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mama察言觀色，勸道：“我的王妃，您可別同情那些賤人，您如今身子是最緊要的時刻，她們卻敢說那些污言穢語來刺激您，可見心思歹毒！這樣的人同情來做什么，您還不如心疼您肚子那位小主子，他可乖著呢?！?/br>
    陸碧芯面露愛憐，摸著聳起的肚子嘆道：“我知道......只是覺得她們以色侍人，以后她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br>
    果然是個善良的。陳筱艾見楊mama一臉不知道該開心還是擔(dān)心的臉色，安慰道：“王妃也不用擔(dān)心，她們是王府侍妾，以后規(guī)規(guī)矩矩的，王府是要養(yǎng)她們一輩子的。若哪個有福，來日生下孩子，還有您這樣的好嫡母，日子可不要太好過哦?！?/br>
    “若能這樣，自然是最好。她們對我這樣虎視眈眈，就是沒有自己的孩子罷了.......”

    我的老天爺......陳筱艾一臉震驚地看向楊mama，楊mama撇過頭去，多少有點絕望了。

    “王妃你.......不是，陸老爺和陸夫人，感情一定很好吧？”

    一聽父母，陸碧芯頓時喜笑顏開，她笑道：“自然！我父親與母親是青梅竹馬，成婚后伉儷情深，多年來示對方為唯一，乃事京中佳話呢！”

    那你為啥會喜歡上平王啊......大概是陳筱艾的神色表示得太過t明顯直接，陸碧芯顫了顫睫毛，輕聲道：“我從小到大，便一直想著要像我父親母親那般，嫁給一個示我唯一的人，我知道王爺他.......并不是那個人選，但是那晚合歡夜宴上，他對我說......只有我能做他的妻子......”

    說到此處，陸碧芯的臉頰已經(jīng)漫上艷色桃花，雙目濕潤輕顫，如此動情姿態(tài)，也能想到平王對她說這番話時真心的模樣。

    她是個頂好的女人，也會是個很好的妻子，但卻不一定能擔(dān)住這個王妃之位。

    被送來平王府那日，晨妃面色凝重的對陳筱艾這樣評價自己的閨中密友。字字戳中，沒有一毫偏差。

    說來說去，其實就是見的男人太少，一句話就給騙走了.......陳筱艾忍不住在心里想道，這樣父母恩愛沒有受過挫折的千金小姐最好騙了，話本里沒少以她們對主角開展一段無聊狗血的愛情故事，王妃很明顯也是被荼毒了，同樣的家庭環(huán)境，晨妃娘娘就成長的很不錯......

    荷香從外面回來說道：“王妃，蘭姨娘過來請安了。”

    “是阿蘭啊，讓她進(jìn)來吧?！?/br>
    蘭姨娘長臉細(xì)眉，神情溫順，并不算漂亮，但一群人里她反而是最好認(rèn)住的，陳筱艾覺得侍妾里有些特色的就是她了。

    “給王妃請安。”她十分規(guī)矩的行禮，頭垂得很低，是個恭敬到有些虔誠的姿態(tài)。陳筱艾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快坐?！标懕绦咀屓松狭瞬?，溫言問道，“最近身體可好些了？睡得還好嗎？”

    蘭姨娘面露感激之色，道：“多謝王妃記掛，奴婢已經(jīng)好多了，如今一直服著藥，睡得雖不安穩(wěn)，但也不會起身了?！?/br>
    “如此便好?？磥磉€是高氏說得對，你剛住到南苑難免不適，想的多便睡不好了。”陸碧芯笑道，“那日你突發(fā)夢游，可把我給嚇著了?！?/br>
    “是奴婢的錯，害王妃擔(dān)心了?！碧m姨娘面有愧色。

    夢游？陳筱艾來了興趣，忍不住問道：“蘭姨娘有夢游癥？什么時候會的？”

    蘭姨娘知道眼前少女是跟著太后宮里人來的，又待在王妃房中服侍，便規(guī)矩的答道：“就在這個月初。大夫說我白天思慮過重，晚上無法入眠，導(dǎo)致作息不穩(wěn)，也不知道自己是醒沒醒，就到處亂走......”

    “姨娘以前就作息不穩(wěn)嗎？”

    “不，住在東苑時一直挺好的。只是后來搬去南苑，姐妹眾多，難免吵鬧，睡得便不大好了。”

    “那你的父親母親也有夢游癥嗎？”

    蘭姨娘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我的父母身體康健。姑娘為何這么問？”

    “姨娘你也不過幾日未睡好，父親母親又沒有夢游癥，既無遺傳，那便不應(yīng)該是夢游?！标愺惆溃皦粲伟Y很少突發(fā)，大都是是從小就有跡象的。你剛說不知道自己醒沒醒......你記得你夢游時發(fā)生的事情嗎？”

    蘭姨娘頓時臉色一變，似有害怕，她小心翼翼看了陸碧芯一眼，楊mama倒是先開口了：“蘭姨娘記得呢，因為就是我和荷香發(fā)現(xiàn)的她，我們叫蘭姨娘時，她還回話說王妃屋外有人影，當(dāng)時丫頭們守夜，都說沒有看見什么，第二天高夫人叫了大夫，說蘭姨娘的樣子很像她娘家一個患夢游癥的meimei。”

    蘭姨娘欲言又止，低下頭去。陳筱艾卻覺察出不對味來，她問楊mama：“你們當(dāng)時叫蘭姨娘時，她便直接回了你們話？”

    “是呢，就一聲?！?/br>
    “蘭姨娘可有意識不清醒？”

    楊mama和荷香相視一眼，猶豫著說道：“好像沒有......蘭姨娘看到我們，便跑過來跟我們說快叫侍衛(wèi)，王妃屋外有人。”

    陳筱艾看向沉默的蘭姨娘，問：“楊mama所說的，蘭姨娘可還記得事情經(jīng)過？”

    陸碧芯忍不住問：“筱艾，你問這些是做什么？”

    “若自己沒有生病，別人卻說你生病了，那不老晦氣了嗎？”陳筱艾說道，“奴婢懂醫(yī)理，聽蘭姨娘所說的并不是夢游癥，奴婢得問清楚才行?！?/br>
    蘭姨娘像是突然有人肯定一般，目光灼灼地看著陳筱艾：“姑娘懂醫(yī)理？”

    “別的不敢說，我與夢游癥病人曾同吃同住過，可不是你這樣的癥狀?！?/br>
    蘭姨娘揪著帕子，看著陳筱艾，又看向一臉關(guān)心的陸碧芯，鼓起勇氣道：“我、我也覺得自己沒有夢游癥！那晚我看得真真的！的的確確有個人影趴在王妃床前對面的窗戶上，我原以為是哪個丫頭正鬧著玩，楊mama一喊我，丫頭們都出來了，還不小心翻倒了花樣子，我再一看，那個人影就在屋檐上消失不見了！我還記得他手臂細(xì)長，丫頭里也沒這樣的??！”

    “......可大家沒找到人影，又知道我不愿搬去南苑心情不好，也睡不好，就說是我看岔了......第二天大夫給我開了安神藥，高夫人還免了我請安，說是王妃正安胎，我亂說話是要嚇到王妃的......”蘭姨娘滿心不安，帕子都被她揪皺了，但她言辭懇切，不似有假。

    楊mama遲疑道：“可那晚我與侍衛(wèi)一起將東苑里里外外的查看了，沒發(fā)現(xiàn)不對的地方.......更沒有什么人影?！彼莻€仔細(xì)人，雖然也覺得蘭姨娘看錯了，但以防萬一還是檢查了一番。

    “蘭姨娘連丫頭們翻倒花樣子，那人手臂細(xì)長都記得，單這一點便絕對不是夢游癥?！标愺惆隙ǖ?，“夢游癥病人一旦發(fā)作，不是一兩聲就能叫醒的，叫醒了也是意識混亂的狀態(tài)，根本不可能答上話，更會短暫失憶，不記得事情經(jīng)過?！?/br>
    “那、那.......”蘭姨娘不敢去看那扇窗戶。

    陸碧芯撐起身子，倒望了幾眼那扇窗戶，看神情不像是害怕的樣子。

    陳筱艾也跟著看了看窗戶，笑道：“那就來看看到底是人是鬼了?！?/br>
    南苑里，高氏提著裙子有些疲憊，丫頭們不敢耽擱，服侍她換衣喝茶吃點心，等在塌上臥下，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心腹丫頭滿葉輕輕按摩她的小腿，道：“夫人真是辛苦了。那明真姑姑可真難纏?！?/br>
    高氏嘆道：“那明真如今雖然不在太后近前伺候，擔(dān)論侍候太后的時間可比那滿福姑姑還長，不能慢待了?！?/br>
    “奴婢們明白，里外都打理妥帖了，只是......準(zhǔn)備的厚禮，明真姑姑眼睛都不眨就給退回來了，另外兩位姑姑也是?！?/br>
    高氏沉默一會，道：“太后的人，本就沒那么容易應(yīng)付，讓伺候的丫頭們警醒些，多做少說?！?/br>
    “那三位姑姑是替王妃管教侍妾們來的，夫人您一向謹(jǐn)言慎行，在太后那也有臉面，倒不必怕她們?！睗M葉安慰道，“倒是西苑那位，事事爭搶在前頭，明明王妃連中聵都不交予她，臉皮也忒厚了?！?/br>
    高氏輕笑道：“人家是兵部侍郎的嫡出女兒，差點就要成為王妃的，如今跟我這個庶出的平起平坐，那口氣哪里壓得下去呢?！?/br>
    “什么嫡出庶出的，王爺可不看重這些，要不然咱們大少爺才十歲，王爺就要帶去兵營歷練了?！睗M葉奉承道，“世家子弟中，也只有卓小侯爺有這番待遇，將來咱們大少爺必定勇武?！?/br>
    提起自己的兒子，高氏眉眼舒展，笑道：“升兒若能如卓小侯爺那般，我便什么都不求，只等享清福便是。”

    滿葉輕聲道：“夫人此刻便可享清福了，咱們大少爺有王爺愛重，就算.......王妃生下的是嫡子，差十歲呢，襁褓嬰兒，何足為懼呢？”

    “.......王爺雖看重升兒，但王妃的孩子畢竟是嫡出，宮中更還有太后與皇上厚愛，我要放心下來，還為時尚早?！备呤铣烈鞯溃拔叶ㄒ獮樯齼?，謀個最好的出路。”

    有小丫頭輕手輕腳進(jìn)來，在滿葉耳邊說了兩句，滿葉頓了頓，對高氏說：“蘭姨娘去給王妃請安了。說了好一會子話才回來呢?！?/br>
    高氏擰眉：“不是讓她不要過去東苑嗎？”

    “王妃允許了。蘭姨娘本就是東苑的丫頭出身，性子內(nèi)向，王妃對她一向?qū)捄汀！?/br>
    “我們這位王妃，對誰不寬和了？”高氏哼道，“算了，倒也好。王妃是個性子軟的，若給姓梅的鉆了空子，那才叫麻煩。”

    “夫人想得開便好。蘭姨娘向來膽小，又服著藥呢，不用擔(dān)心她胡說。”

    “齊太醫(yī)開的安神藥她都喝著？”

    “奴婢叫她房里翠兒盯著，一碗不落呢。”

    高氏點點頭，道：“那晚竟叫她撞見，白白浪費一遭安排，真是晦氣！那藥讓她繼續(xù)喝著，不準(zhǔn)斷。”

    “是。那.......那人還繼續(xù)安排嗎？王妃如今七個月了，若再不安排可就來不及t了?！睗M葉道，“奴婢想著，如今幾位姑姑在，倒是不太好下手?！?/br>
    “繼續(xù)安排下去，左右查不到咱們身上來?！备呤涎壑新舆^一抹狠色。

    “是?！?/br>
    滿葉繼續(xù)為她按摩小腿，高氏突然想起來什么，問道：“我記得太后除了三位姑姑，還派來一個宮女，如今是在王妃房中？”

    “是的，說是照顧王妃，也就是幫忙看顧湯藥而已。太后大概是怕王妃屋里人不夠謹(jǐn)慎吧?！睗M葉回想起那小宮女嬌小的模樣，“一個小宮女而已。”

    “太后到底看重王妃。”高氏便不再多問。

    翠兒提著藥包，從后院小角門進(jìn)府，穿過偌大院子與蜿蜒走廊，一路來到南苑。院門口崔mama并幾個婆子正在吃酒說笑，翠兒看了眼還沒暗下的天色，提著藥包上前福身道：“見過崔mama?！?/br>
    紅光滿面，膀大腰圓的崔mama是高氏的陪房，如今高氏暫管中聵，她得了主子的臉面，膽子越發(fā)大了，還未落日便敢與人飲酒作樂，全然不顧差事。

    “哦，是翠兒啊。你蘭姨娘近日如何??？”崔mama看了眼她手里提著的藥包，”怎么這會子才抓藥回來？可是去齊大夫的藥堂抓的？”

    翠兒嘆口氣道：“姨娘還是老樣子，睡不安穩(wěn)呢，不過幸好不起身夢游了，不然奴婢一人也看不住。上次抓的藥還沒吃完呢，只是奴婢想著近來宮里的姑姑管教嚴(yán)格，不好隨便出去，怕把藥斷了，便提前去抓了?！?/br>
    崔mama笑著塞給她兩塊點心：“好丫頭，你是個有打算的。蘭姨娘幸好有你。”

    與崔mama說笑兩句，眼見她放心，翠兒說還要回去熬藥，便告退回了蘭姨娘的屋子。蘭姨娘坐在妝臺前，目光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jiejie，我回來了。去了王妃屋里，可有怎么說？”她與蘭姨娘原來都是東苑的一等丫頭，規(guī)規(guī)矩矩地服侍主子。后來阿蘭被抬做侍妾，也把翠兒留在身邊，兩人私下姐妹相稱，感情十分要好。

    見翠兒回來了，蘭姨娘連忙將在王妃屋中所說的事情告訴她，翠兒臉色一變，回頭看門窗緊閉，從懷里拿出一張方子塞到蘭姨娘手中道：“jiejie不用請那位陳姑娘來看了。這是之前我托人拿安神藥的方子去找城外的郎中，他給我回的信，那齊大夫開得根本不是什么安神藥，是**！份量雖不重，但能讓jiejie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睡，日漸下去便神思萎靡困頓，以后怕是要連話都說不清的！”

    蘭姨娘差點站不住，她神色茫然，捏著信抓了又抓，突然咬牙起身將信點火燒掉，火光中她面露哀色：“幸好有你在，我并未多喝......”

    翠兒扶著她坐下：“還是老樣子，我把藥煮好送到房里來，照常倒了便是。如今王妃知道，定護(hù)著jiejie的。”

    “王妃性子太過純善，又大著肚子，多有不便，若我能幫上一二，以后也能得到庇護(hù)?！碧m姨娘抓著翠兒的手，眼中含淚，“高夫人肯定讓人盯著我，只有你騙過她們，在南苑來去自由......翠兒，我就只有你能依靠了！”

    翠兒面露心疼，安慰道：“jiejie放心，我與jiejie同心一體，只看我的吧！”

    第20章 癡子

    東苑正房里，陳筱艾將調(diào)配好的香料放進(jìn)小香囊，在荷香鼻間里晃了晃：“如何？香嗎？”

    荷香仔細(xì)嗅了嗅，點點頭道：“已經(jīng)很淡了，要很仔細(xì)才能聞出來一點味兒?！?/br>
    剛說完，她眼前突然一片模糊，陳筱艾扶住她還感覺腳下不穩(wěn)，腦子眩暈，軟軟的好像沒有踩在實地上。

    “看來用量是夠了?！标愺惆顾粤私馑帲拔也辉趺磿{(diào)香，可如果直接放暈藥的話怕影響王妃?！?/br>
    荷香坐在凳子還有點暈：“讓王妃暫時不要睡正屋不就好了......”

    “人多眼雜，隔墻有耳。咱們這番安排指不定傳到誰耳朵里去，那不就白費了嗎？”

    荷香小聲道：“你懷疑誰？高夫人？梅夫人？”

    “這兩位自然是躺在懷疑名單里，跑不了。”

    荷香撇撇嘴道：“肯定是梅夫人。她本就不服屈居側(cè)夫人之位，當(dāng)年王妃還未過門，她懷二小姐三少爺?shù)臅r候，還曾向王爺要求，若平安誕下雙胎，便讓王爺抬她做正室，可惜二小姐窒息夭折了。直到王妃進(jìn)門前，她對此還耿耿于懷呢。”

    陳筱艾好奇道：“梅夫人是嫡出還是庶出？”

    “兵部侍郎的嫡出女兒?！?/br>
    陳筱艾見怪不怪道：“她本身是嫡出，自然不能容忍自己成為側(cè)室，孩子也只能是庶出?！?/br>
    人可以往上爬，但要看怎么爬，也得承擔(dān)自己摔下的后果。

    楊mama過來敲門，手里拿著燭臺，火光中見她們摸著黑對頭討論什么，捂著胸口道：“你們兩個丫頭，也不點個燈，烏漆麻黑的怪嚇人?！?/br>
    荷香笑道：“mama膽子怪小的。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