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顧翕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他在房間里猶如一個幻覺癥狀發(fā)作的病人一樣來回走動。焦躁,充滿了不安。 “你快來。” 顧翕走到了角落里,蹲了下來,他像個要回到洞xue的竹鼠,縮在一起。 “我不想一個人。” 陵愿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之后了,奇怪的是顧云開并沒有在家里,或許出去了,他一向忙碌,誰也管不著,而顧翕已經(jīng)沒辦法去想其他的事了,只是看到了陵愿,就沖了過去,抱著對方的脖子,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陵愿將他抱起來,安撫道:“我們要呆在這里嗎?不然出去好不好?” 陵愿就像一個鎮(zhèn)定劑,讓顧翕原本四處沒有著落的心臟稍微安寧了一些,他點點頭,十分委屈。 “我討厭這個房子。” 陵愿親了親他的臉,又托著他的脖子,說:“那哥哥想去哪里?” 顧翕抱著他,眼神帶著一絲害怕,但又十分依戀陵愿身上的味道。 “你看見過顧安月嗎?”顧翕突然問了這么一個問題。 陵愿知道這個名字,但是他以為這是顧翕的禁忌,而顧翕也從沒在他面前提到過他的母親。 刻意回避,避如蛇蝎。 陵愿專心而溫情地看著他,低聲說:“哥哥的母親?!?/br> 顧翕一點也不對“母親”這個詞有任何美好的觸動。 “我小時候老是在房間里看見她,她在墻邊跳舞,穿著白色的裙子,還對我唱歌?!?/br> 這是連顧云開也不知道的事,而那時候顧翕剛來別墅,老是在半夢半醒之時看見這種場景,從恐懼到麻木,他不敢說話,因為怕顧云開會認為他有病,他或許也像顧安月一樣,流著精神病的血液。 “剛剛,我好像又聽見她的聲音了?!?/br> 顧翕眼里的驚懼加深,緊緊地抓著陵愿的衣服。 “她說什么了呢?” 陵愿問。 顧翕垂下眼睛,又戰(zhàn)栗了一下,說:“她叫我去死,她說我是個婊子?!?/br> 說這話時,顧翕的表情變得冷酷,又帶著一些嘲諷,仿佛一個死人一樣。 陵愿將他抱緊,額頭抵著顧翕的額頭,目光看著他那雙有些迷茫的眼神,字字如錘音。 “不是,顧翕是世上最可愛的人。” 他眼里有鋪天蓋地的溫柔和浪漫,像晚霞一樣絢爛的真誠,像萬物生長一般的堅定和保護之意。 “我不是。” 顧翕似醒非醒地看著他。 “你是?!?/br> 陵愿堅定不移地注視著他,直到顧翕的目光從渙散中聚焦。 “顧安月是個精神病,她自殺了,從橋上跳下去,尸體都被泡爛了,才被撈上來。” 顧翕淡淡地對陵愿講述著母親的死亡。 “她生前很愛漂亮,但是死了之后,卻丑得誰都認不出來?!?/br> 顧翕低下頭,抬起自己的手,對陵愿說:“我還摸過她的手,腫起來了,像石頭一樣?!?/br> 陵愿就靜靜地聽著。 顧翕扯出一個不像笑的笑來。 “她死的時候我一點都不難過,只想著終于沒有人會把我鎖在衣柜里了?!?/br> 他突然聲音里又染上了哭腔和憤怒。 “她為什么不愛我?” 他低下頭靠在陵愿的脖頸上,沒有眼淚,只是睜著眼睛,像一個雕塑一樣。 過了會,他又自顧自地回答道:“我問你干什么,你又體會不到?!?/br> 他這句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陵愿的臉上。 他就是這種人,自己得不到好,還要去諷刺和揣測別人的善意。 可他就是這么善妒,小心眼。 “我懂?!?/br> 陵愿拿臉頰蹭了蹭顧翕的額頭。 顧翕嗤笑,說:“你父母雙全,家境優(yōu)渥,擱古代就是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這種悲慘生活還是別感同身受了?!?/br> 他也沒有要別人來理解他,只是憑空發(fā)泄心中的哀怨而已。 “我沒辦法去哥哥的過去,但是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br> 他認真地說,仿佛言情小說里的霸道總裁一樣,但是配上年紀又顯得可笑。 “我像馬云一樣有錢行不行?馬化騰也行?!?/br> 他一旦傷疤愈合,就開始顯現(xiàn)嘴賤本色。 果然說的陵愿耳朵都紅了。 “我,我會努力的?!?/br> 顧翕看著他認真的小模樣,就覺得可愛非常,他的小朋友總是這么一本正經(jīng),又那么純潔,像一朵白云一樣柔軟又不設(shè)防。 而他是冷箭,是毒液。 “行吧,未來大佬,現(xiàn)在先想想去哪里開個房吧?!?/br> 顧翕拍了拍陵愿的小臉蛋。 可惜開房并沒有開成。因為顧云開回來了,他臨時出去見了一個朋友,顧家的別墅大門和客廳是有一段距離的,加上隔音好,并不能聽見開門聲,而當顧云開回來時,恰好看見他的外甥,和陵愿抱在一起。 具體是怎么抱在一起的,無非是一個把另一個像小孩似地抱在腿上,兩個人在親密地臉頰靠著臉頰,嘴巴貼著耳朵,像是旁若無人地一對情人。 顧云開當即立刻第一反應(yīng)是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第二反應(yīng)是那個抱著顧翕的人,只是長得和陵愿像而已。 是顧翕先看見顧云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