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54節(jié)
然而陸遲明卻依然是安靜的。 他沒有看任何人。 他看著她。深深地,深深地。那雙青蓮花瓣一般的眼目中,只倒映出她一個人的面影。 “我已經(jīng)厭倦了?!彼陨藻e開目光,望著虛空中不存在的某一點,“我想結束這一切?!?/br> “什么意思?” 白飛鴻將云夢澤交給聞人歌,她松開緊扣著白龍的手,將全部靈力凝結在青女劍之上,向前一步,以雪亮的劍鋒對準了陸遲明。 “你把話說清楚?!北埔曀哪抗庖彩抢涞模瑤еy以言喻的鋒銳之意,“什么叫你已經(jīng)厭倦了?你到底想結束什么?” 陸遲明嘆了口氣,他看著白飛鴻,目光依然是溫柔的——如泥淖一般,幾乎能將人溺斃的溫柔。像是在望著什么遙遠而又溫存的好夢。 不知為何,這樣的目光,幾乎和前世重疊在了一切。 他總是用這樣的目光望著她,就連最后殺了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看著她的。 白飛鴻被他這樣看著,只覺得靈府也隱隱痛了起來。她不得不咬緊牙關,這才壓下了幾乎蔓延到脊髓深處的寒意來。 “東海的家主,世世代代都會將自己獻祭給歸墟?!标戇t明開了口,溫聲向她解釋,“自白帝起,一萬年來,代代如此?!?/br> “你說……自白帝起?”白飛鴻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寒意,“白帝不是飛升上界了嗎?” 陸遲明搖了搖頭,他看著她,像是在看著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那不是飛升,而是兵解?!标戇t明的目光落在她身后,與昆侖墟的掌門對上了視線,“希夷沒有告訴你嗎?一萬年前,白帝少昊于歸墟兵解。自此之后,空桑、靈山與少海結為同盟,共同守衛(wèi)東海,白帝后裔會選最為杰出之人,獻祭給歸墟,換得長盛永昌。” 他對白飛鴻露出微笑,溫聲道出了那個空桑陸家最大也最深的秘密。 “上一代選定的是我的父親,這一代選定的是我。這個繼承儀式,也是我父親的獻祭儀式。” “……” 啞口無言。 完完全全的啞口無言。 白飛鴻無法理解自己聽到的東西,也無法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在說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你為什么……還在笑?”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因為這份自骨子里涌出的寒意而顫抖。 自出生之時就被選為祭品,在繼承空桑之時就會永遠失去自己的父親……這個男人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為什么還能帶著這樣的微笑? “你在生氣嗎?”陸遲明面上終于流露出了一絲訝異,“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殺了我嗎?” “……” 白飛鴻咬緊牙關,扣緊了自己的劍。 沒錯,她是想要殺了他,就算會與云夢澤決裂,就算會讓所有人失望,她也一定會殺了他。 但她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他到底—— “對不起?!标戇t明甚至對她道了歉,“我答應過你,會讓你殺了我,可我卻失約了。抱歉,現(xiàn)在我還有別的事要做,我不能讓你殺了我。” “——你簡直就是瘋了?!?/br> 白飛鴻喃喃。 她看著這個男人,仿佛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 在她身后,掌門忽然開了口。 “你殺害你的父母,是為了獻祭?”他的嗓音低沉,帶著難以言喻的威壓,“不可能,獻祭只需陸琿一人便已足夠,不需要殺死云氏,更不必對你的弟弟痛下殺手。更何況,儀式并不在這里,你在此根本無法完成獻祭,不是嗎?” 陸遲明看著掌門,蒼白的面龐上,一雙眼瞳烏黑,猶如深淵。 “我說了,我想結束這一切?!彼p聲道,“我知道,家父特意請您來此,是為了修復被破壞的大陣。但是,那沒有意義?!?/br> 那沒有意義。 最后五個字落地的剎那,漆黑的魔炎,驟然沖天而起! “到底怎么回事?哪里來的這么強的魔氣!” “這個魔息、該不會是——” “他入魔了!” 人群sao亂起來,白飛鴻蒼白著臉,驅動起靈氣抵御著這駭人的魔息。過于濃烈的魔氣化作了如有實質的烈焰,灼灼烈烈,壓迫得人幾乎無法呼吸。 她隔著漆黑的魔炎與他對望,男子一身玄衣,孑然一身,立于無盡的黑暗之后,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柄玄黑的利劍,劃破昏暗的天地。 有如青蓮花瓣一般的眼目緩緩合攏了。 一行血淚自眼角滑落,在蒼白的面龐上拖曳下一道觸目驚心的殷紅。 再睜開眼時,那雙眼眸已化作血一般的朱紅。 ——那是入魔之證。 白飛鴻聽見了自己血流凝結的聲音。 修真界的劍道第一人,三千年一遇的天生劍骨,流著最為純粹的白帝血脈的男人——當他入魔的時候,會變成什么樣子?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白飛鴻也不能。 但眼前這凌駕于一切的魔息,似乎已經(jīng)做出了回答。 他的身后,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 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女人。 魔界第一妖女,四魔之一的“陰魔”巫真。 美人一笑,傾城之禍。 在她入魔之前,她就已經(jīng)以一己之力毀滅了靈山巫真一脈,令上百個宗門敗落,令幾十個世家宗族自相殘殺。而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她的笑容。 如今,這個美人以一種無比婉約柔媚的姿態(tài),在陸遲明的腳邊跪了下來,如同偎依,又如同索取一個擁抱一般,她仰望著這個男人。 “恭迎魔尊?!彼Φ溃B笑也如同陳釀的美酒,不飲而醉人。 而在他們的身后,大殿的入口之處,也出現(xiàn)了一個人。 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男人。 四魔之首的“煩惱魔”,叛出兜率寺的大羅漢,大悲和尚。 一身緇衣的和尚雙手合十,面上浮現(xiàn)出佛陀一般慈悲哀憫的笑來。他數(shù)了數(shù)胸前的骷髏念珠,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恭迎魔尊?!彼⑿Φ?,深深地向陸遲明低下頭去。 一道又一道的魔影,如鬼魅一般浮現(xiàn)。 那是煩惱魔大悲和尚昔年自雪山寺盜來的秘寶——空山印的效果。 一日之內,便能踏遍海內十洲的法器。 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魔修一一出現(xiàn),向著這凌駕于眾人之上的魔息,向著強大的新任魔尊,叩首臣服。 他們說:“恭迎魔尊?!?/br> 而陸遲明就在魔炎的中央,靜靜注視著在場的所有人。無悲無喜。 “殺了他們?!彼f。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是一場極為慘烈的戰(zhàn)斗。 最先越過攔路魔修的人, 是白飛鴻。青女的劍鋒寒若霜雪,卻也疾似烈風,只一瞬便劈開了所有攔在她面前的魔修。她的劍是那樣快, 快到魔修的血終于從被劈成兩半的腔子中洶涌而出之時, 她已躍到了陸遲明的面前。 她所用的是雪盈川的劍意, 那是一種蠻不講理的強大, 瞬息之間便可揮出上百劍。便是陸遲明的一夢,也難以比擬這一劍的迅疾。 然而, 在劍鋒相交的剎那, 白飛鴻便覺出了不對。 ——這柄劍, 不是純鈞。 作為劍修,陸遲明從來都只有一柄佩劍——那便是純鈞。 她與陸遲明不知對練過多少次,就算是挖掉她的眼睛,她也能記住他的劍意,記住他所持之劍的觸感、氣息、風聲。它們已經(jīng)烙入她的魂魄, 成為了她的本能, 無論隔過多么漫長的時間,她也絕不可能認錯。 這柄劍, 絕對不是純鈞劍! 白飛鴻猛地后退一大步, 避開了那一劍的鋒芒。 她的決定非常明智。 因為下一刻, 那柄劍幾乎是擦著她的咽喉掠過,劍氣在她的喉頭擦出了一線傷口,漸漸滲出細細的血珠來。 白飛鴻扣緊青女劍, 死死盯住陸遲明手里的劍。 那是一柄通體玄黑的長劍,比純鈞更寬, 也更長三寸,一線猩紅縱過劍身, 如同未干的血。其上纏繞著極為駭人的靈力,不似魔息,卻也不似尋常靈氣……那是一種她也無法形容的東西。 一定要說的話,那柄劍上的靈力給她的感覺,大概是“純粹”。 純粹到了極致,反而成為了劇毒也無法比擬的東西。 白飛鴻抬起另一只手,卻不是撫向自己的咽喉,而是按住了還在顫抖的手。 僅僅只是一瞬的交鋒。 她便感覺自己寄宿在青女劍上的靈力盡數(shù)被那柄劍奪走了。 若不是自己撤劍夠快,她甚至能夠感到,那柄劍的劍氣正在沿著青女入侵她的經(jīng)絡,奪取她的靈力與修為。 白飛鴻深吸了一口氣,抬眼看向陸遲明。 “你究竟修了什么邪門功法?”她質問他,“這到底是哪里來的邪劍!” 這柄劍不會是純鈞,絕不可能是純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