,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的烏洛波洛斯在你手上?不如換個說法,你的五百億和六塊烏洛波洛斯,還有你的情人在我手上?”西園寺紅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逃跑從來不是我的風格……你不夠了解我,但是你馬上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我們是同一種人……” 說著西園寺紅丸從棋罐里捻出一枚黑子,他挽起袖子,從寬大的和服袖口里伸出一只潔白的手臂。那手臂在白熾燈的照射下亮的耀眼,恍如一條白蛇從洞中游出懸停在了棋盤上方。 只見西園寺紅丸將二指夾著一枚黑子擎至空中停頓了一秒,接著快若閃電的落子棋盤中央的位置,客廳里回蕩起了“啪”的一聲宛若驚雷的脆響。 西園寺紅丸對著成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好整以暇的說:“既然你是載體,那我就執(zhí)黑先行,不貼目,只是你有信心戰(zhàn)勝自己嗎?” 看著那枚落在“天元位”的黝黑的黑色棋子如占據(jù)了星河中央位置的黑洞,成默心中頗驚,第一枚子落在天元,絕對不是常規(guī)下法,即便是1933年震鑠古今的天才吳清源與號稱不敗名人本因坊秀哉之戰(zhàn),吳清源一反傳統(tǒng),使用了天元開局,但也沒有第一手就下在天元,而是第三手才下在天元位,前兩手分別下在三三、星的位置,而這三手因?qū)儆诒疽蚍婚T“禁手”,本因坊秀哉名人提出暫停。 本因坊秀哉名人依仗著可以暫停的特權(quán)頻繁的拖延時間,于是這局轟動天下的名局,整整下了三個月,直到最后執(zhí)白棋的秀哉名人才險勝兩目。 而西園寺紅丸所說的“你有信心戰(zhàn)勝自己嗎”就是在擺明告訴成默,他要下模仿棋,模仿棋就是根據(jù)吳清源的天元開局發(fā)展而來的無賴戰(zhàn)法。它的無賴在于:并不是完全按照對方的落子的位置,下在對應的位置,而是有限模仿。即當對手下的某步棋是“臭棋”或不是當前盤面上最有價值的著點時,立即停止模仿,搶占更有價值的著點。因此,被模仿者較之模仿者更緊張。 對于執(zhí)黑先行的人來說,下模仿棋幾乎必贏兩到三目,所以令整個日夲棋壇深惡痛絕。也引來了改制,于是現(xiàn)代職業(yè)棋壇實行了黑子先行貼目,加上“模仿棋”已經(jīng)被研究透徹,產(chǎn)生了好幾種應對的方法,這種必勝戰(zhàn)法才幾乎銷聲匿跡。 如今在職業(yè)賽場上模仿棋也會出現(xiàn),但都是變相的模仿棋,絕少有第一手占據(jù)天元的。 “只要你能贏,我不僅告訴你高月美在哪里,還會把陳放和弗洛蘭交給你,另外還會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這么好的事情……你殺了我都得不到……”稍稍頓了一下,他又說:“不過一盤棋而已,于你而言又沒有任何損失,又有什么好猶豫的,為何不試看看?” 西園寺紅丸的聲音軟綿綿的,不像男生那般鏗鏘有力,透著一股細弱;但也不像“0”,那么刻意的妖嬈。像是從高處傳來的簫聲,悠揚神秘又蠱惑人心。成默雖然不曾被這聲音迷惑,可西園寺紅丸開出的條件,成默著實無法拒絕,在死亡威脅不了西園寺紅丸的情況下,此刻坐下來,似乎才是最好的選擇。 成默沒有說話,默默的坐在了棋盤前的坐墊上,他將棋罐挪到了順手的地方,接著摸了一枚白子,他抬起手腕,看著棋盤中央那枚黑子表情嚴肅的思慮了片刻,輕輕的將棋子放在了右下角。 而西園寺紅丸則幾乎沒有考慮,飛快的從棋罐里捻出一枚黑子,“啪”的一聲,就干脆利落的將子拍在了左上角成默落子相應的對稱點。 圍棋是心理的博弈,成默決心利用載體強大的運算能力,用非常的方式破解西園寺紅丸的天元開局,想清楚這一點成默就下的很快。 西園寺紅丸也跟的快,只是下到第十八手,成默一改四平八穩(wěn)的下法,白棋飛壓黑左上角,毅然沖斷,試圖引起廝殺。西園寺紅丸掃了眼棋局,依舊將子落在對應點,同時笑著說道:“當年我覺得做什么事情都無聊,不知道將來的目標在那你時,正好看了漫畫《棋魂》,于是開始學圍棋,我這個人向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跑到了著名的圍棋道場洪道場學棋。剛開始進入圍棋世界的時候,覺得圍棋確實很有意思,研究的很認真,10年,我讀初中的時候,就通過考試成為了日夲棋院的院生,當時我的目標是成為職業(yè)棋士,并恢復日夲圍棋的榮光。這個過程一直很順利,我在14歲的時候成為當時現(xiàn)役最年少的棋士……并拜了本因坊秀芳為師……” 西園寺紅丸打破沉默,成默也不介意多了解了解這個強勁的敵人,他淡淡的諷刺道:“那你怎么會發(fā)展成如今這樣?莫非是發(fā)現(xiàn)自己實力不濟,根本達不成目標所以半途而廢了?” 此時成默正落子對左上角的黑棋又鎮(zhèn)又壓窮追猛打,而西園寺紅丸則按照成默的方式,一步不差的在攻擊他右下角的棋子。 雖然是模仿成默下棋,但西園寺紅丸的動作儀態(tài)也卻比成默這個正版帥氣優(yōu)雅太多,仿佛大師在教導弟子下棋。又動作優(yōu)美的跟隨成默落下一枚子,西園寺紅丸才開口說:“最初我喜歡圍棋,是因為圍棋的錯綜復雜,每只棋子的處境總會隨著棋局的進行而不斷的變化,這種變化幾乎跟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一般,能夠越來越復雜,甚至超乎棋手們的想象。而只要棋局超脫了你本身的想象力和計算力,那么你就對棋局失去了控制。因此每一步棋都必須小心謹慎,保持高度的謹慎對待對方的落子,謹防棋局朝著不可捉摸的方向發(fā)展,你絲毫不能喘息,你永遠必須比對方更敏捷,更靈活才能贏……可我加入棋院之后,發(fā)現(xiàn)其實并不是這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