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成默才再次睜開眼睛，他鼓起了勇氣輕輕的抱住了謝旻韞，投射出深情但克制的視線在她的眉眼間徘徊，他貪婪的看著謝旻韞的眸子，這一刻他竟絲毫都沒有那些欲念，只是覺得靈魂飄了起來，擁抱著謝旻韞像是擁抱著銀河，又或者說他被銀河所擁抱著。

    他想起了他在阿爾卑斯山頂野營時看見的浩瀚星河，還有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所看見的銀河，它們此時此刻就在謝旻韞的眼眸中，在她的肌膚里。

    如今這條銀河正擁抱著他，像是蒼茫夜色擁抱著大地。

    真是美的令人驚嘆不已。

    最終成默的眼神不再徘徊，他注視著謝旻韞瞳孔，覺得那雙眼睛如同星光，實在明澈極了，閃耀著炫目的光彩，以及叫他窒息的深邃，那深邃讓他不可自拔。

    他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覺得自己不過是渺小的存在。

    “這真不是夢嗎？”成默情不自禁的低喃。

    謝旻韞微紅著臉頰主動貼近了成默，將有些冰冷的唇貼了上去，輕輕的碰觸了一下，隨后和成默抱的緊緊的。

    “我還記得第一次在爺爺家見到你，那個時候你看上去比我矮一些，戴著個土氣的眼鏡，一副稚嫩又呆滯的模樣，我還以為你是個初中生，就想外公怕是不會見你，差點自作主張讓你離開的……現(xiàn)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真要讓你走了，現(xiàn)在也就真是一個夢了！”

    “所以你是后悔了嗎？”

    “是呀！后悔了！”

    成默“哦”了一聲，即便明知道應(yīng)該是個玩笑，音調(diào)還是有些難以隱藏的失落的低沉。

    謝旻韞將成默抱的更緊了，她撫著他的發(fā)輕聲說：“現(xiàn)在想起來，那個時候讓我后悔的事情挺多的，比如說第一次見你和你在家里爭辯什么是巧合；第二次在杜冷家里和你玩殺人游戲，后面還和你討論人類社會的奧秘……后面在k20上憤怒的和小丑西斯?fàn)幊常Y(jié)果遇到了真正恐怖的事情，人都嚇傻了……”稍微停頓了一下，謝旻韞難為情的說，“就是做了這些蠢事，讓我成為不了你心目中的女神了對不對？現(xiàn)在想起來真是后悔死了……”

    冰山美人嬌羞起來，真是要人命，成默的心尖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像是飛在花蕊旁的蜂鳥的翅膀，震顫的厲害。他和著她薄荷味道的呼吸低聲說：“沒有啊！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你蠢，只是覺得你的傲嬌的有點可愛，你的堅持也很可愛，你想要貫徹的正義也很可愛……”

    謝旻韞冷哼一聲說：“騙鬼呢？你當(dāng)時肯定覺得我這樣的女生又蠢又作……要不然你怎么會躲著我走？”

    成默喉嚨干澀的說：“還要解釋嗎？說過了不是躲，我這是有自知之明，像我這樣的男生，怎么可能獲得長雅女神的青睞?。∫驗榭隙ǖ貌坏?，所以眼不見為凈……”

    “那為什么我主動和你接觸，想要和你做朋友，甚至都……”謝旻韞想她還沒有承認(rèn)過自己是跟蹤成默去歐羅巴的立刻，剎住了車，“都請你喝奶茶了……你還是要抗拒我？”

    “我當(dāng)時可不相信癩蛤蟆和天鵝能發(fā)生什么故事。”

    “那現(xiàn)在呢？”謝旻韞眨了眨眼睛。

    “現(xiàn)在我也不敢確信……覺得你和我之間還有那么一點點距離……”

    謝旻韞忽然稍稍推開成默一下，在成默愣神之際，伸手……外套和t恤，主動摟住了他的脖子，和他毫無阻礙的……，用輕弱蚊蠅的聲音問：“那現(xiàn)在呢？”

    成默沒有說話，用行動來回答。

    謝旻韞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像是炎炎夏日投入了沁涼的湖。

    兩個人都忘記了一切，忘記了外面的紛爭，忘記了什么里世界和表世界，忘記了他們?nèi)缃襁€身處危險之中。

    成默顫聲問：“小進，可以嗎？”

    原本閉著眼睛，臉頰燃著火燒云的謝旻韞，睜開了眼睛，她像蚊蠅般低喃道：“你不是擅長微表情嗎？你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是可以還是不可以……”

    成默的身體在謝旻韞的視線中焚燒，他吞咽著唾液，似乎想要澆滅內(nèi)心灼熱的渴望，然而火卻越來越猛，他開口說話，聲音都變的沙?。骸案咭坏诙W(xué)期期中考試典禮的時候，我看著你上臺領(lǐng)獎，那個時候整個禮堂都沸騰了，大家喊你瀟湘女神，然后輪到我的時候，就是全年級倒數(shù)第一，雖然我表現(xiàn)的很無所謂，實際上不知道為什么……我還是有些在乎你的看法的，雖然我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摟著成默脖子的謝旻韞咬了下嘴唇說：“所以呢？你現(xiàn)在終于如愿以償了？”

    成默搖了搖頭，說：“我只是在害怕，我一直都覺得，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是不值得被愛的人，那大概就是說的我這樣的人吧。其實我明白我很糟糕。因為過去的經(jīng)歷，我害怕交際甚至不想和他人建立過于親密的關(guān)系，我總會不自覺的自卑，敏感又缺乏安全感，出于自我保護，于是周身都長滿了刺，將自己保護的死死的，像是一株孤獨的仙人掌。每個變成仙人掌的人都渴望著有人能夠張開懷抱擁抱他，而不顧他周身的刺?？刹还茉趺磽肀?，仙人掌總是要長出刺來的，傷害那個想要擁抱他的人……”成默停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也許像我這樣的人，適合的不是溫暖的懷抱，而是冰冷而孤獨的沙漠……可如今……這種能夠擁有你的幸運，我實在不知道一株可憐的仙人掌該拿什么交換?！?/br>
    “你不是說我是刺猬嗎？刺猬和仙人掌，多般配啊……”

    “可我有刺?！?/br>
    “我會讓它變軟的。”謝旻韞說。

    成默覺得自己飛入了天空，進入了明亮的銀河，他順著銀河奔跑。銀河好像沒有盡頭，他也找不到盡頭。

    于是他放棄了尋找盡頭，投入了銀河，朦朧的光像水一樣把他給包圍了起來，如同進入了真正的河流，他被銀河浸泡著的身體柔軟了下來，河里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屬于謝旻韞的香味。

    成默閉上了眼睛，一種熟悉的漂浮感包圍了他，這是一種幸福的冷冽，也給了他某種可以預(yù)期的歸宿。

    長久的激情平息過后，兩個人相擁在一起。謝旻韞的臉頰發(fā)熱，紅潤異常，濕漉漉的頭發(fā)黏在染著云霞的臉頰上，但嘴唇卻有些失去了色澤，她的眼眶里有閃耀著光暈的水珠。

    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

    可不知道為什么，成默的眼角也有些濕潤了，也許是身處險境，他和謝旻韞有無法預(yù)知的未來，在時代的旋流中，個人何其渺小。于是他們兩個都小心翼翼的不談及以后，只是聊起回憶，因為他們都知道未來不一定會來，也許這就是謝旻韞此時此地放縱的原因。

    成默眨了眨了眼睛，控制住莫名其妙的淚水，看著謝旻韞眼眶里倒映著的星光，他說：“等回京城了我們就去做望遠(yuǎn)鏡……然后每天夜里我們都要看星星?！?/br>
    “每天夜里都看嗎？”謝旻韞問。

    “下雨的時候我們可以做點什么別的……”

    “那陰天呢？下雪天呢？霧霾天氣呢？”

    “也適合做點什么別的？”

    “什么別的？”

    “你知道的?！背赡瑳Q定對自己的老婆坦誠一些。他轉(zhuǎn)頭看向了謝旻韞，她臉上蘊著一些羞澀，一本正經(jīng)的說些俗氣的話向來不是她的風(fēng)格，可這樣的時候偏偏只有這些話能夠撫慰人心。成默心中嘆息，他仔細(xì)的鑒賞著謝旻韞那玲瓏而懸直的鼻梁、蜿蜒的唇和弧線完美的下巴，在昏暗的湖水映襯下顯得輪廓模糊，一只冷水魚一張一合著嘴巴像是觀眾一般在窗外窺探著他們。車子還在湖里慢慢的移動，像是安靜漂浮在宇宙中的宇航器。謝旻韞像是來自外太空的不可思議的絕美物種，浮著汗珠的白皙肌膚散發(fā)著叫人頂禮膜拜的光暈，也許是神。

    實在是太完美無瑕了。

    成默總覺得這樣的完美無瑕不該屬于他。

    成默親吻了謝旻韞，不那么自信的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吧？”

    也許是覺察到了成默的不安，謝旻韞抱緊了他有些冰冷的身體：“一直不夠，要永遠(yuǎn)?！?/br>
    巴博斯里又回蕩起了春天的歌聲。

    ……

    2020年12月25日，下午3時25分。

    謝旻韞帶著成默在幽閉的湖里暢游了一番，順便洗了個澡之后重新啟動了被她關(guān)閉的女媧。

    剛剛被激活的女蝸立刻抱怨道：“你們兩個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關(guān)閉我，實在是太危險了？我又不是沒有見過男歡女愛，說句實話，我看過的片子比你們吃過的鹽還多……”

    謝旻韞板著臉皺了皺眉頭說：“女媧……”

    女媧馬上閉上了嘴，十分人性化的嘆了口氣：“唉！當(dāng)我什么都沒有說吧！反正你現(xiàn)在權(quán)限大?！?/br>
    “現(xiàn)在外面情況怎么樣？”成默問，他倒不覺得謝旻韞關(guān)了女媧有什么，反正謝旻韞本體的感知也十分敏銳，倘若有人試圖進入冰湖，肯定能夠第一時間感知到。反而是女媧這個人工智能越來越有意思了點。

    女媧回答道：“奧丁之怒的人朝著岑納的方向搜過去了，不過他們也在去倫斯去的路上安排了人手?！?/br>
    “從這里去岑納和去倫斯的路程差不多，我們得趕緊出發(fā)，不能等奧丁之怒的人發(fā)現(xiàn)我們沒有往那邊走。”成默說。

    謝旻韞點頭說：“女媧你把車升起來，我去打破湖冰……”

    片刻之后，巴博斯重新出現(xiàn)在雪原上，在漫天的風(fēng)雪中開始向著倫斯奔馳。

    第292章 鮮血盛開王座之路（22）

    2020年12月25日，3時30分。

    “喬治·布什號”帶著它的航母編隊還在北海上巡弋，煙霧繚繞的作戰(zhàn)指揮室里，第六艦隊的總司令富蘭克林·克雷·潘多夫和一眾中層將領(lǐng)正在圍繞著全息時實地圖分析戰(zhàn)況，主要是在聊歐宇和玫瑰十字會之間的戰(zhàn)斗，目前兩伙人在克里斯欽菲爾德和歐宇位于法蘭克福的總部爆發(fā)了激烈的戰(zhàn)斗。

    在克里斯欽菲爾德是歐宇對潛行者們展開了圍剿，而在法蘭克福的歐宇總部是玫瑰十字會的進攻。目前來看，無論是克里斯欽菲爾德的正面戰(zhàn)場還是法蘭克福的歐宇總部，都是歐宇占有優(yōu)勢。

    “玫瑰十字會在克里斯欽菲爾德的防守似乎是一盤散沙啊！完全是被歐宇追著打……丹麥可還是他們的主場?！?/br>
    “現(xiàn)在下結(jié)論有點早，畢竟玫瑰十字會的幾個重要人物都還沒有出來，尤其是拿破侖七世……”

    “就怕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到時候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一切毫無意義。我認(rèn)為歐宇的勝算比較大?！?/br>
    “我也覺得歐宇會贏……”

    眾人看著全息戰(zhàn)斗畫面議論紛紛，這時罵罵咧咧的斯特恩·金從門口走了進來。

    聽見斯特恩·金舌燦蓮花口吐芬芳，一眾第六艦隊的軍官們?nèi)纪Ｖ沽擞懻摚D(zhuǎn)頭看向了那個微胖的中年男人。

    “怎么了？看樣子和大統(tǒng)帥聊的不是很愉快？”潘多夫問。

    “那個只會玩推特的蠢貨，狗屁也不懂……”斯特恩·金毫不顧忌的揶揄號稱這個地球上最有權(quán)勢的男人。

    富蘭克林·克雷·潘多夫可沒有斯特恩·金這么狂妄和無所顧忌，私底下他認(rèn)為金毛狼和斯特恩·金都是一般人不能夠理解的狂人，瘋子。不過他依舊很好奇金毛狼跟斯特恩·金說了什么，以至于斯特恩·金如此不滿。富蘭克林·克雷·潘多夫沒有說話，靜靜的注視著斯特恩·金，等待下文。

    其他的軍官們又都在看著斯特恩·金，他們不太相信大喇叭斯特恩·金會忍住不說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斯特恩·金聳了聳肩膀說：“太極龍在近海展開了復(fù)興行動……金毛狼質(zhì)問我為什么調(diào)走太平洋第三艦隊，罵我們?nèi)菑U物……我只想說他懂個x蛋，太極龍早就控制了近海一帶，叫第三艦隊來歐羅巴只是無奈的選擇……”

    聽到斯特恩·金的話第六艦隊的一眾軍官面面相覷，一臉的震驚。

    “就已經(jīng)登陸了？”富蘭克林·克雷·潘多夫不可思議的問。

    斯特恩·金走到全息時實地圖的會議桌旁，拿起了一瓶威士忌，擰開瓶蓋，給自己倒了杯棕色的酒液，隨著“咕嘟咕嘟”的聲音難聞的熏rou、烤焦木條、篝火、煙灰甚至柏油的氣味逐漸充斥了整個會議室。

    倒了大半杯酒之后，斯特恩·金一邊蓋上瓶蓋一邊說：“不管對方進行到了哪一步，那里的事情已經(jīng)與我們無關(guān)了。我們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歐羅巴拿到足夠多的好處。”他舉起了杯子，低聲說，“……新時代已經(jīng)降臨了！”

    “那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全面介入歐宇和玫瑰十字會的戰(zhàn)爭？”富蘭克林·克雷·潘多夫急切的問。

    軍官們?nèi)家桓乃伤煽蹇宓恼咀耍⒄蟊砬槊C穆的望著斯特恩·金，看表情就知道他們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斯特恩·金搖了搖頭，喝了口杯子里的威士忌，感嘆了一聲說：“不，我們先去拿‘歌唱者號角’，情報部門收到了來自日夲人的確切消息，說他們中間有人配合太陽花旗幟的人完成了對我弟弟的擊殺……”說到這里斯特恩·金放下杯子，冷笑了一下，“我十分懷疑‘歌唱者號角’可能在俄國人的手上，此時太陽花旗幟的人正在往西蘭島的方向逃，但他們的目的也可能是腓特烈港，我猜也許俄國人會派潛艇通過北冰洋到腓特烈港接他們，所以現(xiàn)在我們必須馬上往北走，不能讓這群狡猾的俄國人通過北冰洋逃跑……”

    富蘭克林·克雷·潘多夫稍微皺了下眉頭說：“可西南方向也有來自太極龍的長安艦，它已經(jīng)穿越了英吉利海峽正在向德意志靠近?！?/br>
    “派兩艘潛艇和兩艘艦艇把長安艦趕走?！彼固囟鳌そ鸪聊艘凰玻S后冷冷的說道，“然后給駐守弗倫斯堡一線的部隊下令，遭遇華夏天選者可以無需示警，直接開火，決不能讓一個華夏天選者離開丹麥……”

    富蘭克林·克雷·潘多夫微微張了嘴，表情略顯驚愕，但馬上他就閉緊了嘴巴，向斯特恩·金敬了個軍禮說道：“是！長官！”

    如今戰(zhàn)爭爆發(fā)，太極龍和星門已經(jīng)徹底的走向了對抗，沒必要再給對方一點面子。

    這也意味著整個進入歐羅巴的華夏天選者都成為了棄子。

    ……

    成默和謝旻韞趕到倫斯附近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傍晚，不過五點多而已，天色已經(jīng)陰沉到需要開啟大燈才能看見車窗外的景物，但是為了避免被發(fā)現(xiàn)，他們并沒有開燈，反正女媧駕駛巴博斯也不需要燈光。

    然而遠(yuǎn)處的機槍的光鏈卻照亮了天際，聲音傳播不了太遠(yuǎn)，但燃燒的天際線卻歷歷在目。連綿不絕的熾烈槍火將天的盡頭裝點的像是霞光漫天的晴天，又像是點燃了天幕下那片浩瀚的針葉林。

    大雪飄揚的天空須臾之間就被槍火染成了一片紅色。

    “女媧能夠偵測到發(fā)生什么狀況了嗎？”謝旻韞問。

    “正在派無人機前往?！迸畫z回答道。

    巴博斯的速度慢了下來，成默透過顯示器望著遠(yuǎn)處的密集的火力網(wǎng)皺緊了眉頭，不管是誰在試圖通過米軍防線，在如此強大的火力壓制之下，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對于成默和謝旻韞來說，有人闖關(guān)，很難預(yù)料是壞事還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