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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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看來,很明顯不是那么回事。他活動了一下全身,只覺更像是那些曾經被抽離的能量又返還了回來,讓身體回到了初始的健康狀態(tài)。 這本該是件好事,荊白卻想到了什么,心中猛地一悚。 這些被抽出去的能量,都是通過“供養(yǎng)”白恒一這邊出去的。現(xiàn)在他的能量倒是回來了,白恒一那邊怎么樣,就是未知數了…… 一想到這里,荊白原本恢復得順暢無比的呼吸都一陣發(fā)緊。他不再有耐心安排自己勻速走回去了,幾乎是意識到這件事的下一秒,青年的身影就像一道閃電一般,矯捷而又無比迅疾地沖了出去。 清凈殿到路牌的那段路很平整,平整到地上連多余的石子兒都少有,否則,荊白當時也不能放心讓白恒一一個人摸索著回去。 這種路看著遠,荊白這樣的人在上面全速奔跑起來卻非??欤螞r他現(xiàn)在心無旁騖,一心只想快些見到白恒一。 他只顧著奔跑,竭盡全力地奔跑。 這種狀態(tài)很奇異,荊白也是事后才回想起來的,因為當時當刻,他什么也沒有想,除了本能地四肢交替,根本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更不會有絲毫疲倦。 直到視線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頎長的身影,遠處,原本隨意站著的青年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忽然挺直了脊背,急匆匆地往前走去。 這時的太陽已經開始往西,從荊白的方向看,午后的光線正好給他整個人蒙上一層溫暖的光暈。 覆在雙眼處的黑布遮住了他的小半張臉,但無論是站著的姿態(tài),峻拔的眉弓,還是微微彎起來的嘴角,都讓荊白確信,站在那里的人就是白恒一。 直到這時,他才停下了腳步。 等真的站住,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跑得太久了,跑得呼吸急促,喉嚨連帶著肺部都發(fā)緊。四肢也后知后覺地變得沉重,心臟突突直跳,好像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被忽略了太久的身體的疲累,這時像潮水一般涌了上來。那口氣一松,即便是荊白,此時也跑不動了。 他只能慢慢往前走,努力讓呼吸自然舒緩,白恒一往他這里走來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他眼睛還蒙著,應該還未能復明,走這么快太容易摔了。 荊白想制止他,但嗓子干得發(fā)痛,說不出話,腳下又沒緩過勁來,走不快。結果下一刻,不遠處的白恒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整個人頓了一下,然后抬起了手臂。 金燦燦的光落在他臉上,落在他放在黑布上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上。 荊白沒有發(fā)現(xiàn)他自己抽了口氣,那是個非常用力的深呼吸。 他走不快,卻沒有停下,哪怕腳步沉重,也在一步步向白恒一靠近。 白恒一顯然也聽見了他的聲音,捂在眼睛上的手微微發(fā)抖。他也仍舊在往前走,另一只手放在腦后,似乎正將蒙在眼睛上的布條解開。 兩人相距只有十來米遠時,白恒一終于將黑色的布條徹底丟到一邊。 荊白屏住了呼吸,他握著木盒的手也在發(fā)抖——白恒一眼睛上的紅色縫線真的消失了! 下一刻,他撞進了一雙睜開的、又黑又深的眼睛。 荊白很難形容那種感覺。他固然曾在柜子背后看見過那雙眼睛的形狀,可一雙活的眼睛,和畫上簡陋的圖形何止天差地別。 畫在柜子背面時,他還能分辨這雙眼睛的輪廓如何,注意到眼尾似是帶笑的弧度。可當白恒一完完整整地站在他面前,用這雙深湖一般的眼睛看著他時…… 除了他眼中像潮水一樣翻卷的溫柔和情動,荊白什么也看不見。 他其實只是覺得精神一松,可身體里的反饋卻很奇怪。好像是一根被繃到極致、只等斷裂的弓弦驟然得到了解脫,竟放出了一支空箭,驟然間的松弛反而讓整張弓開始反彈,甚至徹底崩裂。 荊白只覺得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這感覺,連他自己也不解—— 明明剛才的時候,身上也只是一路跑過來的正常的倦怠??梢姷桨缀阋徽驹谒媲啊缀阋簧踔炼紱]有開口說話,只是用那種溫柔的、平靜的目光注視著荊白。 但沉浸在他視線里的那一刻,荊白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沒有絲毫好轉,反而忽然迎來了某種不自知的崩壞。 他感到一種極致的放松,又更像是極致的疲倦。就好像他一個人走了很遠很遠,遠不止從清凈殿走到路牌這里這樣遠;又好像他一直在走,已經機械地走了很多天,很多年,然后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停下了。 就在看到這個人的一瞬間。 荊白毫無自覺,并且猝不及防,他就此往下倒去,幾乎要摔在地上。自己尚且不及反應,卻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摟進溫暖的懷抱里。 他依然沒回過神來,整個人還在發(fā)懵,拿著木盒的手沒什么力氣,卻依然抱在懷里沒松開。一個堅定而輕柔的力道從他的頭頂一路撫摸到后頸。 不知是不是錯覺,和對方穩(wěn)定的手相比,荊白總覺得那個比他更低沉一點的聲線也在微微發(fā)顫。 他最開始甚至不太能分辨對方在說什么,過了幾息,才發(fā)現(xiàn)自己緊緊抓著白恒一的肩膀,用力得手臂都在發(fā)抖。 白恒一不可能沒有感覺,卻依舊不動如山,用空閑的那只手輕輕捋順他的背脊。哪怕荊白一言不發(fā),自己也說不出來自己究竟怎么了,他也無比耐心地重復著手上的動作,一邊輕輕地、安撫地在荊白耳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