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頁這邊還困困頓頓的，自然也就沒有察覺到這些，下床的時候因?yàn)橥忍涍€差點(diǎn)不小心直接摔地上，下樓看見鄭惠做好的早飯的時候，整個人依舊帶著點(diǎn)懵。

    因?yàn)閯倓偲鸫泊┮路词臅r候他動作太慢耽誤了許多時間，好在謝應(yīng)祈也沒有催他，外面的天色從微微亮變成了全亮，各家門戶大敞，路上都是鞭炮碎屑，清晨微冷的空氣里夾雜著還沒有散干凈的硝煙味。

    昨夜還下著雨，今天早上便有陽光穿過云層落下來處理冬日未盡的晨晞，是新年的好兆頭。

    吃完早飯，沈頁推著輪椅陪鄭惠到門口曬太陽，自己就搬著一個小馬扎坐在她腿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基本上是鄭惠問什么沈頁答什么，偶爾會說到謝應(yīng)祈小時候的事情，沈頁就會做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我記得有一次一個男同學(xué)找到了我這里來，張口就對我說他喜歡謝應(yīng)祈，可把我給嚇壞了?！编嵒菡Z氣忽輕忽重，講起故事來十分引人入勝，隨后繼續(xù)道，“我哪里見過表白對著家長表的呀，何況祈祈從來沒有往家里帶過人，我也不認(rèn)識那個同學(xué)，后來我和他講這件事的時候他還很生氣，一想起來我還真是哭笑不得。”

    沈頁福至心靈抓住了重點(diǎn)：“謝應(yīng)祈從來都沒有往家里帶過人？”

    因?yàn)槭侵貜?fù)鄭惠說過的話，他的聲音有點(diǎn)小，但還是被對方聽見了，笑著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臉：“對呀，我們頁頁是第一個?！?/br>
    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好像鄭惠阿姨看出來了一點(diǎn)什么，但是又不確定，只知道阿姨在這種事情上有一個很開放的思想，而且阿姨也很喜歡他。

    剛剛一直在腦袋里面纏繞不去的瞌睡終于因?yàn)槟樕虾鋈坏脑餆嶙兊们逍蚜艘稽c(diǎn)，一陣適時的冷風(fēng)吹過來，提醒著人們這還是個有點(diǎn)微涼的早晨。

    沈頁忽然站起來：“阿姨，你冷不冷呀，我去幫你把毯子拿過來吧?！?/br>
    鄭惠笑著應(yīng)了好。

    進(jìn)門的時候剛好謝應(yīng)祈從里面出來，于是他加快了腳步，摟著毯子和謝應(yīng)祈一起出的門。

    只是不巧，剛到門外，就和新年的第一位訪客對視上了。

    對方是一個中年人，帶著一股他只在地痞流氓身上才見過的流氣，面上雖然帶著笑，但是給人一種極其虛偽和諂媚的感覺，只是一眼，就讓沈頁下意識樹立起了自己的防備心。

    身后還跟著一位大著肚子的阿姨。

    沈頁默默走到鄭惠的旁邊，蹲下身把毯子蓋在阿姨的腿上，他能感受到氣氛已經(jīng)凝了起來，隨后鄭惠握著他的手拍了拍，像是安撫。

    對面的男人卻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的不歡迎，搓著手走過來，笑嘻嘻道：“jiejie，過年好啊，我?guī)е÷鍋砜纯茨愫推砥怼?/br>
    被謝應(yīng)祈一個側(cè)身攔住了，他的表情重新變回沈頁印象中很兇很兇的樣子，皺著眉：“有什么事出去說。”

    鄭惠也沉著臉不說話。

    男人眉一橫，語氣變得不善：“哎，這就不厚道了吧，舅舅大老遠(yuǎn)來拜年，你舅媽還挺著大肚子呢，大過年的，不邀請我們進(jìn)去坐一坐？”

    沈頁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他身后的女人身上，肚子圓滾滾的，臉上卻帶著哀怨，好像在埋怨這么大冷天不能貓?jiān)诩依铮沉诉@邊一眼，看到鄭惠之后又默默別開了眼睛。

    雖然他們說是來拜年，但是手上卻是空空的，沈頁回想起每年小姨來他們家拜年的時候，總會以新年的借口給他帶很多很多的禮物。

    看樣子，這位舅舅和謝應(yīng)祈的關(guān)系并不好。

    謝應(yīng)祈還是沒動，但是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也沒想到過年第一天就迎來了不速之客，回頭對身后的人說：“你們先進(jìn)去?！?/br>
    沈頁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情很不好，他雖然還是有點(diǎn)搞不清現(xiàn)在的狀況，但是很聽話握著輪椅的把手準(zhǔn)備轉(zhuǎn)身進(jìn)門。

    隨后鄭惠沉沉呼出了一口氣，為面前這兩人的難纏感到生氣又沒辦法，道：“等等?！?/br>
    與此同時，一道不屬于這里任何一個人但依然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么個事？”

    沈頁循著聲望過去，左手提著一箱牛奶一個旺旺大禮包，右手提著一盒阿膠一罐茶葉以及一個超大購物袋的梁老師走過來，被老師抓住早戀的失措不適時地在此刻有了點(diǎn)冒尖的想法，沈頁雖然面上保持著淡定，不知道為什么老梁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手里還提著那么多東西，但這種接二連三的可怕事件，他的腿還是不自覺有點(diǎn)抖。

    因?yàn)橐粋€外人的加入，氣氛很快就陷入了僵局，老梁走過來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下，讓他們?nèi)齻€都先進(jìn)門，隨后帶著獨(dú)屬于班主任和中年男人的不怒自威，十分“客氣”地請那位舅舅出去談?wù)劇?/br>
    老梁沒花多久的時間就把兩個人都趕了回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原本還比較凝重的氣氛因?yàn)槔狭旱牡絹砭徍筒簧?，對方也沒有問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謝應(yīng)祈的家里，只是十分熟練地撩起衣袖，說最近新學(xué)了幾道菜，要給他們露一手。

    于是幾人又鬧鬧哄哄地來回拉扯一番，最后只留下沈頁和鄭惠在原地一臉無奈地看著兩人走進(jìn)了廚房。

    沈頁也不知道梁老師為何這么嫻熟，但是回想起剛剛的事情便繼續(xù)坐在鄭惠的身旁陪她說話，只是這一次變得不一樣，這一次說話的人變成了沈頁，講了很多他覺得有意思的事情，而聆聽的人變成了鄭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