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也不問他怎么直到自己問了才開口，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說來聽聽?！?/br>
    季彤和羅意和白恒一之間原本隔著荊白，這時兩個人都好奇地轉(zhuǎn)了過來，齊刷刷地盯著白恒一看。

    白恒一這時才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連語速也放慢了：“季彤說的那兩個分類是沒錯的，但我不是很同意關(guān)于神像的部分?！?/br>
    他看了一眼荊白，道：“天清地濁這一段太玄了，暫時跳過，我其實(shí)想說說‘法相’。”

    季彤用力晃了晃腦袋，恍然道：“對啊，白哥，六識的觀點(diǎn)是你說的！都是今晚演了這破戲，搞得我腦子現(xiàn)在都有點(diǎn)暈，一不小心班門弄斧了?！?/br>
    白恒一笑了笑，他雖然面向左邊，瞧著是在和三個人說話，其實(shí)眼睛看的只有荊白。

    他的語氣很柔和，說：“佛法中說的法相，是‘諸法之相狀’。無論是‘法’還是‘相’，都是非常玄妙廣博的概念，難以簡單闡釋。但是既然后面說“體性本空”，我覺得這段話的意思，并沒有那么深。”

    他說著“沒有那么深”，季彤和羅意的表情卻幾乎已經(jīng)把迷惑寫在臉上了。

    白恒一知道自己非得把這段講明了才行，只好繼續(xù)解釋：“算了，體性的概念更好懂。這么說吧，無論是法相和體性都有很多種理解，我現(xiàn)在說的，只是我對這句話的理解。體性，是體和性，體是一個東西的實(shí)體，性是它的性狀，體性本空，是說這個東西——”

    他故意停了下來，雙目靜靜看著荊白，似乎在等他接上后半句。

    荊白只是沉沉地注視著他，神情沒有波瀾，也并不開口作答。

    旁邊的季彤感覺氣氛怪怪的，又實(shí)在很想知道答案，只好弱弱地答道：“……是不是說這個東西，其實(shí)并不存在？”

    白恒一的視線轉(zhuǎn)向了她，難得有一瞬間，兩人對上眼神。季彤不知怎的，對上那雙又黑又深的眼睛時，心里微微震了一下。

    他的神色看上去明明平靜如水，但那雙眼睛里好像——好像藏著很多深不可見的情緒。

    下一瞬，白恒一垂下眼眸，不再與她對視，只留下唇角那點(diǎn)笑意。他的語氣甚至稱得上輕快：“是的，正是如此。”

    第350章 陰緣線

    季彤聽他說完，在腦子里轉(zhuǎn)著想了一圈，實(shí)在沒想到不存在的是什么。是神像？紅線媼？還是他們和紙人的婚約?

    季彤不懷疑白恒一的能耐，但是對方關(guān)于這段話的解讀，她實(shí)在覺得有點(diǎn)過于虛無縹緲。

    反正欠的人情夠多了，也不在乎多欠一個，她索性直接刨根問底：“白哥，我這人真沒啥慧根……你說的并不存在的東西，具體指的是什么??？”

    白恒一不動聲色地悄悄瞥了荊白一眼，他身旁的青年從剛才起就一直不發(fā)一語，他于是轉(zhuǎn)過視線，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剛才說的，只是我對這句話的理解，也可能是我理解有誤。更或許，這個線索就和之前的‘神仙壓頂’一樣，當(dāng)時是解讀不出來的，要到了某個地方才能知道。”

    季彤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倒確實(shí)有可能，不過白恒一說得這么不確信，她心里就又懸了。

    到了這時候，所有人都沒有緩沖的時間了。是生是死，就看幾個小時之后，他們有沒有機(jī)會從大神像的手中幸存。

    昨天下午去清凈殿取出木盒時，她已經(jīng)親眼見到了近乎拔天倚地的神像。光是想想要被那么一個東西追殺，她都覺得寒毛直豎。

    今晚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拿到一個線索，也要等到明天才知道有沒有機(jī)會破解。如果破解不了，那不就直接寄了？

    雖說有一個往月老祠里躲的選項，但是僅僅靠那個點(diǎn)香之前破敗的小廟……真能抵擋住神像的侵襲嗎？

    她每在腦中默默對比一次月老祠和清凈殿的樣子，就忍不住在心里焦慮一遍。

    雖然知道對比沒用，焦慮也沒用，但是要是每個人都管得住自己的腦子，也就沒有人會發(fā)瘋了。

    一路都是黑漆漆的，季彤抬頭看了一眼頭頂深藍(lán)色的夜空，還有懸在穹頂?shù)膹潖澬略?，雖然沒有賞景的心情，但這起碼讓她確定，此時此刻離天亮還有好一會兒，心情也放松許多。

    要不是走路總得看路，季彤真寧愿一直看著頭頂?shù)奶炜眨驗(yàn)樗龑?shí)在是不想看路，也不想看周圍的房子，更不想看身邊的人。

    路和房子，是因?yàn)樗麄兓爻痰倪@段路已經(jīng)走出了玻璃上有洞的房子的范圍。

    現(xiàn)在的路過的所有房子，玻璃都完好無損，也就是說……里面還藏著不知道多少蓄勢待發(fā)的紙人。

    至于不想看身邊的人……平時是因?yàn)椴幌氘?dāng)那個發(fā)光發(fā)熱的電燈泡，這時就純粹是因?yàn)閷擂巍?/br>
    白恒一和路玄之間的氣氛很怪，連她這個外人都能感覺到。

    他們倆一句話也不說，季彤每次眼神不經(jīng)意掠過他們時，兩個人沒有一刻眼神是交匯的。

    雖然大家都有著名義上的婚姻關(guān)系，但這兩個人真的不太一樣，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像。

    親密的時候比任何人都親密，疏離的時候……好像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那種疏離，哪怕像現(xiàn)在這么“怪”，也是一種別人插不進(jìn)去的“怪”。

    最要命的是，他們兩個人氣場都很強(qiáng)。雖然季彤很清楚他們沒有氣勢壓人的意思，但是在兩個人都情緒相對低沉的情況下還要走在他們身邊，這壓力真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