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王子跌跌撞撞來到那處垃圾場,冰清玉潔的貴人,竟親手翻攪那些惡臭的污穢,尋找怪物的蹤跡。 似乎不忍見小王子受苦,那只怪物終于在如山的穢物后,探出了頭。 小王子含著熱淚朝它伸手,把它接回了宮殿。 小王子親手為它洗凈泥污,親手為它擦干水漬。 可怪物卻垂著頭,從始至終不敢看小王子一眼。 這般自慚形穢,令小王子心碎—— 它怕嚇到他。 哪怕是它救了他,它也不愿驚擾他。 它曾經(jīng)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大將軍。 它曾經(jīng)是人人愛戴的青年英雄。 如果它不曾為他撕破偽裝。 它不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劇情進行到這里,時冬暖停筆。 他的腦中不斷重復(fù)著一個問題:你希望小王子怎么做? 那個聲音越來越明顯,越來越響亮。 不斷重復(fù): 你希望他怎么做? 你希望它怎么做? 你希望他們怎么做? 時冬暖腦中一片清明,決然落筆—— 非人的體型差,不浪漫的場面。 小王子踮腳,在蜷縮的怪物額頭,印下一個虔誠的吻。 * 小劇場畫完,時冬暖將平板放在長椅邊,蜷起腿,抱著膝蓋。 他歪頭靠著膝面,盯著小王子輕吻怪物的畫面發(fā)呆。 如漫畫所示。 騎士解禁變得殘暴,小王子卻不怕他。 韓嘉榆剛才很兇。 但時冬暖不怕。 他很清楚,自己剛才腿軟,不是出于恐懼。 而是出于一些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時冬暖想起高中剛?cè)雽W(xué)的經(jīng)歷。 那時他個頭不高,相貌清秀,被霸凌者堵在廁所欺負(fù)過。 當(dāng)時時冬暖誰也不認(rèn)識,只能獨自一人負(fù)隅頑抗,那種孤獨感,他至今不曾忘卻。 回家后,時冬暖本不打算讓時青禾知道,但他瞞不過敏銳的生母。 得知原委,時青禾不打算求助前夫,而是拎包親自去學(xué)校找霸凌者算賬。 女人雖高挑,對上人高馬大的霸凌者和其父,還是rou眼可見地瘦小。 但她足夠堅強,足夠勇敢,面對施暴者,氣勢絲毫不輸。 時青禾打贏了那場仗,霸凌者最后被勸退學(xué)。 可目睹過母親對抗背影的時冬暖,心里除了感動,更多的是心疼。 是當(dāng)時的他不夠強大。 是當(dāng)時的他沒能強大到保護自己,保護mama。 心酸的回憶,加上今晚歷歷在目的事件,讓時冬暖忍不住再次紅了眼眶—— 好在,現(xiàn)在他青年初長成。 好在,家里有個高大強勢的韓嘉榆。 他們可以互相保護,同時守護她。 這個家未來不會再有人受委屈了。 大廳傳來開門聲。 時冬暖回神,明白這是韓嘉榆回來了。 他連忙按熄平板屏幕,小跑著離開房間。 果然是韓嘉榆到家了。 大門邊的男人脫去沾了寒風(fēng)的外套,露出里頭的襯衣。 脫衣時,韓嘉榆聽到開房門聲,抬眸看過來。 與時冬暖對視一眼。 令少年莫名心跳加快。 外套被掛在門邊衣架上,韓嘉榆沒回房間,而是坐在了大廳沙發(fā)上。 時冬暖馬上翻出民宿的緊急醫(yī)藥箱,找到藥膏和紗布,與男人并肩坐下。 二人沒有說話。 安靜的廳中回響著紗布被剪開的細(xì)微聲響。 時冬暖小心用沾了生理鹽水的紗布,為對方清理傷口。 隨后,白色的膏藥擠上大手斑駁的細(xì)小傷口。 韓嘉榆筋骨明顯的手指,便沾滿了白色膏藥。 粘稠的膏體遲緩流動,顯得那掌心更寬闊,指節(jié)更修長。 看著眼前這一幕,時冬暖莫名緊張一瞬。 他微微搖頭,甩掉腦中的雜念,繼續(xù)動手幫那些不深但細(xì)密的傷口附上創(chuàng)口貼。 少年纖細(xì)的指頭,掰著男人更粗更長的手指。 大小差距明顯。 男人也順從地任他擺弄,一聲不吭,直到少年滿意收手。 韓嘉榆試探著收攏手指。 這些傷口被處理得完美,該覆蓋的地方嚴(yán)密,該活動的關(guān)節(jié)也剪出了豁口,不影響日常。 時冬暖則默默整理著醫(yī)療箱。 他一直沒說話。 他不知為何,嗓子特別躁、異常癢。 直到那股莫名的躁動消退,想起入學(xué)初的經(jīng)歷,時冬暖主動開口: “今晚的事,能不能別讓時姐知道?不想她擔(dān)心?!?/br> “嗯?!表n嘉榆點頭答應(yīng),又問,“那你呢,還怕嗎?” 時冬暖搖頭。 二人又陷入短暫的沉默。 卻無人覺得尷尬。 過了一小會兒,韓嘉榆想起什么,似是隨意地提起,“所以,不叫‘先生’,改叫‘小舅’了?” 時冬暖手上動作一滯,試探問:“可以這么叫嗎?” “……還是別這么叫了?!?/br> 韓嘉榆的回答,令時冬暖意外。 認(rèn)識至今,韓嘉榆一直都表現(xiàn)得很包容,幾乎沒給過他否定的回答。 這是時冬暖印象里,第一次聽到韓嘉榆表達(dá)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