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90節(jié)
“威脅晏晏陷害阿澤的也是你。”她問,卻是篤定的語氣。 “是我。”他說。 “從在問心路上遇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在騙我了,對嗎?!?/br> “對?!?/br> “花非花從來都沒有存在過,是嗎?” “他存在過,但你認識的那個花非花并不存在?!?/br> “我們在嶺南道花家見過的那個管家,才是真正的花非花,你只是借用了他的身份,因為想要混入昆侖墟,總要有一個對得上的出身,對嗎?” “對?!?/br> 話說到這里,一切也都明白了。 白飛鴻想要大笑,但不知為什么,發(fā)出的卻只是一串顫抖的喉音。她這才發(fā)覺自己顫抖得這樣厲害,厲害到幾乎一個字都說不下去。 “你又一次騙了我?!彼f。 殷風(fēng)烈看著她,過了很久,才緩緩地點了頭。 “對。”他說。 白飛鴻在這一刻,忽然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無論是外界的聲音,還是她自己的血流,她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過了很久很久——又或許只是一瞬,誰知道呢,她對時間的感覺也一起消失了——她才終于極為細微地顫抖了一下。 她只覺得冷。 深深的、深深的、見不到底的冷。 ——死一般的冷。 于是最后,從她唇間吐出的,只有那冰冷的三個字—— “為什么?”她問。 然后,白飛鴻看見殷風(fēng)烈笑了。 她從來沒有見他這樣笑過,在他還是殷風(fēng)烈的時候,他會爽朗的大笑、安慰的苦笑、開朗的微笑……卻不會這樣笑;在他變成花非花之后,她見過他妖艷的假笑、譏諷的冷笑、無笑意的嗤笑……但從沒見過這樣的笑。 他從來都沒有這樣笑過。 那是一個血色的笑,夾雜著她所見過的最為濃烈的憎恨、瘋狂與絕望……那笑撕裂了他的臉,如同一道猙獰的傷口,貫穿了他整張臉。 “你問我為什么?” 殷風(fēng)烈笑得幾近窒息,接著他猛然回過頭去,拔劍對準了卓空群,眼中迸發(fā)出駭人的光。 “不如你來回答她怎么樣,父親?”他笑著說,“你究竟對我娘做了什么,又對我做了什么?”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讓我想想, 這個故事應(yīng)該從哪里開始講起?” 殷風(fēng)烈逼視掌門,面上的笑意更為尖銳。 “不如就從人族與妖族為何開戰(zhàn)講起?說啊,老頭子, 說說一千二百年前希夷是怎么告訴你們的, 你們又是怎么做的——說??!” 卓空群閉上了眼睛。 而白飛鴻在這一瞬間, 腦海中驟然掠過了一個念頭。 一千二百年前, 希夷棄絕人世。 妖族與人族持續(xù)了一千年的戰(zhàn)爭。 也正是一千二百年前,神女巫真叛離靈山, 大悲和尚殺生入魔, 本不該出現(xiàn)的死魔誕生于人世…… 所有的事情, 都發(fā)生在千年之前。 因為是太過遙遠的往事——距離她出生也超過千年之久的過去——所以她從來沒有將這些事情與自己的遭遇聯(lián)系在一起。 可如果……過去的事情從來都沒有過去呢? “你說不出來是嗎?”見卓空群只是沉默,殷風(fēng)烈尖銳地冷笑了一聲,“那我來替你說?!?/br> 他說:“一千二百年前,天問君希夷,擁有通天徹地之能的神靈, 自靈山下達了一道神諭?!?/br> 一千二百年前, 那最后的神靈離開了自己的住所,踏入了靈力稀薄有如劇毒的塵世, 只為了向世間的生靈傳達他所預(yù)見的危機。 “白帝遺澤將盡, 滅世浩劫已近?!?/br> 殷風(fēng)烈緩緩念出那道神諭, 面上冷笑更甚。 “希夷原本是想促成當(dāng)時已經(jīng)矛盾重重的人族與妖族之間的合作,他本以為,在更大的危機之前, 人族與妖族會齊心協(xié)力共度難關(guān)——但他沒有想到,這卻成了人族與妖族千年廝殺的序幕?!?/br> 說到這里, 殷風(fēng)烈?guī)缀鯓凡豢芍А?/br> “哈哈……說什么通天徹地之能,說什么看破萬物因果……所謂的神祇居然能夠天真到這種地步!簡直可笑!可笑!” “那并非他的過錯?!?/br> 卓空群睜開眼, 平靜地替希夷辯解起來。 “神祇不知憂慮,不識恐懼,所以他想不到,人會因恐懼而發(fā)狂。” “他只是低估了人的卑劣。” 殷風(fēng)烈沉下臉,冷聲道。 “對一般修真者來說,這道神諭只是在說昆侖墟的靈力正在衰退,需要大家齊心協(xié)力來對抗將要到來的天劫罷了。但對于真正在保守秘密的人來說卻并非如此。至少,對于當(dāng)時一山二閣的掌門和東海三家的家主來說,不是這樣?!?/br> 他看著卓空群,眼中憎恨的毒火燃燒得更為熾盛,他咬著牙,像是在嚼著什么人的骨頭。 “旁的人不知道‘滅世浩劫’是什么,但你們——還要加上兜率、雪山雙寺的高僧——你們都很清楚這是什么。因為一萬年前,就是你們一起構(gòu)建了歸墟大陣,獻祭了白帝少昊。這么多年以來,也是你們一直在守衛(wèi)著這個秘密?!?/br> 歸墟大陣,白帝少昊。 陸遲明入魔那一日同她所說的話,再一次浮現(xiàn)在白飛鴻的腦海之中。 ——東海的家主,世世代代都會將自己獻祭給歸墟。自白帝起,一萬年來,代代如此。 ——那不是飛升,而是兵解。 ——一萬年前,白帝少昊于歸墟兵解。自此之后,空桑、靈山與少海結(jié)為同盟,共同守衛(wèi)東海,白帝后裔會選最為杰出之人,獻祭給歸墟,換得長盛永昌。 歸墟不是白帝少昊的飛升之處,而是兵解之地。 歸墟也不是萬物終結(jié)之所,而是由一山二閣、東海三家、兜率雪山雙寺共同構(gòu)建的獻祭大陣。 從很久以前她就隱隱覺得奇怪,為什么相較魔修,正道的元老為數(shù)寥寥,與四魔修為年紀相當(dāng)?shù)?,居然只有昆侖墟掌門、劍閣閣主與兜率寺主持這么幾人而已……所有人都說,那是因為大能都已飛升了。 可如果連白帝的飛升都只是一場騙局的話——這萬年來,真的有人成功從這方天地間飛升嗎? 這一刻,所有看似無關(guān)的碎片在她的腦海中聯(lián)結(jié)起來,拼湊出一個最為駭人的結(jié)論。 這一萬年來,自白帝起,修真界就一直在不停地向歸墟獻上祭品!那些“飛升”的大能,全都是被獻祭了! 只有這樣才解釋得通……只有這樣的秘密才值得所有的正道魁首一起保密!只有這種情況才會讓一山二閣與東海三家在這么多年來都緊密聯(lián)合在一起! 白飛鴻感到一陣莫大的寒意。 比這個結(jié)論更為可怕的,是這個結(jié)論背后的動機。 ——究竟是什么,才值得付出這么大的犧牲? “看來你已經(jīng)想到了?!?/br> 殷風(fēng)烈一直在留意著白飛鴻的表情,此刻從唇邊溢出了一聲輕笑——他這樣笑的時候,倒有點花非花的影子。 或者該說,花非花這樣笑的時候,有一些他的影子。 “讓我來告訴你吧?!彼穆曇衾飵е唤z隱秘的惡意,“他們向歸墟獻祭的理由,和人族對妖族發(fā)起戰(zhàn)爭的理由是一樣的——都是為了還靈氣于天地?!?/br> 白飛鴻驀地張大了眼睛。 她本能地想否認,卻忽然僵在原地。 她想起來了。 這方天地之間,如今只余下希夷一位神祇的理由。 為什么曾經(jīng)縱橫于天地之間的神獸靈鳥如今都已經(jīng)絕跡,為什么曾經(jīng)遮天蔽日的比翼鳥如今只余下蠻蠻一個,為什么除去天魔之外世間再也尋不出哪怕一頭真龍……這一切的理由,都是一樣的。 因為天地靈氣衰微,所以這些對靈力所需甚多的神族是最先夭亡的,至今無一存活。 無法離開這方天地的神祇,都已經(jīng)死了。 那么,如果天地靈氣繼續(xù)衰減下去又會如何? 這一切她本應(yīng)該想到,任何一個修真者都應(yīng)該想到……可是他們誰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次也沒有。 因為一萬年來,天地靈氣的循環(huán)都平穩(wěn)而安寧。即使有所衰減,和這一萬年的時間比起來,也如此微不足道。 除了希夷這樣從上古一直活到如今,幾乎可以稱為“不死不滅”的神明之外,便是長壽的修真之人,他們的壽命也不足以體會到這份變化。 誰會想象山岳在一夕間崩塌?誰會想象汪洋在轉(zhuǎn)瞬間化為沙海? 所以,誰也沒有察覺到,誰也不會思考——為什么天地靈氣的衰減停滯了。 只會是因為這個……除了這個再也沒有任何事可能讓一位強大到白帝這種程度的神祇犧牲自己,讓正道魁首們聯(lián)合起來,在一萬年間共同守衛(wèi)著同一個秘密,并且不斷向歸墟獻祭最優(yōu)秀的修真者。 “滅世浩劫……”白飛鴻慢慢念著這四個字,只覺得寒意一直浸到了骨髓深處,“就是指這個?” 殷風(fēng)烈笑了起來,用一種聽起來很愉快卻又暗藏怒意的語氣給予了肯定。 “沒錯?!彼中ζ饋?,“就算用那么多的大能去填,窟窿也還是越來越大,更何況,能夠去填窟窿又愿意獻祭自己的大能本就沒有那么多——等到獻祭填補進去的靈力追不上衰微的速度時,天地就到了崩塌之時?!?/br> “首先死絕的會是修真者,然后是妖族……”白飛鴻?quán)?,“到了最后,連凡人……不,連這世間一切生靈都逃不過?!?/br> 這的的確確,是真正的“滅世浩劫”。沒有什么能逃得過。 于是希夷降下了神諭。希望彼時還在內(nèi)耗的人族與妖族能暫停干戈,共同應(yīng)對這一攸關(guān)天地存亡的危機。 “可是希夷實在不夠了解人類,他不知道這種卑劣的野獸有多么貪得無厭?!币箫L(fēng)烈笑著,眼神卻慢慢地暗了下來,“他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人類會殺害妖族的原因?!?/br> 他看向白飛鴻,眼神中帶著某種格外晦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