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第971節(jié)
成默也沒有取笑白秀秀的意思,起身翻箱倒柜的找到了急救箱,再次坐回了床邊,他先將手電筒取了出來,點亮以后架在了床頭,接著翻出了清創(chuàng)消毒用品和剪刀,放在床沿。“我?guī)湍惆岩路糸_。”他輕聲說。 白秀秀沒有回答,藏在燈光背面的面容看似平靜,但微微顫動的頎長睫毛和起伏不定的山巒出賣了她。 成默的呼吸也莫名的陷入了紊亂,他拿起剪刀,將那件并不算薄的黑色長袖t恤底端掀了起來,快速的剪開。細碎的“嗤啦”在房間里彌漫,如同氤氳的水蒸氣,叫成默汗如雨下。在剪到叫他如臨深淵的地方時,他選擇橫向剪開,勉強讓這件貼身衣物能夠像是圣光般保護住重點。 白秀秀的呼吸聲在這一秒湍急了不少,幽靜中甚至能聽見如鼓點般的心跳。 成默看著白秀秀細嫩肌膚上那些凌亂的傷口,卻心無旁騖。他認真的一點又一點的使用碘伏進行消毒,萬幸的是外骨骼的防護力還是足夠的,傷口都無需縫針,用無菌紗布進行包扎就可以了。 可能是成默過于的專注的和認真,兩人之間那些曖昧和尷尬的氣氛漸漸消弭,白秀秀開始對成默傾訴她的經(jīng)歷。斷斷續(xù)續(xù)的,都是想到哪里就說到哪里。于她而言,從前成默只是學生,只是屬下,但那是從前。如今的成默已經(jīng)是個可以分擔她心事,讓她可以倚靠的大人了。 “……我收到你的信息是真是嚇了一跳,在出海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還會面對比歐羅巴還糟糕的局面,還真是多虧了你,如果沒有收到你的信息,我不敢想象會發(fā)生什么……” “其實也不會比今天更糟糕了。說不定戰(zhàn)爭都不會發(fā)生。謝叔叔被迫下野,太極龍和星門簽訂友好的協(xié)議?!?/br> “你少陰陽怪氣的。” “有嗎?” “你還想聽我說話嗎?” “你說,你說……” 成默拿著棉簽在白秀秀瓷器般的肌膚上輕輕涂抹,疼痛刺激的她的軀體在微顫,紅色的傷痕也在收縮,他的心也跟著收緊。 “……我看著孔黎的身體慢慢腐爛,那種感覺真是絕望極了,不是想著大家死在哪里都沒有人知道,我真想自己也在太平洋上死掉算了,當時我在閉上眼睛的時候就會幻想自己沉入大海,光逐漸消失,我慢慢墜入黑暗,還挺浪漫的……” “白姐,人不能輕易的向死亡認輸?。 背赡O铝耸种械膭幼?,他抬頭在那一柱浮動著灰塵的光里凝望著白秀秀,認真而嚴肅的說,“我也曾經(jīng)多次和死亡搏斗過,逃避和屈服都是糟糕的選擇。我也想要投降過,在謝旻韞在我眼前化成光的那一刻,我覺得我的世界一片晦暗,沒有光,沒有人,所有的欲望也消失了,沒有對生的渴望,也沒有了對死的恐懼,就像是被關(guān)進了一個灰色的空無一物的空間。當時我只想毀滅這個世界,至于生還是死我一點也不在乎了。但后來我還是活了下來,你跟你說過,救我的是小美,可我沒有說我那段時間我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除了本能,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和智慧?!?/br> 說到這里成默停頓了下來,他換了根棉簽,沾染了些紫色的碘伏,稍稍俯身緩慢的在那紅色的如同白瓷縫隙的傷口上涂抹。 白秀秀雙手抓住了床單,閉上了眼睛。 成默肯定她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言說的原因,他一邊繼續(xù)手中的動作,一邊說道:“我在本能中窺見了一些些縹緲的快樂,我抓住了她,像是癮。我不在乎那是否正確,那無關(guān)緊要,我就是渴望墜落,在墜落中睡眠,睡醒以后吃,吃了繼續(xù)用力的睡,疲勞也是一種快感。即便這種快樂觸及不到靈魂和骨髓,還很短暫,像是螢火。我聽小美的放電子音樂,坐在游泳池邊看著她舞蹈,很魅惑,等到渴望在燃燒時,我會拿起鞭子,進入原始的野蠻的隱秘的世界的另一側(cè)。罪惡也是很綺麗的感受,很有趣。恰好那艘游艇也就叫做‘carpe diem’(及時行樂),我想就這樣在這艘游艇度過一生也不是不可行,人生需要什么方向?也許不管你需要不需要,都會有個方向,你原地打轉(zhuǎn)是一種方向,你向下墜落也是一種方向。我知道我是向死亡投降了,用逃避的方式……” 異樣的痛感中,白秀秀咬緊了嘴唇,晶瑩的汗水在額頭上細細密密,像是花瓣上的晨露,她顫聲問:“那后來呢?” 成默抬頭看向了白秀秀,由衷的認為這樣的白秀秀別具誘惑,大概西子捧心也不過如此,他端詳了好一會,才微笑著說:“后來我被雅典娜關(guān)了起來。這件事我也跟你說過。不過我沒有告訴你我在里面是怎么度過的,每天幾片面包和一瓶水,狹窄的水泥屋,沒有窗戶,只有一張硬板床,也沒有人可以交流,每天送餐的還是機器人。”他低頭繼續(xù)為白秀秀處理傷口,輕描淡寫的繼續(xù)說,“在那里面你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物質(zhì)和欲望通通遠離了我。這一次我真的被困在了一個一無所有只有黑暗的空間。除了意識我什么都不剩了,我想死亡不會比這更慘了吧?但我在里面并沒有覺得特別孤獨,我腦海里有很多書看,我甚至參悟了《律法之書》,能用本體使用技能……” “什么?”白秀秀驚得坐了起來,立刻又倒吸了一口涼氣,慢慢靠回了床頭,她蹙著眉頭說,“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等等……”成默若無其事的低聲說,“我先把你身上的傷口處理完。” 白秀秀沒有開口,在電筒的光暈里注視著他。成默的動作仔細而專注,還有種神圣感,像是在畫布上做畫,做一副抽象畫。 成默將最后一處傷口處理完,問道:“房間里有你的衣服嗎?” “柜子里。” 成默起身,從柜子里找了件寬松點的襯衫,遞給了白秀秀。在她穿衣服的時候,他走到了窗前的小書桌前,在把金槍魚拿出來的時候,看見了案頭的那些歷史書,他的眼神在那些紅色的白色的黑色的書脊上停留了一會。當另外一個人把另一個人的話放在心上的時候,意味著什么,不言自明。 轉(zhuǎn)念他又想到了自己,好像……他早就不是他想象中的他啦。 時光、那些生命中的人,對他的改造委實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他從裝水果的麻布袋子里把白鐵盒先拿了出來,然后把金酒、檸檬和蘇打水拿了出來,然后扭頭看向了白秀秀,“是先吃點金槍魚刺身?還是先來一杯金湯力?” 白秀秀沒有回答,她坐在床邊呡著嘴唇長久的凝視著他,就這樣一言不發(fā)的呆呆的看著他,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又無從說起的樣子。 成默也凝望著她,手電筒的光將她的影子印在了門上,像是藝術(shù)展上的剪影照。大概所有的文藝青年都會迷戀這樣的景色,貯存著月色、海浪、舷窗還有電筒光圈的照片,更不要說照片中的那個人兒了。她徘徊與世俗與文藝之間,奢侈又不刻意的炫耀奢侈,當你與之對視時,靈魂仿佛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不幸的是低眉時又會失落,你知道你永遠可以眺望月亮,可月亮永遠不可能屬于你。 也不知道時光又叫月光偏移了幾許,成默還是先開口了口,“要不先喝一杯?”他舉起了手中綠色的金酒瓶子,“tanqueray”很廉價的一款金酒,“雖然酒不是很好,但我想我調(diào)配的酒不會令你失望。當然,如果你覺得作為長官不合適帶頭破壞規(guī)矩……” 白秀秀像是才回過神來,她飛快的搖頭說:“不?!彼朕D(zhuǎn)著身子,將架在床頭的手電筒取了下來,放在床邊對向了墻壁,自己則潛入了陰影中,“知道嗎?我在海上一個人飄蕩著的時候,最想要的就是能夠喝一杯你調(diào)的金湯力了,讓我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愿意?!?/br> “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怎么了?” “現(xiàn)在你愿意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你想要什么?” 白秀秀笑著問,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成默看見她坐了起來,將那雙修長圓潤的腿放下了床沿,襯衫的下擺遮掩不住月光的幻想,那潔白精巧的蓮足點在了地板上,點點蔻丹如落在雪上的血。她的下巴是那么的尖,眼睛又是那么的長而嫵媚,這樣的長相很顯然在家長哪里得不到一個好的評價,過于勾魂,像是妲己。但誰也不能否定她的美,當你注視著她的時候,你不會清楚的感受到這一點。不管這副皮囊裝著一個怎么樣的靈魂,都無損這會令人迷醉的容顏。她的美是那么直白,淺顯,叫人的意志力不堪一擊。 成默的心臟如火苗般忽明忽滅,肌膚上像是有冰冷的器皿滑過,每一個細胞都在戰(zhàn)栗?!拔抑皇情_個玩笑而已?!彼酶蓾纳ひ艋貞?。 “你越來越膽小了呢?!卑仔阈戕揶淼馈?/br> 成默低下了頭,避開了白秀秀略帶挑釁的目光。為了掩飾窘迫他開始調(diào)制金湯力。為了展示他能夠用本體使用技能,他先凝出了兩個冰杯放在了桌子上,接著凝出了一把調(diào)酒用的吧勺。 如霜的月光下,冰杯晶瑩剔透,幾乎跟水晶杯一模一樣。白秀秀的表情變得嚴肅,她壓低了聲音說,“這個事情為什么不早點告訴說出來?” “《律法之書》不是誰都能學得會的,不具有普遍性。更何況還有極大的限制,像我在完全封閉的監(jiān)牢里不眠不休的苦練了整整兩年,才勉強學會,學會了也沒有太大用處,連一些低等級的技能都使不出來,直到今年才有所突破能用一些低級技能,這還是因為我沒有烏洛波洛斯,實屬無奈。”成默聳了聳肩膀,“說實話,不值得把時間花在這上面,論效率遠不如‘上帝基因’,等‘上帝基因’出來,《律法之書》就沒太大意義了?!?/br> “那你也應該告訴我?!?/br> 成默聽出了一些傷心和不滿,他抽出紙巾,包在冰杯上,將調(diào)好的“金湯力”遞給白秀秀,“那我這杯金湯力想要的就是你的諒解。” 白秀秀瞪了成默一眼,接過冰杯,“可沒那么容易?!?/br> “那就再來一杯?” 白秀秀冷笑。 “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隱瞞你任何重要的事情了。” “什么算是重要?什么算是不重要?” “你說了算?!背赡\懇的回答道。 白秀秀這才舉起杯子呡了一口冰沁透亮的酒液,閉上美眸,長長舒了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br> 成默微笑了一下,“我從九頭蛇跑出來,喝第一口可樂的時候,也是這么覺得的。” “和雅典娜一起?” “和雅典娜一起?!背赡諗苛诵σ?,“她是個好姑娘,我配不上她。” 白秀秀又喝了一大口金湯力,冷笑道:“你配得上誰?” 成默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才苦著臉說:“誰也配不上,我有自知之明?!?/br> “也不至于?!卑仔阈銓⒖毡舆f給成默,“再來一杯?!?/br> 成默接過杯子,放在桌子上,他先是把白鐵盒用環(huán)保袋包著,和叉子一起遞給了白秀秀,“你先吃點東西,現(xiàn)抓的金槍魚,新鮮的很,我看你這樣子應該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吧!” 白秀秀看著冰塊上堆積的滿滿的金槍魚rou,內(nèi)心悸動,像是在參加一場儀式。她也不能夠理解,不過是一次擁抱,兩杯金湯力和幾塊金槍魚rou而已,就深深的陷入了獻祭自己的儀式。她知道自己正步入無藥可救的陷阱,也許算不上什么陷阱,她無法公然反對走進去的想法。她用叉子叉起了一塊紅色的魚rou,像是插進了心臟。 她緩慢的吃掉了它。小心翼翼的。 成默沒有留意白秀秀的表情的轉(zhuǎn)換,他轉(zhuǎn)身一邊給白秀秀調(diào)了杯酒,一邊說:“我?guī)е龘屃算y行,準確的說是搶了自動提款機,我們身無分文,然后拿著搶來的錢去吃燒烤,那是她第一次喝可樂,她感覺到了快樂,我也感覺到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快樂是這么簡單的事情……就像是我心臟剛剛恢復正常時,我一個人沿著解彷路奔跑。我們上了一艘貨運船,看著大海吃烤魚,天在夜晚也是那么清澈,能看得清楚云的形狀,我站在欄桿邊,呼吸著海風,也會覺得心好輕快?。〔贿^在敘力亞又變得不那么快樂了,戰(zhàn)爭破壞了哪里的平靜,槍聲炮聲都是不愉快的體驗。后來我回了香江,我本以為我很無所謂,可在下飛機的那一瞬,看到了熟悉的文字,我整個人又變得輕飄飄的,我原來也是個普通的人,也會有鄉(xiāng)愁。我?guī)е诺淠鹊教幫?,給她介紹各種好吃的。我們坐在酒店的露臺上,欣賞太平山和維多利亞灣的夜景,我教她中文和簡單的粵語。沒多久我回了京城,又一次見到了你……”他把酒杯遞給白秀秀,自己也端起了另外一杯,敬了她,“在那一天……我深刻的意識到了……活著,真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白秀秀想說我也是,終究沒有說出口。 酒杯碰撞發(fā)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響,兩個人一飲而盡。 “我知道啊!我怎么回不知道呢?”白秀秀握著杯子說,“可我回到三號艦,又是無休止的犧牲和戰(zhàn)斗。對于陳院長的死,我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又覺得他可憐,又覺得他不該這么一走了之,把神將這個責任扔給我……”她苦笑了一下,“不想起這事……我都忘記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神將了。說實話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期待,但真得到了,只覺得這負擔實在太沉重,重到我心中產(chǎn)生了恐懼。站在作戰(zhàn)室里,我看著陳院長的遺體,想到我身上肩負著那么多人的生命,還有國家的職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該怎么選擇才好,我當時就想實在不行我也學他這樣一死了之……要不是雅典娜及時出現(xiàn)我已經(jīng)打算自爆了,別人都說我冷靜堅強,說我勇敢無畏,他們都不知道,其實我只想要早點結(jié)束這一切,只想要快點死掉,我不想在繼續(xù)在場戰(zhàn)爭中繼續(xù)待下去了……” 在她停下來的時候,成默問:“再來一杯?” 白秀秀點頭。 成默從白秀秀手中拿過杯子,調(diào)第三杯金湯力。 “……就在剛才,我看到顧非凡出現(xiàn),知道勝利就在眼前,我想終于熬到曙光出現(xiàn)了。結(jié)果卻看到張左庸被炸沒了,他受了傷原本可以躲在船艙里不出來的,我寧愿他不要這么勇敢,也不至于整個人被炸成碎片亂飛。我剛才在甲板上找了好久,可他什么痕跡都沒有留下,就那么電光一閃就煙消云散,就像是高旭一樣,什么痕跡都沒有留下。他的妻子女兒我都認識,來之前他還對我說,萬一回不去了,叫我?guī)兔φ疹櫼幌?,他還開玩笑說男的不敢托付……”白秀秀的話語有些局促,像是從嗓子里擠出來的呻吟,“當時我就看了他一眼,心情很不好,但沒有留一滴眼淚,我覺得自己的心腸好硬,認識這么多年的老同事,我竟哭不出來。所有的戰(zhàn)士都很勇敢,打仗的時候就沒有一個怕死的,我作為長官,很擔心也很自豪,我想起了你,覺得的這樣的心態(tài)不對。我也埋怨自己沒有能做得更好,沒有能大家少犧牲一點……” 成默把調(diào)好的金湯力放到了白秀秀手中,“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我敢說沒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為什么還要苛責自己呢?” 白秀秀搖了搖頭,“能堅持到最后每個人都有功勞,但功勞最大的肯定還是那些已經(jīng)付出了生命的人。還活著的,包括我,都應該感謝那些死去的人。剛才在甲板上,我面對大家思維混亂極了,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復感激之詞時,但那時我已經(jīng)無從分辨這是我內(nèi)心真實的聲音,還是摻雜著一些為了安撫大家的作秀的因素……”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好累……” 成默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克制住將白秀秀摟進懷里的沖動,低聲說道:“一切都過去了。” “只有死者才能看到戰(zhàn)爭結(jié)束。”白秀秀抬手再次將杯子里的酒喝到一滴不剩,她的酒量不錯,但今天卻已有了些許醉意。 “白姐,我知道說這話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可作為棋手,憐惜棋子,是對棋子的不負責任。世界如棋盤,萬象乃棋子,游戲規(guī)則也許是大自然法則,也許是人類自己制定的規(guī)則,想要贏,想要避免犧牲更多的棋子,棋手必須得冷酷無情?!?/br> “這些道理我能不懂嗎?”白秀秀肅穆的說,“但世界不該是棋盤,人類不該是棋子?!?/br> “所以我們得干掉那些自詡為棋手的人,打碎舊世界……”成默沉聲說。 白秀秀看向了成默,亮閃閃的瞳孔里閃爍著不可思議,“你變了,這可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 “我變成你想要的那個樣子了嗎?” 白秀秀眨了眨眼睛,“那你覺得好還是不好?” “好還是不好,現(xiàn)在沒有答案,也許不會有答案?!背赡柫寺柤绨颍斑@個世界上沒有問題非需要一個答案不可。” “如果說……”白秀秀緊盯著成默說,“我需要你的答案?!?/br> 成默緊閉著嘴唇緘默了好一會,才輕聲說道:“剛才你說去過神婆那里問米。如果我死了,你也會去神婆那里問我有沒有什么想對你說的嗎?” 白秀秀僵住了,雙頰泛起了紅暈。她的心有點亂,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背叛了死去的丈夫,也許是剛才,也許是很久以前就埋下了種子……她甚至開始想象成默才是她的丈夫。她低下了頭,她想告訴成默,她不愿意他死,也不想去神婆那里問米。她只想他們都能活到戰(zhàn)后,她可以站在他的身邊,無懼任何流言蜚語。她不需要知道他想對她說什么,她只想他陪著她再去秦始皇陵墓看看,看看那些破敗的城墻,看看那些褪色的陶俑。她還幻想和他一起去唱ktv,好像這有點過時,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流行玩密室和玩劇本殺,去唱ktv的行徑似乎有點傻,如果他喜歡,她愿意學。她又想起了他剛剛抱著她走過長長的甲板,她枕著他的肩膀,覺得久違的家的溫暖。她手心冒汗,潛意識里認為自己這樣想屬于大逆不道,可她的眼神落在成默的唇上,竟然無比的沖動,想要親吻他,用盡全力。她從未曾對任何事情有過如此強烈的愿望,就算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他的配偶。 他有妻子。自己的年紀也比他大多了,她不該犯這樣的傻。 她還是神將。 她不能。 狹小的房間被悠遠的寧靜所吞噬,她在走向離她景愿截然相反的路途。也許她還在掙扎,不過束縛她的已經(jīng)不再是自身的情感,而是另外一些世俗的,繁瑣沉重的教條。她清楚她的情感已經(jīng)完全屬于他。 痛苦的寂靜中,白秀秀的外骨骼在地板上震動了起來,“嗡、嗡、嗡”的敲打聲將她從令人失望且不知所措的思緒中拽了回來。她徹底躲開了成默的視線,彎腰從外骨骼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通訊器按下了接聽鍵。 李源凱的聲音飄了出來,“白神將,雅典娜女士和顧非凡在劉同的配合下?lián)尰貋硪患苄情T的運輸機,上面裝載有星門的復活點系統(tǒng)。還有四號艦隊已經(jīng)和我們建立了通訊,他們很快就到皇帝海山了……” “距離我們多遠?” “還有一百六十三公里。” “那架運輸機呢?” “正在三號艦上空盤旋?,F(xiàn)在他們正在商量,是不是讓雅典娜女士直接將飛機托下來。就是難度有點高,雅典娜女士也不確定能否成功……” 白秀秀站了起來,“我現(xiàn)在就過來看看?!彼聪蛄怂?,對先前那個問題避而不答,只是說道,“我們一起……” 第一百八十七章 諸神的黃昏(10) 2024年12月28日。 南方海域,風云際會,舳艫千里,旌旗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