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蘇雪青會提起既然回來為什么不找他，高毅想了很多解釋，很多苦衷和無奈。蘇雪青卻只說：“下次方便去你店里吃飯。”

    沒有提起讓他難堪的話題，高毅反而失落了。他在不在，在哪里，或許蘇雪青并不關(guān)心。對過去那些事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好，什么時候來都行?！?/br>
    牛排上來了，服務(wù)生要給他們切好，高毅接過切刀：“我來吧，不麻煩你了?！?/br>
    跟著波龍上來，服務(wù)生要替他們?nèi)ou。高毅同樣接過工具，十分麻利地將rou取出，盛到蘇雪青的餐盤里，再替他澆上料汁。

    “你好熟練?！碧K雪青不由贊嘆道。

    “我以前就是做這個的?！?/br>
    “不用光照顧我，你也吃?！碧K雪青好奇地盯著高毅的帽子，“吃飯也不摘？記得你以前不戴帽子?！?/br>
    這事兒說起來有些尷尬。和蘇雪青約了飯，高毅提前幾天就開始準(zhǔn)備。除了找餐廳，他還特意去買了衣服，理了發(fā)。

    餐廳還好說， 畢竟干這一行，哪里是真的食材好，哪里只是噱頭他很容易分辨。買衣服這事兒可是難倒他一個一年半載都不逛次商場的人。身邊也沒個能幫忙的朋友，他只能聽導(dǎo)購?fù)扑]。七七八八買了好幾套，回家穿著感覺都不是他自個，最后還是換回了自己平日穿的衣服。

    想著晚上的約飯，他特意去理發(fā)店刮了臉?？粗^發(fā)有些長，時間又太早，索性理了個發(fā)。

    理發(fā)師問他想要什么發(fā)型，他想了半天，還是只能說出平常的要求“剪短些，精神一點”，剩下的就憑理發(fā)師自我發(fā)揮了。

    高毅尷尬地揭開帽子，一顆刺剌剌的寸頭，兩側(cè)露出青色頭皮，配上他這身衣服，像是剛從里邊出來的。

    蘇雪青要笑，高毅趕緊把帽子戴了回去。

    “理發(fā)師手藝不錯?！?/br>
    “別笑話我。”

    有美食和美酒的加持，高毅總算放松了些。至少蘇雪青還能以平常的態(tài)度對待他，并沒有因為過去他主動離開而討厭他。想到這點，他也總算能和對方普通地聊天了。

    “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

    “還是老樣子，沒什么事，就是寫寫書。”

    “沒有再回學(xué)校當(dāng)老師？”

    蘇雪青搖頭：“覺得就這樣也挺好?！?/br>
    看高毅神色微沉，大概還在因為自己前妻而心有愧疚，蘇雪青便解釋：“我父親這幾年身體都不大好，我mama年紀(jì)大了，蘇青揚要帶孩子，總得有個得力的人在身邊照顧。有個固定工作，總之是不太方便?！?/br>
    之前他就知道蘇父進過醫(yī)院，遂問道：“老爺子怎么樣了？”

    蘇雪青沒言語，只輕輕搖了搖頭，便轉(zhuǎn)移話題：“你呢，和你女兒和好了？”

    “和好了。她下半年就十五歲了，很懂事，像個小大人，真是的，孩子一轉(zhuǎn)眼就長大了?！闭f起女兒，高毅的話就多了起來，“她也在參加一個什么話劇的排練，說你侄子也在，你知道嗎？”“是有這么回事，但沒聽蘇昱童說你家姑娘也在。”

    “呵呵，這年紀(jì)的孩子不是所有事情都和大人說，他們就是自己主意大，參加話劇也是丫頭自己要去?！?/br>
    “挺好的?！碧K雪青又問，“你前妻呢？”

    “她快要結(jié)婚了吧?！睂τ谟嗦?，高毅并沒有太多可說的。沉默片刻，又補充道，“她現(xiàn)在的男人挺好，她也挺好?！?/br>
    蘇雪青點了點頭。若說曾經(jīng)因為對她造成了傷害而心懷愧疚，如今聽到這話，也釋然不少。

    “都挺好的?！?/br>
    無論是高毅，高毅的女兒，還是他的前妻，包括自己，如今都過著還不錯的日子。過去他們一同經(jīng)歷了那場人生的動蕩，到最后也沒有真的毀了誰，在蘇雪青看來這是最好的結(jié)局。

    然而高毅卻無法點頭附和。他為余曼麗找到合適的伴侶祝福，為女兒走出父母離異的陰霾欣慰，只有他自己的人生，仍然是一場鏡花水月，渴望就在眼前，仍只能可望不可及。

    然而，這樣也足夠了，蘇雪青好端端坐在他面前，和他吃飯聊天，他還有什么可奢求的。

    吃過飯，高毅結(jié)了賬，兩人頂著微醺的大腦走出餐廳。

    蘇雪青問他：“你開車了嗎？”

    “沒有?！?/br>
    “那我們樓下逛逛?！?/br>
    餐廳所處的位置是cbd，樓下便是一整片的商業(yè)街區(qū)。

    春日傍晚，樹木新發(fā)，街心花園里各種春花開得熱鬧，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粉色。

    天氣暖和，出來逛街的人很多。蘇雪青和高毅就裹在人群里，走到一處涼椅，蘇雪青將他按在椅子上：“你在這兒等著?！?/br>
    “你去哪兒？”

    “你等下，別跟過來?！?/br>
    高毅只好等著，目送蘇雪青消失在人群里。

    有一件事，高毅很在意，為什么今天是蘇雪青一個人來。那天他已經(jīng)說了讓蘇雪青帶上他現(xiàn)在的伴侶，他為什么沒帶？是他故意不帶，還是他伴侶有什么事來不了？

    若說他是故意不帶，那這件事是否有什么含義？若說蘇雪青也剛好在他眼前這段感情里感到了疲憊，又會怎樣？

    高毅想，如果還可能的話，無論自己因為何種理由被選擇，他都唯有慶幸現(xiàn)在自己單身一人。

    很快蘇雪青回來了，把一個精致的紙袋遞給他：“今天晚餐的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