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汀看了眼他，任由他關(guān)上窗戶，又回到那個角落里縮著。

    “風是挺涼的?！焙喭∽匝宰哉Z道，他才開窗一小會，雙手已經(jīng)發(fā)涼，連帶著胳膊上起了一層小絨毛。

    他坐在床上，打開臺燈，自顧自看起了從本市帶來解悶的書。

    不知過了多久，臺燈的光都暗了一度，簡汀才從書中的劇情脫離，他走到窗戶面前，顧語安還縮在那個角落里，可能是因為冷，整個人都抱成一團。

    “……過來?！彼蜷_窗戶。

    顧語安有點凍迷糊了，聽到簡汀的聲音，愣是反應(yīng)了幾秒鐘，才磕磕絆絆地跑過來，第一句話竟是：“夜深降溫了，別開窗，你還穿著睡衣?！?/br>
    “死腦筋?！焙喭≡u價道。

    “對，我是。”顧語安也不管簡汀在說他什么好的壞的，他一并都照單全收。

    “我沒生氣?！焙喭〉?。

    “對……不，你生氣了。”顧語安在簡汀面前總是微微蹲下來，讓簡汀可以不用抬頭看他。

    “你對這句話倒是反應(yīng)快?！焙喭∮昧袅讼骂櫿Z安眼角的淤青，聽到對方疼得“嘶”了一聲，問道：“明揚和你說什么了？”

    “……我能不說嗎？”顧語安并不想拿著簡汀的傷疤反復(fù)處刑，盡管這是簡汀的要求。

    “那我知道了?！焙喭〈沽舜寡?，月光灑在他的臉龐，睫毛投下淺淺的陰影，嘴角抿直，“不想我著涼的話，就進來吧?！?/br>
    這一次再進簡汀的房間，顧語安局促了很多，他身上都是涼氣，根本不敢近簡汀的身，遠遠的把兜里的戒指遞了過去。

    “這是什么？”

    “我母親留給我的，內(nèi)側(cè)是保險柜的密碼，里面有本市的幾套中心房產(chǎn)?！鳖櫿Z安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驚世駭俗的話。

    “……這我不能收?！焙喭〔粫M任何人的母親，更何況那對他來講也同樣是禁區(qū)。

    “這算是我單方面的保證?！鳖櫿Z安身上的冷氣散了，他走過來握住簡汀的手，讓他把戒指包裹起來，“……保險柜我沒拿過來，你隨時可以找我要?！?/br>
    簡汀緩慢地眨了眨眼，他母親留給他的只剩那個被劃爛了的玩偶，可意義永遠是金錢無法衡量的，這個戒指也是一樣。

    哪怕里面沒有什么房產(chǎn)，只是一張白紙，也同樣重要。

    他默認了顧語安的話，把戒指收了起來，徑直躺了下去，睡意也涌了上來。

    “你喜歡哪一版的搖籃曲？”顧語安坐在床沿，輕聲問道。

    簡汀搖搖頭：“……沒人給我唱過?！?/br>
    小時候家里總是充滿了爭吵，再大點干完活倒頭就能睡著，最后卻想聽也聽不見了。

    顧語安輕哼著搖籃曲的調(diào)，輕輕拍著簡汀的后背，“……我不知道詞，小時候被鎖在閣樓里，隔著門聽那個女人給她生的那個孩子哼過?！?/br>
    他說罷，低頭發(fā)現(xiàn)簡汀已經(jīng)睡著了，睡姿一板一眼，雙手板板正正放在腰腹的位置，冷淡的氣勢散去，看起來軟軟的，很可愛。

    屋里很靜，他小聲說了什么。

    ＊

    這一覺簡汀難得睡得安穩(wěn)，沒有夢魘，也沒有噩夢，他睜開眼睛，旁邊正趴了個人。

    顧語安坐在地上，上身趴在他旁邊的床沿上，手還維持著輕拍他后背的動作，像是把他攬在懷里。

    “……你要去洗漱嗎？”

    簡汀剛輕輕動了一下，顧語安就醒了過來，睡意朦朧地瞇著眼睛在地上找簡汀的拖鞋，握著簡汀的腳踝幫他穿上拖鞋，那腳踝骨清晰可見，線條流暢優(yōu)美，把顧語安的睡意都驅(qū)散了不少。

    他順勢站起身，見顧語安眼睛還直著，用床角擋住自己的下半身，摁了下顧語安臉上的淤青，有點腫脹，“……收回你的眼神?！?/br>
    “你什么時候回本市？”簡汀頓了頓，“……我明天早上回去?！?/br>
    顧語安似乎有點煩躁，可他看起來不像是有起床氣的人，他壓了壓自己的情緒才回道：“我今晚就走?！?/br>
    “好。”簡汀沒再說什么，就要往衛(wèi)生間走，手突然被拉住，握住他的力氣逐漸增大。

    “……不和我說點什么嗎？”顧語安的聲音很沉重，眼底的情緒也復(fù)雜非常，“一會你去楊璉的書房，等出來的時候，我說不定已經(jīng)走了?！?/br>
    “不是?！焙喭]抽回手，一臉認真地回答：“我認為我們應(yīng)該先去刷牙?！?/br>
    顧語安難言的情緒一下子被打消了，一時間被另一種情緒填滿，簡汀這個樣子實在是有點……可愛。

    簡汀覺得顧語安有點奇怪，好像對于回本市并不熱衷，甚至抵制更濃，他隱隱有點不安。

    “我的戒指你收好了，回去后找我的話，記得帶著?！鳖櫿Z安拿毛巾一點點給簡汀擦去臉上的泡沫。

    “為什么是我找你？”簡汀反問道。

    顧語安噎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是因為相親取消了，我也不知道去哪找你?！?/br>
    “這不是理由。”簡汀走出衛(wèi)生間，顧語安連忙跟上來，張了張嘴。

    “噓?！?/br>
    簡汀不想聽謊話，他望著顧語安，確保每個字對方都能聽清，“你心里清楚，如果到了我不得不去找你的那天，你覺得會是因為什么？”

    “我只說一遍。”簡汀道：“如果到那一天你都沒有給我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