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第640節(jié)
這瑠璃色的地球 這瑠璃色的地球……” 在越來越耀眼的光芒中成默不斷的下沉,終于,他落回到了剛才出發(fā)的位置——“7”字型的塔尖,第三層觀景臺的穹頂。 時間忽然恢復了流逝,所有被凍結(jié)在半空中的物體重新開始運動。這一切就如同電影畫面,從蒙太奇的子彈時間切換到了長鏡頭。 飛鳥劃過了天空,導彈眨眼間已經(jīng)近在咫尺,直升機開始盤旋噴吐著火舌,冷風吹亂了成默的發(fā),他和埃菲爾鐵塔一起繼續(xù)墜落,和法蘭西的象征并肩仰望著無比壯麗的一幕。 在金色的光擊中謝旻韞的那一瞬,無上的能量讓她如星辰般熠熠生輝,他看見了她在燃燒,如暗夜流星。而那束從天而降的光,被她赤裸的手臂從無與倫比的光焰中托住,像普羅米修斯高舉著火種。 整個天地間爆發(fā)出刺目的光焰,這光焰遮蔽了一切。 這一刻,成默忘記了死亡,忘記了一切,他的身體空蕩蕩的,感覺不到任何事物,就連自己掉落在埃菲爾鐵塔的灰色支架上也感覺不到。 他和無數(shù)的東西一同在柔軟的光芒中下墜,紅色的觀光電梯牽著纜繩在飄飛,如同紅色的氣球。探險者俱樂部里的那把龍椅和十三世紀的修道院大理石門一同在空中旋轉(zhuǎn),歷史是如此輕盈,又是如此沉重。還有紀念品,印著埃菲爾鐵塔的咖啡杯、鐵塔造型的八音盒,以及數(shù)不清的明信片,它們像是彩色的蝴蝶在光芒中翩翩飛舞…… 整個世界都進入了一種失重的狀態(tài)。 只有謝旻韞在飛翔,在燃燒,像是黑暗原野中愛與希望的篝火,用毀滅來闡述著美麗,克制,動人。 在埃菲爾鐵塔倒在地面之時,大地劇烈的震動了起來,仿佛要吞噬一切事物,雷鳴般的聲音在炸響,鋼鐵構(gòu)建的工業(yè)象征就這樣砸在地面粉身碎骨,飛濺起了無數(shù)的或大或小的殘片,如煙花摔碎于大地。 成默也和塔尖一起朝著塞納河墜跌,黑色的塔尖掀起了滔天的波浪,巨大的水花托起了他,無數(shù)的漣漪在左岸右岸間激烈鼓蕩。 整個世界都在悲鳴。 成默卻完全聽不到那些天崩地裂的聲響,他只感覺到下墜停止了,天空中那耀眼的光也在坍縮,慢慢匯聚成一個點。 他渾身麻木,處于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如同浮在一塊沒有現(xiàn)實觸感的墊醚上,耳朵里還塞著棉球。 一切都顯得那么遙遠。 除了謝旻韞的歌聲。 她的歌聲是如此甜美,像一個舒服的氣球,這充滿了甜蜜情緒泡沫的氣球包裹著他。讓他既感覺不到痛苦,對周遭的事物也沒什么真實感。 一切就像他在體驗一場只有歌聲的三d電影。 光消失了,沒看見謝旻韞。 成默也被一種靜謐的溫柔拖入了黑暗,瞳孔里的光越來越少,他的大腦出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變化,周圍的物質(zhì)世界正呈現(xiàn)一種奇異的波來容納他的悲傷。然而這悲傷實在太沉重,隨著畫面開始閃回,完全失去了控制。 成默在逐漸深邃的黑暗中看見了自己坐在大禮堂里,謝旻韞站在舞臺的上面,她穿著校服,一頭藏青色的頭發(fā)垂在背后,她手里沒有拿稿紙,用悠揚的聲音輕聲念誦:“人類是需要方向卻又極度缺乏方向感的生物。從前我們觀星,利用天上的星辰來指路,因此每一顆星辰都成為了神祇,并成為了指引我們命運的坐標。現(xiàn)在我們有了指南針,有了定位儀,有了gps,可我們依舊相信星辰與我們的命運休戚相關(guān)。我們對著流星許愿,我們迷信星座,我們研究星辰運行的軌跡…… …… 然而不管我們多關(guān)心宇宙星辰,宇宙星辰都不曾關(guān)心我們,更不曾指引我們?nèi)祟惽靶械姆较?。指引我們?nèi)祟愖哌^漫長的黑夜的,不是墜落、燃燒、死亡的星辰,而是那些手持炬火,披荊斬棘的先驅(qū)。他們?nèi)紵约?,成為人類的光?/br> 他們才是人類的群星。 我從小就沒有什么方向感,但我仍然祈愿能夠成為人類的星辰,哪怕只是一顆流星,只要它給予過迷途的人們一些指引,那也不枉費我短暫的一生?!?/br> “我是高二一班的謝旻韞……謝謝大家!” 她站在臺上微微鞠躬,長發(fā)從肩頭滑落,禮堂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 接著畫面來到了學校的百花園,兩個人坐在石頭圓桌邊,謝旻韞正義正辭嚴的對他說:“真正的高層級的道德,就是像你這樣的聰明人絕不賣弄自己的智慧。就像蘇格拉底站在陪審團面前以身證道,就像雨果流亡多年初心不改,就像哥白尼承受火刑也堅持真理,就像官二代譚嗣同被砍頭還能笑對鬼頭刀,就像陳寅恪完全可以效仿陳垣,保全性命做一條哈巴狗,但他沒有……” “這些人,人格秉性與學術(shù)水平,兼執(zhí)時代之牛耳,你能夠說這些人讀書讀傻了,不夠智慧嗎?你能夠說他們不懂得作弊之道,不明白生命的珍貴嗎?這些人,即便有千百次妥協(xié)的機會,卻仍舊堅守本心未留下任何污點?!?/br> “所以真正的高層級的道德是不屈不撓的將真理與道德傳播出去,是持之以恒的推動了社會向前進步,是犧牲自我也要帶領(lǐng)世人走向‘明智’,沒有哪個社會、哪個文明,是可以依靠像你這樣的‘聰明人’進步的,正是這些‘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傻子讓世界一步一步走向美好?!?/br> “這個世界并不完美,我們都清楚,可我絕不會像你這樣怨天尤人,同流合污……” “我——絕不妥協(xié)!” 成默忍不住苦笑,他清楚的記得這是有一天他在食堂里發(fā)表了一番關(guān)于“作弊”的見解,當時謝旻韞并沒有反駁他,等他們來到百花園的時候,她卻有些生氣的駁斥了他。 她討厭他這樣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成默閉上了眼睛,隨著遙遠的咕嘟咕嘟的聲音,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一幕又一幕關(guān)于她的畫面,他們在去歐羅巴的大巴車上爭吵,他們在盧浮宮里探討歷史和日夲人辯論藝術(shù),他們在翡冷翠的夜晚下棋,他們在薩爾茨堡給卡拉揚獻花…… 接著他們來到了莫斯科,上了改變命運的k20,他清楚的記得他們在貝加爾湖畔擁抱,窗外湛藍的湖水和絢麗的白樺林如畫般養(yǎng)眼,盡管危在旦夕,傲嬌的她卻用幾乎表白的語氣對他說:“我在清華等你,我還做你學姐……京城我熟,到時候我?guī)闳ズ蠛?,帶你去煙袋斜街,那里是文藝青年的聚集地,帶你去爆肚張吃肚仁兒,這個東西很難吃到,但是吃過的人都說好吃,還有奶酪魏的合碗酪和焦圈……各個季節(jié)在景山上面聊天也有意思極了,腳下就是紫禁城,溯古懷今,意蘊十足,如果趕上冬天下大雪,我們一定要去故宮與頤和園,而且要很早很早去,不然排隊能把你擠死……” 說到“死”字時她還頓了一下,有些懊惱的對他說不該說“死”字的,一個科學信仰者,竟然會迷信,他很后悔當時沒有吐槽…… 成默又想起在小丑西斯進入車廂的時候,她抓緊了他的手,將下巴靠在自己肩頭,用細微的聲音,在他耳邊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成默,別害怕!我會陪著你的……不管去哪里我都會陪著你的?!?/br> “說好的一直陪著我的,可如今……” 成默感覺到眼角濕潤,那些溫熱的液體瞬間就消失在了冰冷的塞納河底。 數(shù)不清的回憶像是走馬燈一般在成默眼前旋轉(zhuǎn),她在學校的禮堂前牽走了他,要他請她喝奶茶,他們第一次親吻,第一次吃肯德基。兩個人沿著岳麓山行走,細數(shù)珍稀樹種。她在樹上掛滿了兩個人的名牌,然后離開了他,再次相見已經(jīng)是兩年以后。 兩年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不過足夠發(fā)生很多事。當時他并沒有什么自信,又因為一些小誤會,愈發(fā)覺得兩個人沒有可能。于是他開始逃避,拖著付遠卓在圖書館學習,當聽到那首《貝加爾湖》之后再也忍耐不住,和付遠卓一起直奔體育館。 他錯過了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幸好沒有錯過她。 事情的發(fā)展就像童話一般,甚至比童話還童話,他們就這樣當著全校人的面相約去看極光,還在拉斯維加斯的云中教堂舉辦了婚禮。 她們交換了戒指,她成為他的妻子。 一切都甜美極了。 像一場溫柔的夢,一場讓人不愿意醒來的夢…… 成默想把痛苦和自身隔離開來,就像在父親的葬禮上做的那樣,他覺得萬分疲憊,他想就這樣睡去…… 他感覺到周圍的光越來越少,他明確的感知到自己正墜入真正的深淵。 “無所謂了?!?/br> 成默心想。 “就這樣吧!讓我先做個好夢……”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旻韞的歌聲消失了,腦海里忽然有警報在響,這越來越急促的警報,把成默從甜美的睡夢中驚醒,像一根針刺穿了成默的身體。 成默驀然驚醒,他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自己漂浮在幽深的水底,周圍堆滿了埃菲爾鐵塔的殘件,懷里正抱著自己的本體,他低頭就看見本體的臉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一種僵硬的蒼白,顯然已經(jīng)快支撐不住了。 (bgm——《here i am》tommee profitt/brooke專輯:ematigs(vol.6)很多歌叫這個名字,大家注意找歌手) 他這才從無休止的夢中清醒過來,他這才想起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對于他來說,剛才的一幕又一幕就是夢魘,就是歷史上所記載的圣人受難的情形。一個圣潔高貴的人受盡委屈依然堅貞,被懷疑,被辱罵,被蔑視,被嗤笑,被嘲弄,她只是默默忍受,還努力的帶領(lǐng)那些可憐的生命脫離刀劍,脫離犬口。 謝旻韞被所有人共同安置在了十字架上,讓她承受了金杖貫體的痛苦,可即便被刺穿,她依舊在眷顧著他的靈魂,在勸慰他,開導他,在不遺余力的替所有的人驅(qū)散死亡…… 成默卻覺得自己的心如蠟燭般在融化。 他滿心憤怒的想:就在剛才的故事里,所有人都有罪,就連我都有死的理由,唯獨謝旻韞不僅無罪,還獻出了她高貴的靈魂,可為什么偏偏是她承受了死亡的懲罰。 造物主被綁上了十字架,獲得了被世人頌揚的名,那么謝旻韞又獲得了什么? “為什么?” 成默想要怒吼,想要質(zhì)問所有人,他的胸腔里有火焰在熊熊燃燒,這火焰讓他熱血沸騰。成默站在塞納河的河底,他想用自己的憤怒將這長河都煮開,然后用以清洗骯臟的世界。 就在這時他仿佛感受到了謝旻韞的擁抱,仿佛聽見她在耳邊說:“成默啊!我們千萬不能為了對抗怪物,而變成怪物?!?/br> 成默舉目四望,周圍一片寂靜,除了掉落在河底的鐵塔殘片,就只有冰冷的河水環(huán)繞著他。謝旻韞已經(jīng)不在了,那個說要點化他,圍困他,保護他的女生已經(jīng)不在了。 他已經(jīng)徹底的自由了。 孤獨就是自由。 孤獨就是無敵。 成默心想。 他調(diào)出了“瘟疫之主”,黑色的甲胄如肌體般在他的身上生長,他的腳穿上了利爪般的長靴,腿上有鱗片般的金屬在次第蔓延,胸膛上的護甲卻平滑如鏡,盡管漆黑卻流動著奪目的光澤。脖子和肩膀處卻生出了羽毛般的金屬片,它不斷的向后延展,編織出了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這羽翼仿佛是破體而出一般在水中張揚。最后成默那俊美的面部被一副銳利危險的頭盔所覆蓋,它有著短劍般的喙,狹長的眼眶里亮著血色的光。 此時此刻成默完全成了壁畫中死神的模樣。 神明的威嚴莊重和鬼怪的黑暗驚悚融匯在成默的身上,和謝旻韞剛才的神圣高潔的天使完全相反。 他漂浮在塞納河中,黑色的火焰開始蒸騰著河水,數(shù)不清的氣泡開始翻滾,整個塞納河都像被煮沸了一般。 然而此時此刻成默的大腦之內(nèi),“憤怒”、“悲傷”和“冷靜”這些情緒卻沒有混作一團,各自穩(wěn)定的運行,他已經(jīng)出離了憤怒,但又理智非常。 他覺得自己周身都充盈著不可匹敵的力量。 這種力量感極端明顯。就像他原來的載體是蘭博基尼lp700,但眼下的載體已經(jīng)換成了f22戰(zhàn)斗機,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質(zhì)變,簡直是核裂變。 成默檢視了一下狀態(tài)欄,一長串金光閃閃的buff,首當其沖的就是來自來自“歌唱者號角”的增益buff。 “神圣獻祭”,圣徒獻祭生命吹響了“歌唱者號角”,凡人亦可晉級為神。可提高百分之百的攻擊力,可提高百分之七十的技能范圍,每秒體力值和智力值翻倍回復,能對神將造成百分之三十的額外傷害。 天使系“自然的饋贈”,來自圣潔之光的大天使長親吻了你,這是命運對你的青睞,是自然對你的饋贈。全系技能減傷百分之四十,體力值回復百分之兩百。 “瘟疫之主”百分之百充能狀態(tài),滅世之力觸發(fā)中,可豁免百分之七十的化學系技能傷害,可豁免百分之三十的物理系技能傷害,可豁免百分之二十的物理傷害。神圣系技能造成的傷害隨機提高百分之五至百分之三十五。 特殊:“滅世狀態(tài)下對載體的偵測范圍擴大百分之百,無論是載體還是本體,身處黑暗中時靜止不動,可以避免被偵測。智力增加百分之三十,體力增加百分之十,化學系技能冷卻時間縮短百分之四十。” 成默知道“神圣獻祭”和“自然的饋贈”都是謝旻韞消失前投射在他身上的光環(huán),直到最后她還沒有忘記幫助他逃跑。 “真抱歉,謝小進,我不會逃跑,我是審判者!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公正,那就由我來主持公正!” 成默從塞納河水中沖天而起,他左手提著自己的本體,右手憑空長出了金色的“七罪宗”,在沖出水面的剎那,他就利用“七罪宗”在岸邊的石頭堤岸上制造了一口正方形的洞,并將本體塞了進去。 這一瞬,塞納河化身成了巨浪滔天的大海,十幾米高的浪頭排山倒海的朝著左岸右岸撲了過去,那些全世界都鼎鼎有名的建筑首當其沖,夏悠宮、巴黎圣母院、盧浮宮、大、小王宮、奧賽博物館……全都被巨浪所吞沒,像是正在經(jīng)歷一場無與倫比的海嘯。 兩岸的人們在尖叫,在逃跑。成默視若無睹,他直升向了謝旻韞剛才消失的位置,埃菲爾鐵塔的正上方。 他穿著造型奇異又陰郁優(yōu)美的黑色甲胄,手握著閃耀著圣潔之光的長劍,舞動著兩支巨大的黑色羽翼,從神話中冉冉升起,飛向了永恒渴望救贖和審判的城市上空。 他懸停在謝旻韞消失的位置,如死神般舉目四望,沒有人能逃脫他的視線。 四周那些無人機和直升機還沒有散去,重新向他聚攏。穿著外骨骼的龍騎士開始集結(jié),他們爬上了高聳的房頂,用各種武器鎖定他。 成默沒有看那些懸掛著導彈和槍支的飛行器,也沒有看那些全副武裝的龍騎士,只是舉起左手在飄著冷雪的空氣中輕輕撈了一下,然而只是捻到了一顆雪花。 他低聲嘆息,閉上了血紅色的眼睛。 微微的風在他的周圍開始匯集,快速的卷積成了一束rou眼可見的小型龍卷風,數(shù)不清的雪花被吹飛,它們不再落下,反而向上飛舞,以成默為風眼,正在形成一個無與倫比的巨型龍卷風。 這龍卷風越來越大,越來越高,直通向?qū)訉佣逊e的云層,它像個巨大的吸管,將那些陰郁的云層全部都吸的無影無蹤,于是龍卷風的范圍更大了,快速的向著周遭擴散。 最先失控的是那些無人機,它們在空中無力的搖晃著,很快就被龍卷風吸得無處可逃,變成了碎片,在巨大的風墻中回旋;接著是那些想要逃離的直升機,它們發(fā)射了導彈,然而最新型的“幼畜導彈”,根本突破不了風墻,變成了忠實的衛(wèi)星,跟隨著龍卷風旋轉(zhuǎn),一輛直升機掉頭想逃跑,卻被莫名其妙甩出來的鐵塔殘片擊中,噴吐著火舌打著圈朝著地面墜落。 其他的直升機見勢不妙,同時回頭,剛才那些發(fā)射出去的幼畜導彈,卻被龍卷風甩了出來,像是有靈魂般精準的擊中了它們,瞬間就在半空中爆裂成了十幾朵煙火。 那些站在屋頂?shù)凝堯T士,根本就不敢靠近,無論是子彈還是激光武器都被龍卷風彈射得無影無蹤,他們只能向樓下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