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琨稱之為“地偶墮”。

    然后被衛(wèi)松寒踹了一腳。

    溫訴今天戴了口罩和墨鏡，他臺上臺下其實有差，主要還是為了不被經(jīng)紀人他們認出來。

    “來得剛好，已經(jīng)開始檢票了。”衛(wèi)松寒看了眼時間。

    地下會場的后臺入口一般在隊伍的反方向，溫訴以前都是走那里直接進去。

    他不知道，原來排隊等在外面是這種感覺。隊伍前進的速度很慢，走下昏暗樓梯的時間很長，會場里的燈光卻又這么刺眼。

    周圍都是興奮的竊竊私語，沸騰、悶熱、期待，和臺上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他們穿過人流來到最后一排，聽見前面兩個小姑娘在說：“早知道就半夜來排了，后面的位置看得到個鬼?！?/br>
    “啊啊啊上次被rei搞砸了就算了，這次是真的青青哥第一次站c位啊，怎么我連近距離看看的資格都沒有嗎！”

    衛(wèi)松寒瞥眼溫訴，但墨鏡遮了他的大半張臉，所以看不清表情。

    會場很擠，兩個人離得很近，垂在身側(cè)的手動了動，衛(wèi)松寒眼皮一垂，終究沒能伸過去。

    live很快開場了，最開始照例是一段成員的開場talk。

    星夜笑嘻嘻地問零青今天有什么感想沒有，零青就微笑著說老三變成老二的感想。臺上臺下一片哄笑。

    今天少了一個人這件事，仿佛誰也沒有在意，誰也沒有想起。

    一切如常。

    今天唱的四首歌都是溫訴很熟悉的，他有時候無聊，甚至能把詞倒過來唱。

    地偶公司找的基本都是外包音樂公司，不那么專業(yè)，所以經(jīng)紀人偶爾會把曲子樣本發(fā)給溫訴，問他的感想。

    里面有好幾句歌詞都是溫訴親手改的。

    此刻，他站在下面茫茫的人海里，墨鏡和口罩其實都很多余，因為他早就被前面如浪潮般的應(yīng)援棒光芒淹沒了。

    閃閃發(fā)亮的是臺上那四個人。誰也沒有興趣去看除此之外的事物。

    遠和零青明明是第一次同臺合作，但又不像是第一次，每一次擦肩而過時的擊掌、眼神的交匯、微笑，自然得仿佛只是即興發(fā)揮。

    要做到這種程度，當然少不了臺下的大量練習(xí)。

    粉絲的應(yīng)援聲在歌曲高潮時到達頂峰，此起彼伏，激動地、顫抖地，曾經(jīng)前排那一片固定只可能是金色的地方，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其他的顏色。

    溫訴默不作聲，只是看著。

    落在一旁的手卻被人輕輕捉住了，只抓住了他的兩根手指，連牽手都談不上，只能算是距離恰到好處的觸碰。

    旁邊傳來的聲音很低沉：“知道你今天不在，rei粉肯定來都沒來?！?/br>
    溫訴淡淡笑了下：“沒事。”

    衛(wèi)松寒就不說話，但還是沒放手，溫訴似乎也忘了，又或者是覺得這動作并不算越界，他接著道：“我其實挺喜歡唱歌的?！?/br>
    “以前，我家條件還不錯。那時，同齡人都沒有電子設(shè)備能玩，我很早就有了自己的手機。是我爸送的生日禮物。我媽還在的時候，他也算是個好父親?！?/br>
    “他喜歡聽歌，我家客廳有一整套昂貴的音響設(shè)備，從流行曲到爵士，什么都有。他不準我瞎碰，我就在旁邊跟著聽。所以手機里游戲沒幾個，歌倒是一大堆。最喜歡干的事就是晚上蒙在被子里偷偷學(xué)著唱。”

    溫訴只有說到這里時，尾音才微微往上揚了一下，但也轉(zhuǎn)瞬即逝，快得像錯覺。

    “后來……樓下有一戶人家著火了，不知道是因為電路老化還是因為別的。我當時在學(xué)校，回來的時候，什么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死傷很少，但其中一個就是我mama?！?/br>
    “我之后聽他們說，我爸其實發(fā)現(xiàn)得早，那時候火還不大，本來是想帶我媽走，但樓上有人喊，他就一個人回頭去救人。結(jié)果，他把那個人救下來，我媽卻因為看不清路又慌了神，從樓梯上摔了下去。然后……煙變大了，我爸下樓時沒能發(fā)現(xiàn)她。”

    溫訴說得簡略，童年的回憶本就模糊，痛苦的記憶似乎更是如此。

    只記得自那以后，男人性情大變，終日靠酗酒和賭博度日，只有夜深人靜時，溫訴才能聽見一點客廳里傳來的期期艾艾的哭聲。

    房子沒了，又丟了工作，花錢如流水，只出不進，客廳里那套音聲設(shè)備也很快就被男人轉(zhuǎn)手賣掉。

    家里再也沒有了歌聲。

    “……他打我，拿繩子把我關(guān)在廁所好幾天，我小時候從沒怨過他，我知道他也痛?！?/br>
    溫訴說。

    “所以我只能靠唱唱歌打發(fā)時間，畢竟太無聊，廁所里又冷又濕的。記得詞的不記得詞的，我什么都哼過。有段時間，一唱歌就會想起小時候，所以剛做地偶那一個月，我每天都睡不著，睜眼就不得不逼自己去唱。公司老板說我得學(xué)會脫敏，我不知道這種事要怎么脫敏?！?/br>
    “不過，好歹撐過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過去了?！?/br>
    臺上，最后一首歌結(jié)束，炸耳的音樂，彩燈閃爍，觀眾為那四人高聲歡呼著。

    “當然會過去了?！毙l(wèi)松寒看著前方，沒看他，只有手指在昏暗里緊緊地勾絡(luò)著他，“溫訴，都會過去的?！?/br>
    離場時，有人走得太快，差點一頭撞到正要出去的衛(wèi)松寒。

    “哎呀，誰……嗯？衛(wèi)先生？！”

    “弟弟桑！你怎么在這兒?。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