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忍著沒去找人，結(jié)果還是給發(fā)現(xiàn)了。

    魏琰悶聲道：“剿匪回來的路上，暴雨遇上了垮山，壓著腿了?！?/br>
    現(xiàn)在走起路來有些跛腳，顯得滑稽，所以才忍住了沒去見水鵲的。

    他問道：“我要是以后都這樣了，你還要我嗎？”

    眼巴巴地看著水鵲，像只擔(dān)心自己被主人拋棄，要流浪街頭的大狗。

    只是傷了腿，沒傷著腦子就沒問題。

    水鵲松一口氣。

    可別忘了他的任務(wù)。

    于是嗯嗯兩聲。

    過了一會兒，又關(guān)心道：“疼嗎？這嚴(yán)重嗎？”

    魏琰：“沒事，算不得什么，過個半月就會好全了?！?/br>
    那還趕得及在桂榜公布后上京。

    水鵲徹底放心了。

    他將避雨衫客氣地遞給家僮，親親昵昵地上前，扶魏琰往里頭去，“那你少些走動，快快把腿養(yǎng)好了。”

    水鵲才及他肩頭，也不知道怎么長得，他說不上來，又瘦又rou，總之軟軟的一個，魏琰根本不敢將重量放到他身上，生怕一不小心把人壓壞了。

    想了許久的甜香因?yàn)榫o貼著的距離，縈繞在鼻間。

    魏琰心癢癢的，強(qiáng)迫自己往嚴(yán)肅的話題上轉(zhuǎn)，“雖說受了點(diǎn)傷，不過垮山?jīng)_出了山匪營寨附近的亂葬崗，尋到了許多當(dāng)初被劫貨后又被殺了的行商尸首。和府衙報的案子基本都一一對上了，不過有一家沒人認(rèn)領(lǐng)，似乎是一家大小都沒了?！?/br>
    “梁百戶尋人來驗(yàn)骨齡，其中一具尸骨卻是還未及冠，年紀(jì)約摸和你差不多?！蔽虹裆笈?，坦誠道，“我當(dāng)時聽到，心臟都要停了，就想到你，幸好你平安?！?/br>
    他還記得水鵲同他說過，父母也是為山匪所殺。

    不過尸首里倒是沒尋到水姓的行商，那一家三口無人認(rèn)領(lǐng)的尸骨，對過府衙的案子，調(diào)查出來是蘇吳府一家去年夏天失蹤的蘇姓布商。

    梁百戶念念叨叨著什么，還挖泥巴，說什么找不到，對不上的，還去查山匪營寨里繳獲的金銀珠寶。

    拱衛(wèi)司的多少有些毛病，魏琰也沒怎么留意他的古怪，估計是圣上另有命令，讓他來查什么牽涉的案子吧。

    不過，魏琰還是順著問了一句：“你家中父母又是何時何處遇難的？這兩年山匪竟然這般猖獗？”

    水鵲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那是當(dāng)初齊朝槿幫他編出來的身世，為了說是投靠遠(yuǎn)房表親，掩蓋他失憶了無親無故，是個黑戶的。

    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打算蒙混過關(guān)。

    情急之下，沒想出什么辦法來，光知道焦急地想，不能讓魏琰生疑，到時候便因?yàn)樯硎莱芍i不帶他上京了，這樣他怎么展開得了劇情？

    得轉(zhuǎn)移魏琰的注意，讓他變得笨頭笨腦。

    干脆墊了墊腳，扯著魏琰的衣襟，親上去。

    他親上去的時候很用力，小巧的唇珠也要擠壓著，擠得唇色紅殷殷的。

    魏琰只感受到唇上覆著的軟嫩唇rou。

    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他和人第一次親嘴，反應(yīng)遲鈍，也不知道要去伸舌頭。

    呆怔了兩秒，后面跟上來的家僮壓著嗓子驚呼一聲，撞倒了院中的葡萄架子。

    水鵲反應(yīng)過來有人，臉上發(fā)燙，趕緊尷尷尬尬地松開了魏琰。

    這時候魏琰才倒吸一口涼氣。

    水鵲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竟然一不小心踩著了對方受傷的那只腳。

    退出兩步遠(yuǎn)，緊張地問：“要、要緊嗎？你還好嗎？”

    他眼睫顫顫的，而唇珠微微鼓著。

    魏琰咬了咬牙關(guān)，“要緊。”

    水鵲問他：“那要不要叫郎中來看看？”

    “不用?！蔽虹鼡u頭，耳根guntang，“要緊，我……我方才沒嘗出滋味，能不能再親一次？”

    水鵲奇奇怪怪地瞥他一眼。

    感覺是被他親壞腦子了。

    第75章 嫌貧愛富的黑月光（24）

    雨下得太大了，一直下，像把長州縣的天挖了個洞，再灌下水來。

    往年雨季都沒有見過這么大的如注般的雨。

    不過幾重山之隔的蘇吳府卻沒有受到什么影響，竟然只是靡靡細(xì)雨，甚至秋闈當(dāng)日放了晴。

    坊間傳聞，連京城特派過來監(jiān)考的官員皆在說這是吉兆，今年江州的生員和監(jiān)生成績說不定比往年要更加優(yōu)異。

    這些齊朝槿是一概不知道的。

    他只念著快些考完，快些考完，聽聞長州縣雨大，不知道有沒有打夏季的悶雷，又擔(dān)心水鵲一個人在家會害怕。

    他悶頭考完試，不似別的學(xué)子還在蘇吳府多停留，游舟觀賞雨荷。

    當(dāng)即乘了車馬，趕回長州縣。

    只一回到長州縣的地界，便嚇了一跳。

    接連下了好幾日夜的大雨，江河奔涌，滔滔滾滾。

    進(jìn)出青河村村口的木橋頭險些要被沖垮。

    斜風(fēng)大雨打過來，齊朝槿抬手壓緊了笠帽，在視野里發(fā)白的雨幕中淌過河水。

    家中屋頂?shù)那嗤叽迪屏藥灼?，砸在院子里，地面上是破碎的青瓦碎片?/br>
    進(jìn)出家內(nèi)外，一點(diǎn)水鵲的蹤跡也找不到。

    齊朝槿再腳步匆匆地到隔了幾叢芭蕉林的屋后，去找劉大娘子家。

    雨勢這時小了一些，虎子坐在屋里斗蛐蛐，劉大娘子和她的丈夫披著蓑衣，正在忙著搶救漏水的房頂。

    苫茅結(jié)廬，年深損爛，一逢雨季，就不堪居住了，需得重新再收集稻草麥稈來編織。

    齊朝槿隔著雨幕，問：“劉大娘子，可有見過水鵲？”

    劉大娘子正在就屋頂?shù)氖虑橥煞虺匙?，聞言，還是分神吆喝著回答他：“什么？這幾日沒見過小水郎君啊，他也沒上我家吃飯，雨這么大，是不是人到縣里住去了？”

    下起大雨來，青河村在低洼地，容易大水淹了，沖垮屋子，人說不定是上縣里打尖住店了。

    于是她提醒齊朝槿，“你回家看看，說不定給你留了書信？總不能一個人跑走了，叫你沒地方找的！”

    “好、好?！?/br>
    齊朝槿一時間擔(dān)心雷雨天，水鵲出了什么意外，六神無主，經(jīng)劉大娘子一提醒，便回家翻箱倒柜地尋找。

    桌上的空白信紙也沒留什么字跡。

    他在木柜抽屜中找到了一沓沓往來的信箋。

    是魏琰和聶修遠(yuǎn)的。

    齊朝槿一直都知道，水鵲同這兩人有書信往來，畢竟驛卒每月是要來青河村五六趟的。

    他只是沒有想過，經(jīng)年累月起來，這些信箋足有厚厚的一沓。

    其實(shí)信中也沒什么曖昧的字眼。

    尤其是聶山長的信，公事公辦的一些問候罷了，用詞很謹(jǐn)慎保守，端的還是師長愛護(hù)學(xué)生的架子。

    他指尖顫抖地翻過一頁頁寫滿字跡的信箋，心中想著水鵲要是知道自己偷看信箋必然會生氣，雖然沒有細(xì)看，但還是控制不住地粗略掃了兩眼。

    rou眼捕捉到一些詞語，眨眼間都是酸澀，好像許久不曾閉眼一般發(fā)疼。

    他竟是不知道，安遠(yuǎn)侯世子多次在信中邀請水鵲上京城去。

    而且還是在去年就開始了。

    里面提及，早在去年歲末，魏小侯爺曾詢問過水鵲是否要同他上京。

    哪怕知道水鵲肯定是拒絕了，齊朝槿還是心中懸著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他一時間有些焦躁，匆匆疊好了信箋，讓水鵲回來不能夠發(fā)現(xiàn)被他翻過的痕跡。

    淅淅瀝瀝的雨聲交疊，他還是聽到了村落外的馬蹄聲。

    居然笠帽不戴，蓑衣不披，就踏著芒鞋到院落外找人。

    身著避雨衫的小郎君，在院門外，怔怔地盯著他，驚訝道：“齊郎，你怎么不避雨??？”

    齊朝槿沒有回答，他看見白茫茫雨幕中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馬車。

    前面用來牽引的馬中，有一匹是白龍駒。

    整個江南一帶，怕是只有這一匹，正是屬魏小侯爺?shù)摹?/br>
    想也知道，為什么這人奉命剿匪之后，不返京城領(lǐng)賞，反而停留在長州縣，這么一個僻壤。

    “你到哪去了?！?/br>
    一件雨具也不戴的青年，實(shí)在是多少狼狽，沒了往日一絲不亂的模樣。

    “雨下得這么大，你這些天，到哪里去了?！?/br>
    水鵲心虛地推他進(jìn)門去，不要在外面淋雨說話。

    有些局促，因而細(xì)聲細(xì)氣地解釋：“我……雨下這么大，還打雷，齊郎不在，我一個人住害怕?！?/br>
    他那么孱弱，雨水潤濕了一點(diǎn)的眉眼，漂漂亮亮的。

    雷暴天氣，需要別人好好地哄著、抱著。

    一進(jìn)了屋子，外面是陰雨天，屋內(nèi)沒燃燈，灰暗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