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第772節(jié)
與他相比,雅典娜顯得那么靜謐。 成默為此感到不安,他擔心雅典娜給出的答案不盡人意,也有些害怕雅典娜窺探自己的心中所想,他為自己的多疑感到羞愧,又迫不及待的想要聽到雅典娜說出他所期待的話語。 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雅典娜,懷揣著不安,如等待著判決的被告。 雅典娜仿佛完全沒有感知到成默心中的忐忑,她抬手輕撫成默的唇角,為他擦拭干凈血跡,反問道:“你為什么要回來?” “因為……”成默猶豫了那么一下,還是坦然的說,“因為我想為……我的妻子……嘗試著去改變這個世界?!彼嘈α艘幌?,自我解嘲道,“但結(jié)果……我什么也沒有能做到,反而成為了一個殺人犯、謊言家、屠戮者,成為了一個……笑話?!?/br> 雅典娜對成默形容他自己的那些可怕詞匯無動于衷,似乎也沒有認為成默為了一個死掉的女人以身犯險是很愚蠢的行為。她只是認真聆聽了成默的解釋,思考了須臾,隨后平鋪直敘的說道:“我沒有去大馬士革,只是想問你,在告別的時候,還有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她停頓了一下,向來冷漠高傲到不近人情的臉龐,浮現(xiàn)出了nongnong的嚴肅,“我想知道……” 成默那高懸著的脆弱心臟落回了胸腔一半,雅典娜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于他而言依舊不知道結(jié)局是喜是悲。他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道:“其實在法伊爾家里,就提前想好了在分別時對你說的話,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能說出口。雖然說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想和你分別,可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他笑了一下,“我的臉皮一向很厚,也很自私,卻還沒有到恩將仇報的程度?!?/br> “所以……你沒能說出口的是什么?” 成默撇開了頭,避開了雅典娜那冰冷鋒銳的視線,他糾結(jié)了須臾才輕聲說道,“我出生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世界糟糕透了,不止是因為我的心臟病,還因為這個世界的不完美是如此之多,比如戰(zhàn)爭令無辜的人死去,欲望讓美麗的生靈被殺害被摧殘,貪婪讓人與人之間的紛爭不斷,每時每刻這個地球上都發(fā)生著眾多讓人倍感悲哀與備受屈辱的事情。當然,也有偉大而無私的人物,也有美好而溫暖的對抗,但那不過是杯水車薪。像我妻子那樣有良知又有眼界的人,便不可能不痛苦,像她們那樣的人也不可能安于一隅,覺得一切都與自己無關(guān)。我當然不是那個會為他人不幸感到痛苦的人,實際上很多時候我對大自然的憐憫比對人類的還多,我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個世界帶給我的優(yōu)渥,卻逃避著應該承擔的義務。最初我想我們是如此契合……我們兩個都是個理性的旁觀者。但如今我才發(fā)現(xiàn),我遠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理性……”他長嘆了一口氣,“我曾經(jīng)對你說過:每當世界一次又一次向我展示它的美好與殘酷時,我都會向欲望低頭,我會想管它呢,世界上的悲劇那么多,一時的放縱能讓我躲避多久我就躲避多久,我知道你是個悲劇,我也是個悲劇,我們都是個悲劇,那么不要吝嗇你的那一點愛意,也不要遲疑我究竟是怎么樣一個人,讓我們竭盡全力給彼此一點安慰……我在‘地中海序曲’的船艙底對你這樣說,還……親吻了你,還記得嗎?” “記得。”雅典娜淡淡的說,“你還說不知道能給我多少安慰,但只要我給你一個吻就足夠了。” 成默如白紙般的臉上泛起了淺淡的紅霞,他的聲音輕了下去,像是一只孤單候鳥揮動翅膀的風聲,“那時候我已經(jīng)逐漸的了解你,不管促使我們了解的起因是什么,當時我們又處在一個什么樣的境地,我能肯定自己說這些話并不是為了打動你,那個時候,我真心覺得,在這樣一個糟糕的世界,只有我們還能給彼此一些安慰,不,也許應該說我們就應該彼此安慰。只是我不敢承認,害怕承認而已……我叫奧梅羅船長開船,沒有繼續(xù)等下去,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在逃避我自己,我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br> 成默解開了雅典娜心中的一個心結(jié),卻又打上了另外一個結(jié)。這一次她沒有置之不理,而是直截了當?shù)膯柕溃骸盀槭裁匆颖苣???/br> “就在那天夜里你將……”成默沒有把“扔掉烏洛波洛斯”說出來,他跳過了這半句,“我就知道,除了我,大概沒有人能夠理解你的孤獨。也許有人和你一樣喜歡玩數(shù)學猜想游戲;也許有人會陪你看《蠟筆小新》直到天亮;也許有人能接受你的冷漠無情;也許有人為你做各種各樣的料理;也許有人會和你吵架爭執(zhí);也許有人能為你費盡心思只是想做好一瓶可樂……但我想……除了我,沒有人剛好是滿足所有條件的集合。世界真的很糟糕,但有些人能讓彼此之間的世界變得美好,我不清楚這算不算愛,我只知道有你的旅途很美好。我說不出來和你在一起有多快樂,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浪漫,它實在普通極了,和我們周圍那些平凡的生活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這樣簡單隨意的生活遍布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扇绱溯p而易舉的事情發(fā)生在我們身上,我卻能感覺到一種單純的幸福,一種不需要思考的幸福,它不需要太多理想,也不需要太多建設(shè),只需要稍稍敞開心扉,讓彼此看到那顆破碎的心,并試著彼此安慰。但奇妙的是,沒有人知道我們的要求如此簡單,除了我們彼此心照不宣……在這個荒謬的時代……”他苦笑了一下,“這一切我都知道,我的感受是如此之深,可我是個膽小鬼啊!我就像只陀螺被不知道哪里來的鞭子抽打,它們不肯讓我停止旋轉(zhuǎn),我是如此的身不由己,我還有疑問要查清,還有血仇要報,我的敵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我知道自己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成默沉默了下去,雅典娜那雙藍色的瞳孔中間亮起了金色,比月光還要明亮。她撫摸了一下成默的臉頰,“繼續(xù)啊……我知道你還沒有說完……” 成默抬起眼簾,專注的凝視著雅典娜的眼眸,他沒有血色的嘴唇在微顫,“我沒有見過比你更聰明的人,我也了解你的強大還有你的家世背景,更深知……你的美麗……是何等的驚人。而我呢?我不過是個怪物,我的手上還沾滿鮮血,永遠不可能清洗干凈,其實我覺得我早該死了,如果不是我的逝去的妻子給了我力量,我欠她的太多,所以我必須為她做點事情……”成默閉上了眼睛,滾動了一下喉嚨才輕聲說,“我想為她改變這個世界,完成她的心愿。我知道我一個人力量不足夠,我也知道我不配擁有你……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雅典娜抓住了成默滿是血漬的手,握緊了他。她一點也不在乎那粘稠的污穢,又像是甘愿被那污穢所弄臟,在敘力亞干冷的夜風中,他們的手都有些戰(zhàn)抖,但他們心里都清楚并不是因為寒冷,是因為某些不可言喻的默契。他們知道他們不像別人想象中的那樣堅強和不可戰(zhàn)勝。他們和普通人一樣,有自己的不愿傾訴的創(chuàng)傷,不愿言說的罪孽以及永存心中的悔恨。 他們都會受傷,也都會在脆弱的時候渴望無條件的保護。 別人把他們當做神,可他們更希望自己是凡人。 成默深吸了一口氣,他重新睜開了眼睛,與雅典娜對視,天地之間只有幾許淡淡的月光,它穿過了黑暗將他們籠罩,寂靜中能聽見寒風在戈壁上呼嘯,星星像是開滿寂寞荒原的野花,紛紛揚揚的在風中飄蕩。遠處閃爍著微弱的火光,直升機已經(jīng)不見蹤跡,裝甲車和坦克壓在砂石地面上發(fā)出了輕響,燈光在冰冷的空氣中徘徊,尋路的士兵心情又該是如何? “能不能把你的人生借給我?” 說完成默就屏住了呼吸。這是成默人生中第一次要求他人給自己一個承諾,就連謝旻韞他也從未曾要求過她承諾自己什么。他是一個如此要強且多疑的人,從不相信任何人。 但在此時此刻,他希望自己能和雅典娜建立某種超越友誼的牢固關(guān)系,并不是他懼怕死亡的威脅,也不全然是源自愛的沖動,而是需要,一種無孔不入的迫切需要。 從靈魂到欲望。 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人生和未來都跟著謝旻韞一起失去了方向,他將成為一只無處可去的候鳥,但現(xiàn)在,他的心中又燃起了火焰。 雅典娜低頭俯看著他,如呆板的月亮照耀著他,她們的顏色都似水冰涼,既遠且近。她呡著嘴唇,在月光中像一片火紅的楓葉,成默覺得自己也許握不住這片楓葉,在寂寥的等待中,他的心跳開始加速,他有些后悔自己開了口,要求雅典娜回應自己的荒唐。他覺得自己不可能得到雅典娜的回答。 他眼睛里的光逐漸暗淡,覺得自己像是唐·吉坷德一樣可笑。 為了自己所愛的人,想讓這個填滿悲傷與不幸、殘酷與冷漠的世界變得更好? 多么荒誕不經(jīng)。 雅典娜的懷抱很溫暖,可卻不屬于他。 成默心臟發(fā)緊呼吸急促,僅剩下的驕傲讓他掙脫了雅典娜握著他的手,他掙扎著想要從雅典娜的懷里坐起來。 雅典娜卻把他抱的更緊了,她平靜的注視著成默,語氣認真的問:“你拿什么還給我?” 這像是他所期待的回答,可他又沒有自信能夠確定,他直勾勾的看著雅典娜比幸福時光還要美好的容顏,不假思索的喃喃低語:“你記得《蠟筆小新》中有一集叫做《念書好快樂》嗎?在這一集里美伢跟小新念了一個叫做《平凡太郎的平凡大冒險》的故事……” “我記得?!毖诺淠饶7旅镭蟮恼Z氣說道,“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平凡的地方,住著一對非常平凡的老爺爺和老奶奶,有天這個老爺爺就說了,老太婆我們該吃飯了吧。真是的,我們剛才不是才吃過嗎?老頭子。在這對老爺爺和老太婆的隔壁住著一個叫做平凡太郎的人,有一天平凡太郎聽說有個鬼一直在欺負住在鎮(zhèn)上的其他居民,可平凡太郎只是個平凡的小孩子,他就這樣平凡的過了一生。之后他就平平凡凡的結(jié)了婚,度過了平平凡凡的一生,真是可喜可賀呀!” “對你而言,我大概也是像平凡太郎那樣平凡到不能更平凡的人,因此我能為你做的真的不多,我愿意和你一起研究那些深奧的數(shù)學猜想,也愿意陪你看幼稚的動畫片直到天亮;我想要和你一起修建這個世界上最宏偉美麗的水族館,也想要和你一起做各種料理,我炒菜你切菜,我做可樂你買單;有時候你犯了錯我會和你吵架,但我再也不會丟下你,我會等你,我會拉住你的手……”成默深深的呼吸,仿佛他的胸腔里有熊熊的烈火需要冰冷的空氣來澆熄,他壓低了聲音,盡量讓自己的話語聽起來平淡,顯得他不過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我想還你一個真正美好的世界,這樣你和我也能做一個在平凡生活中度過一生的人。” 成默這層層遞進的文藝表達要換一個文藝女青年,一定感動的不要不要的,說不定都已經(jīng)眼淚漣漣,但雅典娜不僅無動于衷,神情之間還頗為困惑。 雅典娜不說話,像是陷入了長考。 成默又提心吊膽起來,緊張到有些忘記了剛才說了些什么,他腦子里一片混沌,向來敏銳的思維成了一團理不清的亂麻,他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可能言善道巧舌如簧的他,一時之間竟找不到適合說出口的語句。 就在氣氛越來越沉悶,連站在一旁的沙克斯魔神都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雅典娜大概是撫平了心中的不解,她語氣平淡的問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你是在向我求婚嗎?” 腦子里一團漿糊的成默被驚的愣了一下,卻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點過頭之后,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虛弱的身體頓時直冒冷汗,他想:怎么就快進到求婚了?可雅典娜要這樣理解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對。 他剛想解釋自己還沒有這么不自量力膽大妄為,就感覺到雅典娜再次握住了他的手,還從容安寧的說了一聲“我答應你”,像是答應了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盡管這句英文簡單至極,聽在成默耳里卻像是由天上的星辰所組成。他能夠在雅典娜輕盈的呼吸中感受到——一百年的重量。 他幾乎停止了呼吸,心臟的跳動和血液的流動都凝固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解釋被梗在了喉嚨里,如同無意間吞下去的糖果。他混亂的思緒被雅典娜一剪刀絞得稀碎,大腦由此變得一片空白。但他清楚他沒辦法也不應該拒絕雅典娜。對于他來說雅典娜有種致命的吸引力,這有一部分源自她數(shù)學方面的造詣,成默對高智商的人總有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崇拜。但于他而言,雅典娜的魅力當然不止是高智商和無與倫比的美貌,還有某些相似經(jīng)歷提煉出來的深度共鳴。 除此之外,他想要重鑄這個世界,也不能拒絕雅典娜,這原本就是最理想的局面。想要從一個怪物成為締造新世界的皇帝,沒有比雅典娜更適合的皇后了,這能讓他事半功倍。更何況眼下這種情況,他怎么能拒絕? 他想:這個世界真是奇妙,一個怪物學會了感情,想要加冕,準備為了一個女孩改變這個糟糕的世界,于是向另一個怪物付出了感情。 成默不知道自己應該對雅典娜說什么,雖然謝旻韞給他的溫柔與力量遠超雅典娜,但壓力也無與倫比。很多時候他并不能在那個正義感爆表的女孩身上找到信賴和慰藉,但雅典娜可以。 只是他不明白雅典娜為什么會答應,這叫成默迷惑,他抬起滿是干涸血漬的左手,將雅典娜金色的長發(fā)攏在她耳后,緊緊的盯著她的瞳孔,很不自信的問道:“為什么?” 雅典娜很自然的搖了搖頭,她低聲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我知道這不是沖動,其實我對愛情沒有幻想,我既不渴望那些甜蜜的情話,也不奢求華美的戒指。我甚至不知道……感動又或者悲傷是什么,但我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一種幸福的味道,就像很多年前mama為我做的那塊檸檬慕斯蛋糕,每次回憶起,心頭總會泛起酸澀的甜蜜……而你,我想到你的時候都會想起你為我做的特調(diào)可樂,喝可樂的時候,也會想起你……” 成默微笑了一下,輕聲問:“那我……是什么味道的?” “有點刺激,有點苦澀,還有點甜蜜,像是藥水,又會叫人成癮的愉悅味道……” “不管怎么說,只要你喜歡就好?!背赡罅艘幌聝扇司o握著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我的心情,總之……很感激……” 雅典娜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隨即理所當然的說道:“不用太感激,我只是習慣并且想要依賴你,更何況……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做一個合格的妻子。” “你安心做你自己就好?!背赡崧曊f。 “這些事情我們可以慢慢想,你已經(jīng)很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還有……無論你想要這個世界變成什么樣子的,我都會縱容你……誰敢攔住你,我就劈開他的頭顱……” 這溫情脈脈又殺氣騰騰的婚禮禱告令黑夜主宰的戈壁愈發(fā)寒冷。 成默看著雅典娜蕭殺的側(cè)顏眼前發(fā)亮,轉(zhuǎn)念又想起了雅典娜沒有“烏洛波洛斯”這件事,他輕聲問道:“你能量夠嗎?” “不夠?!毖诺淠鹊恼f:“但你現(xiàn)在親我一下應該就夠了。” 成默凝重的說道:“這個沙克斯魔神有點厲害,還有圣袍……” 聽成默這么說雅典娜才扭頭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金光閃閃的沙克斯魔神,她沉思了一下,才用唯我獨尊的氣勢對成默說道:“那就多親幾下……” 第八十五章 怪物的月光(3) 成默目瞪口呆,他愣了好幾秒才從雅典娜舍我其誰的氣勢中清醒過來,不就是接吻嗎?怎么雅典娜竟說出了“加冕”般不可一世的感覺? 身處雅典娜氣場中的成默很是恍惚,瞧了眼四周震驚又期待的觀眾,這些見慣了生死的人仿佛忘記了自己還是人質(zhì),像是看電影似的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他和雅典娜已經(jīng)入了迷。 他頓覺頭大,不知所措的問:“在這里?” “怎么了?”視旁人為無物的雅典娜表情相當疑惑。 見雅典娜真沒意識到在眾目睽睽下接吻有什么不妥,成默只能偏頭點了點身側(cè)的一眾rou票,接著瞟了眼旁邊的房車,用眼神示意“人多我們可以去房車里面”。 雅典娜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 成默還以為她心領(lǐng)神會,剛松了口氣心道不用當眾處刑……不對,應該是當眾撒狗糧,完美避免了一眾人沒被沙克斯魔神給殺死,卻被自己和雅典娜給齁死的結(jié)局。然而長舒的氣還沒有徹底泄掉,他就看見雅典娜抬起頭來,理所當然的命令道:“你們……全都轉(zhuǎn)身看著后面……不許回頭……”。 成默腦瓜子“嗡嗡”作響,這比在眾人面前大大方方的親兩下還要羞恥的多吧?可此時在跟雅典娜說“我們?nèi)シ寇嚢伞彼坪醺菀鬃屓水a(chǎn)生不能夠被允許的遐想,他只能閉上嘴巴,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頓時又將血污涂了一額頭。 而站在戈壁上的一眾敘力亞人幾乎沒有猶豫,如同雅典娜真是神祇,天然的應該擁有如此權(quán)威,齊刷刷的全都轉(zhuǎn)過了身,老老實實的看向了房車的方向。就連黑美人莉瑪都下意識的跟著一群敘力亞人轉(zhuǎn)了身。 唯獨沙克斯魔神沒有動。 見有人違抗她的命令,雅典娜再次將視線聚焦在黑夜中醒目的就像一株金色圣誕樹的沙克斯魔神。 作為專業(yè)的八卦從業(yè)者,耽誤一點時間能夠欣賞到這樣一出能夠驚動全世界的大戲,沙克斯魔神當然覺得超值。只不過他一直沒有動手,絕不是為了欣賞成默與雅典娜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又或者說是雅典娜、成默和拿破侖七世的曠世三角虐戀,而是因為雅典娜毫無預兆的就這樣出現(xiàn),就連三維地圖都沒有預警,讓他完全摸不清楚狀況。 沙克斯魔神之所以忍辱負重沒有立即出手,除了向來謹慎,想要搞清楚雅典娜究竟處在什么狀態(tài)的緣故,還在拖延時間等待燈塔部隊趕來支援。 如今燈塔大部隊已經(jīng)快要趕到,而且經(jīng)過他的觀察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個雅典娜,很有可能不是載體,而是本體。 這樣的結(jié)論讓他難以抑制的興奮起來,于是當雅典娜看向他的時候,沙克斯魔神微笑著抬手鼓了三下掌。 “啪!!啪!!啪!!” 節(jié)奏感強烈的掌聲在寂靜空曠的戈壁格外響亮,像是懸疑電影中反派男一號配樂,暗示著真相即將水落石出,隱藏在陰影中的反派男一即將登場。 沙克斯魔神半閉著眼簾,垂目俯瞰著坐在地上的雅典娜,以一種長輩教育后輩的慈祥語氣說道:“雅典娜啊,成默不是你的良配,他不過是只想要毀壞葡萄園的狡猾狐貍,千萬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語所誘騙,輕易的動搖愛情的堅貞,拿破侖神將才是你的小鹿,才是你的良人……” 雅典娜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沙克斯魔神,她仿佛沒有聽懂沙克斯魔神諷刺般的教誨,即便端坐于地上,也以一種居高臨下不容置疑的態(tài)度向身著圣袍的主教命令道:“轉(zhuǎn)身?!?/br> 冰冷無情的警告讓沙克斯魔神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狹長如鷹隼般眼睛虛成了一條縫,緊盯著雅典娜,像是盤旋在天上的禿鷲正在判斷獵物是否真的強大。他沉聲說道:“傲慢是不可恕的原罪,除了蠱惑人心的美貌,我在你身上沒有看到任何來自你父母的優(yōu)點……” 等到最完美的時機出手是絕大多數(shù)人的選擇,但絕不是雅典娜的選擇。她從不曾對自己有任何懷疑,即便不在載體狀態(tài)她也沒有絲毫猶豫,見沙克斯魔神沒有遵從她的命令,閃電般的拔出了插在身側(cè)的“柏修斯之劍”,黑色的長刀,凌空一閃,就重新插回了地面。 沒有人看清雅典娜的動作。 還被雅典娜抱在懷里的成默沒有。 三步之遙的沙克斯魔神也沒有。 他們都只看見了一道白色的十字架猶如時空裂隙般直接出現(xiàn)在了沙克斯魔神站立之處。 沙克斯魔神沒有想到雅典娜會突然出手,更沒有想到她手中的劍竟如此之快,完全不像是本體能夠駕馭得了的速度。他瞇成一條縫的眼眶里瞳孔收縮成了一個黑點,在“白色十字”爆發(fā)的剎那使用出“瞬移”,脫離了雅典娜的攻擊范圍,移動到了遠處隕石坑邊緣的一輛悍馬車頂。 雅典娜似乎早就預知到了沙克斯魔神的動作,那把跟她身量差不多長的黑色長刀在出手之時就已經(jīng)插回了地面。 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白色十字猛的爆裂開來,奪目的光芒照亮了黑暗中的戈壁,卻沒有給戈壁帶來光明,而是極其刺眼的白色,這白色是如此耀眼,像是成千上萬個閃光彈在爆炸,以至于身處其中的人全都睜不開眼睛,像是被太陽所吞噬。 只有雅典娜的周遭是一片溫柔如水般的白光。 這光將雅典娜襯得愈發(fā)圣潔美麗,躺在雅典娜懷里的成默幾乎分不清她那無暇的肌膚是不是就是光織成的錦緞,或者她就是光本身。他凝視著雅典娜的面龐,她在光芒中閃爍著的容顏失去了現(xiàn)實性,美麗精致到了虛幻的程度。 成默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夢境般含混朦朧,如同又一次被“虛空之夢”控制了思維。 就在這時,雅典娜俯身下來,那瑰麗的絳唇,絲毫沒有預兆的,在一片大雪般的白茫茫中,如火星落在了他的唇上。 成默瞬間被點燃,他感覺到自己在發(fā)光,像是在一場實驗中被刻意相撞的鈉與硫。他躺在柔軟的白色里,擁抱著火焰,溫暖到連骨頭都在歌唱。 他們在光中碰撞在了一起。 好柔軟。 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