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84節(jié)
但是…… 她握緊了手中劍。 她確實,參悟了這匪夷所思的一劍。 霜雪般的寒意自劍刃之上涌出,流經她的全身。 這一刻,大雪、春山、溪澗都忽然遠去,而一直在她身邊的男人,也消失了蹤影。 天地之間,唯獨余下她一人,一劍,對著無涯的混沌與寂靜的黑暗。 青女劍在她手中錚然出鞘。 劍身清鳴,猶如一曲哀歌。 夢境在她眼前轟然坍塌。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靈力與魔息激烈對撞, 轟鳴直上九霄,天空仿佛也被烈風撕裂。大地正在龜裂,爆炸的余威即使隔了這樣遙遠的距離, 也震得人幾乎站立不住。 “真嚇人?!碧炷K嘖稱奇, “希夷那家伙都要氣瘋了吧?我還沒見過他這么生氣的樣子, 你說老大干了什么才能把他氣成這樣?” “我倒是對尊上的招式很好奇。”煩惱魔瞇起眼來, “我也從未見過尊上對什么人盡力到如此地步?!?/br> “你覺得他們兩個誰能贏?”天魔甩了一下龍尾,語調中倒是真有幾分好奇, “我賭希夷。雖然不想承認, 但是在當世的神獸之中, 能和那家伙比肩的一個都沒有?!?/br> “哦?”煩惱魔的語氣里多了幾分興味,“你也不能?” “廢話!”天魔不快地用尾巴拍了一下地面,“別拿那種東西和我比好嗎?那家伙和我們完全不一樣,他天生就是完美的。我好歹是過了這么多年自己長成這樣的,但神鹿誕生的時候就已經是那個樣子了。那只九色鹿是天地自身孕育出來的, 是神獸的極致。就算在神獸里面, 他也是最高等的貨色?!?/br> “是嗎?”煩惱魔微微地笑了,“那貧僧便賭尊上?!?/br> “你耍我嗎?”魔龍猛地扭過頭來, 對煩惱魔露出一口獠牙, “我跟你說了半天, 你就同我說這個?” “不,只是貧僧見多了這樣的例子罷了?!睙滥шH上雙目,口中念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無論是凡間的野獸, 還是那些神鳥異獸,大多比人要強得多。人飛不過鳥, 游不過魚,論起爪牙鋒利與鱗甲堅韌,也差妖族遠矣——但是最終,這天地還是成了人的天下?!?/br> 再度睜開眼時,煩惱魔的雙瞳已被魔息侵染得一片猩紅。 “貧僧從不敢低估人的惡意與狡詐。而尊上正是人的惡意與狡詐的極致。” 煩惱魔至今依然無法忘卻與雪盈川的那一戰(zhàn)。 天地之間,唯有人才會懷著惡意與喜悅去殺害自己的同類。唯有人才會為了追求更有效率的殺戮,花費幾代人、無窮多的時間,去研究那些用于殺戮的兵器與技巧。 而雪盈川,是其中的佼佼者。 精煉自身,精益求精,將自己的身軀,自己的劍意,盡數磨礪到了人修所能企及的極限。 唯有懷著極致的惡意,為了追求極致的喜悅,人方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曾經敗在他手中的煩惱魔,對此再清楚也不過。 “如果尊上輸了,那便只有兩種可能?!睙滥У?。 “他自己想輸?他不想玩了?”天魔依著他印象里雪盈川的性格,給出了回答。 煩惱魔卻搖了搖頭。 “不?!彼院喴赓W道,“除非對方的惡意比他更強——或者,他的善意比他更強。” “啥?”天魔像是聽到了極為荒謬的事,他不由得失笑,“你說善意?善意那種東西能有多強?靠善意贏過雪盈川那個瘋子?你莫不是在逗我笑!” “敖焱你并非人類,所以你才理解不了?!?/br> 煩惱魔單手推開魔域的界門,語氣中憑空多出了幾分幽暗之意。 “人的善意有時比人的惡意……要可怕得多?!?/br> 界門轟然洞開。 魔域之外,眾人也正望著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 云間月下意識扣住琵琶,將目光投向掌門:“那是……?” 掌門面上浮現出一絲嘆息。 “是希夷?!彼穆曇袈犉饋碛行碗s,“他先我們一步趕到,此番異象當是他與魔尊展開激戰(zhàn)所致——我們需快些行進,支援希夷。” “是!”云間月神色一凜,投向戰(zhàn)場的神情卻難免深沉了幾分。 前方是遮天蔽月的魔息。黑壓壓的魔修在魔域的入口排開,為首的正是天魔與煩惱魔。魔龍比山巒更龐大的漆黑身軀之前,大悲和尚單手立起,笑著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諸位施主遠道而來,貧僧本當掃榻相迎?!?/br> 他面上帶著彌勒佛一般的笑,口中卻盡是冠冕堂皇的胡話。 “可惜尊上今日還有遠客要招待,無暇顧及諸位。諸位,還請回吧?!?/br> “好一個‘招待’?!?/br> 冷笑起來的卻是平日素來為人和善的崇吾峰主,蘇有涯瞪著大悲和尚,目光如炬,灼灼逼人。 “雪盈川殺了瑤崖峰主與劍閣長老,又擄了我昆侖墟的弟子,莫要以為這筆帳能就這么算了!讓開!” “請恕貧僧難以從命?!贝蟊蜕锌谀罘鹛?,雙手合十,“尊上有令,貧僧不敢不從?!?/br> “和他們啰嗦那么多做什么!” 天魔已完全化作龍身,高熱的龍血令他的吐息也帶著迫人的炎意,通體玄黑的魔龍不耐煩地抓了抓地面,一雙血紅的瞳孔注視著在場眾人,周身魔息躁動著,似是躍動的火焰。 “要我說,全都殺了就好了!” “敖焱,不可對卓掌門與崔閣主不敬。”大悲和尚的目光轉向昆侖墟掌門,“昔年卓空群卓掌門一人一劍蕩平海內十九洲,力拒十方修羅于中土之外,其風采卓然,雄姿英發(fā),貧僧至今依然歷歷在目。說來慚愧,雖癡長了這么些歲數,但貧僧每每念及卓掌門昔日的風采,依舊感到自愧弗如?!?/br> 天魔看著卓空群,語氣十分難以置信:“你是說這個老頭子?就他?要是希夷也就罷了,他不過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老頭子?” 掌門全然無視了天魔的叫嚷,只將目光定定落在大悲和尚臉上,須臾,他輕嘆了一聲。 “我本以為,魔修素來是各自為政,卻不想,你居然已墮落到會對雪盈川那等人俯首帖耳的地步。” 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徐徐拔出劍來,目光冰冷。 “看來,大悲和尚今日無論如何是不肯給我們行這個方便了?” “尊上終究是尊上?!睙滥щp手合十,深深一禮,“卓掌門,得罪了。” “都說了,和他們羅里吧嗦干什么?” 漆黑的魔龍猛然飛上了天空,龐大的身軀幾乎能遮蔽天穹與滿月,他盤踞于眾人之上,語氣狂妄。 “沒有希夷,一個昆侖墟又算得了什么?更何況,希夷也快要到極限了——誰讓高潔的神鹿從來不屑于吃人,明明那是補充靈力最快的法子?!?/br> 它看向卓掌門,面上浮現出一個獰笑,獠牙是森森的白,龐大的瞳孔中滿溢出食欲與惡意。 “我和他可不同,修真者的血rou可是大補。雖然你老了一些,也不是不可以?!?/br> 掌門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下一刻,如驚雷一般的斬擊驟然貫穿了天地! 與此同時,魔域深處。 正如天魔所說,希夷驟然嘔出一口血來。 單薄的靈力奪走他的呼吸,此地濃烈的魔息如同劇毒,侵入他的五臟六腑深處。他猛地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卻依然淅淅瀝瀝地沿著指縫落下,他咳得那樣厲害,脊背深深弓起來,嶙峋的腕骨上,血管如蛇一樣凸顯出來,突突顫動。 他整個人都咳得幾乎要踉蹌起來,任誰都看得出他此刻正承擔著莫大的痛苦。 不,正如雪盈川先前所說——到了這種程度,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每一次呼吸,都是莫大的折磨。站立在此地的每一刻,都在磨損他的生命。 他早就已經不該繼續(xù)使用靈力了。 在陰魔對他下毒之前,這方天地早就已經不允許他再使用任何靈力。 而雪盈川的狀況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他已完全成了一個血人。 他站在那里,將雪厭從左手移到了再生完畢的右手之上。 方才那一擊,當真是雪盈川平生所遇到的最為可怖的一擊。 那便是最后的神祇嗎?他想。 為了接下那一擊,他的血rou不知道再生了多少次。手腳斷了大概有十幾次,內臟也粉碎了三四次吧。 雪盈川冷靜地衡量著。 依照自己殘留的魔息來看,最多還能再重生十次、不,七次吧。 若是希夷再發(fā)動一次那樣的攻擊,他還能接住嗎? 雪盈川思考著,唇邊卻不由得綻開了一抹赤紅的笑。 生平第一次,他感覺到了美。 那一擊美得攝人心魂。雪盈川想。 他看向希夷,眼中浮現出了嘲弄的笑意。 “原來你也會愛人???”他笑得幾乎要被自己的血嗆住,“我還以為你根本沒有那種感情!這么多年了,你從未對這個人世產生過一點興趣,明知道我會做什么,明知道我們會做什么,你卻依然放任自流,陰魔殺了那么多人都沒能喚起你一點情緒,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在意呢——真好笑,最后的神祇?你其實早就已經棄絕了這片天地吧!” 那是人的惡意,是人的挑撥。為了激起希夷的情緒,為了讓他出現破綻,而刻意挑撥他的神經的言辭。 然而其中,也存在著雪盈川這個人發(fā)自本心的好奇。 “她會知道你為她付出了什么嗎?你根本不能離開昆侖吧?陰魔給你下的毒,是損耗靈力的毒草,你若是妄動靈力,毒草只會發(fā)作得更加劇烈?,F在你應該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經脈臟腑了吧?不惜如此也要來救她,她究竟有什么地方特別?值得你做到這種地步?” 雪盈川笑著說出了那個昭然若揭的事實。 “畢竟,你不是很厭惡我們嗎?” 希夷咽下喉中的血腥,靜靜抬起眼來。 是啊。 他想。 他的確……討厭他們。無論是魔修,還是正道。無論是人修,還是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