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90節(jié)
那雙毫無笑意的眼睛轉(zhuǎn)向兇手的方向。 殺了他的男人——就在那里。 “陸遲明?!彼畛鰜砣说拿?,又嘔出一口血來,面上的笑容卻拉大了,“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 誰能想得到——就在一天前, 你還是當(dāng)世劍仙,正道魁首?” 沖天的魔氣, 甚至讓男人的面龐都變得模糊起來。即使是雪盈川也想不出, 他究竟殺了多少人, 才能積攢下這樣駭人的魔氣。 在那濃得讓人喘不上氣的魔息之后,那雙血紅的眼睛,正在平靜地注視著他。 那雙眼睛里面, 沒有愛憎,沒有喜怒, 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 有的只是如死水一般的平靜。 他只是在等待雪盈川的死亡,不著急, 也不怠慢。那種等待中沒有任何意味,也沒有任何思慮,只是平靜的等待著罷了。 “你殺了多少人?一城?一國?一洲?還是說——你將整個東海都屠盡了?” 雪盈川一邊笑,一邊質(zhì)問著男人。 他在試圖激怒陸遲明。 要問理由,倒是很簡單。 因?yàn)樗褪菬o法忍受那種眼神。 這些年來,雪盈川見過數(shù)不清的正道修士墮魔,除卻那些原本就心術(shù)不正的,凡是因心魔而墮落的修士,無不在墮魔之初有所掙扎,過往的人性與戒律拉扯著他們,讓他們猶豫、遲疑,反反復(fù)復(fù),被內(nèi)心的矛盾困得進(jìn)退不得。 然而,陸遲明身上,卻不曾有那種感覺。 他整個人,仿佛都已成了一柄純粹的劍。 便是在聽到雪盈川談及自己的罪證之時,他也是平靜的。既不像那些本就嗜血嗜殺之徒為自己的“功績”而自滿,也不像那些自詡正道的人為自己的“罪孽”而羞愧。 “咳、咳!” 雪盈川又吐出一口血來,這一次里面不僅夾雜著血塊,還有內(nèi)臟的碎塊。 手腳都已經(jīng)粉碎了,雪厭也早就碎裂了。此時此刻,他除了等待死亡到來,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雪盈川一生還不曾被逼迫到如此境地。 在這樣的絕境中,他竟然再度笑了起來。帶著無以名狀的惡意,放縱地嘲笑眼前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是為了那種理由入魔的嗎?” 劍是不會說謊的。 這世上再沒有比一個人的劍意更能說明一個人的本性的東西了。 通過方才那一劍,雪盈川已經(jīng)完全理解了——這個人究竟做了些什么,又是為了什么才入魔的。 “太好笑了!老天,因?yàn)樘恼Q了,我還特意又確認(rèn)了一遍——居然真的會有人會做這么蠢的事?。 ?/br> 雪盈川整個人都幾乎被斜劈成了兩半,半個肺部都裸丨露在夜風(fēng)里,每一次呼吸都能聽到內(nèi)臟間血流與冷氣摩擦的聲響。在夜色之下,如同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潮聲。 然而,他卻依然大笑著,甚至因?yàn)樾Φ锰^厲害,被涌進(jìn)肺里的鮮血嗆住,不由得劇烈咳嗽起來。 他的目光也是雪亮的,定定地盯著陸遲明,凝聚著惡毒的冷光。 他笑著問他:“對了,我還沒有問你——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感覺怎么樣?” 畢竟連我都沒有試過這種事—— ——雪盈川沒能把這句話說出口。 因?yàn)樗呀?jīng)被人劈做了兩段。 毫不容情,冷酷至極。 但這一劍卻不是完美的。至少,沒有完美到讓雪盈川無法再發(fā)出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如同發(fā)狂一般大笑起來,誰也無法想象,這樣的情況下他到底是怎么笑出來的。僅剩的那只眼睛中一瞬間燃起了惡毒至極的火焰,雪盈川一邊大笑,一邊拋出如詛咒一般的笑語。 “你居然愛她——你居然還愛她!” 這一劍,帶上了情緒。 雖然很淡薄,但仍舊是一種情緒。 這就對了。 他想,一邊笑一邊想。 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死在陸遲明這樣的人手中。 陸遲明來殺他,不是因?yàn)檎x,也不是因?yàn)榱x憤,更不是對他懷有某種憎恨。 那只不過是機(jī)械地執(zhí)行著某種計劃的一環(huán)罷了。 他來殺自己,甚至不是出于“他想要這么做”,而是“他應(yīng)該這樣做”。 對雪盈川來說,這和走在屋檐下被突然掉下來的冰錐砸死了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他絕對無法忍受的,就是這個。 但是方才這一劍中——帶上了陸遲明的感情。 雖然不是沖著雪盈川,而是沖著某個已經(jīng)死在他手中的女人——還是他親手所殺的人。 這太好笑了。 雪盈川想。 這個男人究竟有沒有發(fā)現(xiàn)……就算他親手殺了她,他也還是愛著她? 又或者,是因?yàn)榘l(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才必須親手殺了她? “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無聊的人。” 看著遞到眼前的劍鋒,雪盈川冷冷地笑,語調(diào)中帶著濃烈的諷刺之意。 “居然就為了那種理由,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xì)Я恕L珶o聊了,無聊到我都要開始可憐你了。” 陸遲明只是平靜的看著他。 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將劍鋒抵在雪盈川的頸部,準(zhǔn)備割下他的頭來。 “我最后問一句?!?/br> 雪盈川看著他,開口道。 “你應(yīng)該知道,你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吧?” “我知道?!?/br> 終于,陸遲明開口了。 而后,他握著劍柄的手稍一用力—— 嗤啦。 鮮血噴濺的聲音,如同長長的哨音,又像是幽幽的歌吟。 雪盈川的頭顱滾落在自己的血泊之中,仍舊帶著惡毒的大笑。 那笑容永遠(yuǎn)留在了他臉上,就像是掉進(jìn)地獄之后,依然會嘲笑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陸遲明甩去劍上的血珠,不再看這具已死透的尸體一眼,轉(zhuǎn)過身去。 在他的身后,陰魔的身影如幻影一般驟然出現(xiàn)。 她以一種無比婉約柔媚的姿態(tài),在陸遲明的腳邊跪了下來。如同偎依,又如同索取一個擁抱一般,她仰望著這個男人。 “恭迎魔尊?!彼Φ?,連笑也如同陳釀的美酒,不飲而醉人。 于此,如同魔域的慣例那般——舊日的魔尊死在了挑戰(zhàn)者的手中,新的魔尊踏著他的尸體,坐上了染血的玉座。 “恭迎魔尊。” 無數(shù)的魔修跪拜在地,向那可怖的威壓,也向那駭人的魔息。 整座魔域臣服在他腳下。 眾魔向他宣告忠誠。 這便是魔域,絕對的弱rou強(qiáng)食,強(qiáng)者為尊。 陸遲明高坐在玉座之上,只是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也不會再有任何人。 陸遲明知道,他的目的已達(dá)成一大半。接下來,只要繼續(xù)按照計劃執(zhí)行就好。 新舊魔尊的交替,就這樣在血泊之上完成了。 與此同時,陸遲明終于完完全全——失去了最后的立足之地。 罪無可恕。天地不容。 第91章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若干年后。 嶺南道。 起風(fēng)了。 如意樓的薛掌柜張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便知道大雨將至。于是他連忙吩咐小二,將靈酒燙起來,熱湯也備好。 如意樓這些年做慣了仙家生意, 自是知曉這樣惡劣的天氣不利于御劍出行, 便是修真者也要尋個投宿之所, 是以每逢雨雪, 如意樓的生意總是大好。 這不,靈酒尚且溫著, 便已有客人上了門。 四名風(fēng)塵仆仆的修真者進(jìn)了門, 三男一女, 每人都是滿面嚴(yán)霜,其中那名女修的指甲烏黑,嘴唇青紫,可見是修了邪門的功法。 掌柜的見狀,怕小二做事不妥帖, 親自送了靈酒上桌, 這四人雖然要了靈酒,卻沒有一個人喝。直到酒冷了, 其中一名男子才將長劍擱在桌上, 為自己少少斟了一杯。 “放松些罷, 別事還未成,先把自己嚇壞了?!?/br> 他一邊說著,一邊為身邊那中年男子也斟了一杯。那中年男子須發(fā)已然摻了銀絲, 聞言舉起酒杯囫圇吞了一杯酒,上好的佳釀也不見他嘗出什么味道來, 一雙渾濁的老眼只死死盯著身邊的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