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氣,但軟飯硬吃[快穿] 第222節(jié)
方才狂風過境,也不知道是不是虬龍化身的黑煙里風雨交雜,梅花打落了,枝椏砸在山地上,又是把整片藥田卷過的,田壟之間的泥巴濕濕黏黏,低洼之處還有積水。 眀冀穿的是和悟真派弟子服一齊發(fā)下來的皂靴,鞋底沒一會兒就感到沾了泥巴,走起路來有種愈來愈重的黏連感。 他只把那些看起來格外狼藉的藥草扶起來,將根系埋回土地里。 眀冀自小在山村長大,屋外有一兩畝薄田,家里的糧食來源大多都靠這點田產(chǎn),不用向其他村民額外買米糧。 他干起這種活來格外順手,再給他需要的鋤子,大概就能勝任料理藥田的藥童一職了。 好一會兒,他聽到后面哼哼唧唧的聲音。 轉(zhuǎn)頭一看,是水鵲在嫌棄藥田太泥濘,把自己的新鞋都弄臟了。 涂欽午緊緊跟著,一邊收拾殘局,一邊問,“水鵲,你要不要我背你???我力氣大,穿的也不是新鞋……” 水鵲轉(zhuǎn)頭道:“你背著我,我們還怎么把這田整理好?你笨蛋!” 他小臉氣得鼓起來,明明嫌棄這些泥巴嫌棄得秀氣的眉全皺起來,還是老老實實地把藥草苗兒塞回土里,偷偷瞄一眼眀冀的動作,學著把小坑周圍的泥巴坌實了。 見眀冀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小動作,水鵲也不藏著了,抬起小小的下巴尖,兩側(cè)臉頰是軟軟的嬰兒rou,模樣像是翹起尾巴的貍奴,得意道:“不要以為這世間只有你才是好孩子。” 眀冀直起腰。 水鵲有點別扭地繼續(xù)道:“我和季長老說了,他才不和我計較。季長老說以后再見到那頭龍,就告訴他,要把那頭龍抽筋剝皮了煉丹去!” “讓我們隨便收拾收拾,一會兒等丹煉好了,他再讓藥童和師兄們過來把這里恢復原狀?!?/br> 說完,好像完美解決了一場混亂后急需別人夸獎似的,得意洋洋地翹著唇角等眀冀說話。 他身后不遠就有梅花樹,枝頭開得紅艷艷的,小臉又讓云層里新出來的日頭悶紅了,好像是賞梅圖里走出來的小仙童。 只一點不好。 眀冀指了指。 水鵲疑惑地碰了碰臉蛋,“怎么了?” 眀冀搖搖頭,“不對,在另一邊?!?/br> 涂欽午湊前來,驚訝道:“水鵲你臉上沾了泥點子!” 說罷,又好像有點羞澀地繼續(xù)道:“你好像一只小花貓……” 作為一個尤其愛干凈的小男孩,水鵲根本忍不了,眀冀遞過來一張帕子,他又急又快地搶了過去,仔仔細細地把臉擦干凈了。 帕子上果然殘留了泥巴點,抬眼見到眀冀唇角揚起了輕微的弧度,就以為對方在笑話自己。 水鵲悶聲道:“討厭你。” ……… 不管如何,經(jīng)過一場藥谷的風波之后,水鵲和眀冀的關系還是rou眼可見地更加好了起來。 涂欽午沒辦法,只能眼見著他和水鵲的兩人小團體擠進來第三個人。 眀冀不僅比他更得水鵲喜歡,連修為也比他高。 涂欽午原本是弟子學堂這一輩里天賦最出色的,雖說他是去年才被送來悟真派,但是天資好、悟性高,筋骨也適合悟真派以體修為主的路子,很快就引氣入體了。 結(jié)果眀冀一來就是練氣中期,還會耍劍。 一邊學體修的各種功夫,一邊還日日練習那眀氏劍法,沒過兩年,修為水漲船高,一躍成為師長眼中的出色弟子,把涂欽午的風頭全搶了。 涂欽午沒見過這么討人嫌的,偏偏他看的書也沒眀冀多,連說也說不過人家滿口大仁大義的。 水鵲在場的時候,他不好發(fā)作,知道水鵲不愛看他們吵架,而宗門又不準弟子私自約架內(nèi)斗,把涂欽午憋了好一通氣。 只好夜夜睡不著爬起來,在院子里狠練悟真氣功十三樁、金剛十二式。 他就不信,眀冀一個體劍雙修,體術能精湛過他一個刻苦專一煉體的! 他才是小宗主最好的朋友,為小宗主兩肋插刀! 宗門里當然不止涂欽午一人看不慣眀冀。 自打他入宗門一來,便流言四起,不過眀冀從來都是聽聞了就是左耳進右耳出,素來不在意。 他一心向道,守心一處,平日里除了和水鵲來往,終日就是練功揮劍,旁人如何看待他,與他何干? 只這一次,因為在議論的話語中聽到了水鵲的名字和“純陰之體”,眀冀忽而停頓了腳步。 他剛從藏經(jīng)閣里出來,說話的那群人和他隔了一個回廊,中間又再有芭蕉叢阻擋了視線。 方才下過春雨,芭蕉冷綠,葉脈上了層清露。 眀冀聽到那頭的人說。 “眀氏子,天生純陽體質(zhì)就是好命,都不用經(jīng)過招選大會,憑借小宗主的關系就能進入宗門了?!?/br> “師兄,此話怎講?” “你不知道?小宗主是純陰之體啊,這在咱們門派又不是什么秘密,若不是這體質(zhì)耽誤,有宗主堆出來的天材地寶,小宗主就不至于練氣入體都難以做到了。” “我知道,但這個和眀冀有什么關聯(lián)?” “你的五行課又沒聽?一個純陰,一個純陽,采陽補陰啊,眀冀不就是以后給小宗主當爐鼎采補修為用的?攀上了微生家,要不然怎么說這眀氏子命好?” “他一個山戶散修出身,一出生就和大宗門的少宗主訂了親,修真之路不可說不平坦了吧?” “修為精進得這么快,他才多大就練氣后期了?外頭的陳師叔大半輩子了才筑基。眀冀說不定就是巴結(jié)小宗主——讓小宗主給他什么進補的丹藥了。不好好修煉,整日研究歪門邪道,我就說沒經(jīng)過招選大會進來的品性不好。” “可恥!” “可恥!” 眀冀攥緊了手中的經(jīng)卷。 倒不是因為他們對自己修為的詬病,而是才知道他和小宗主娃娃親的淵源所在。 純陰之體…… 爐鼎…… 他們話語中的幾個關鍵詞在眀冀腦海之中閃現(xiàn)。 水鵲呢? 水鵲也知道? 他只是心中想到這個名字。 眼前就恰好出現(xiàn)了念想的那張小臉。 水鵲繃緊表情,嚴肅道:“人家說你壞話,你倒好,藏在這里聽,怎么也不知道上去反駁他們?你平時不是挺會說大道理的嗎?” 他來得晚,剛巧路過這邊看到眀冀在這里,想過來打聲招呼的,就聽到芭蕉叢后的回廊里,有人在說小話。 水鵲只聽到了后半截議論,知道了這些人在說眀冀鉆研歪門邪道,還壞心地揣測眀冀的修為精進是因為巴結(jié)自己得到什么丹藥了。 眀冀就光在這里聽,也不知道辯駁。 水鵲光是感同身受一下,就覺得可委屈。 他待朋友是很好的,不許別人說自己人的壞話。 他嘟囔一聲,罵眀冀,“你個悶嘴葫蘆?!?/br> 還得是看他的本事! 神威的小宗主一下從芭蕉叢后移步出來,氣宇昂昂,身上的衣飾也是鑲金嵌玉,十足貴氣。 水鵲冷著小臉,問道:“你們是哪個峰頭的師兄?不知道我們悟真派,不許在背后議論同門的壞話嗎?” 對面的都是些外門弟子和雜役弟子,年紀也才十五六歲,雖說按照長幼資歷來排,是師兄,但再怎么樣,也還是抵不上小宗主,就算是眀冀,身為內(nèi)門弟子,也是壓他們一頭的。 水鵲自己是最讓教習長老cao心的,如今卻也學著擺出教習長老的威嚴,學著他爹對待旁人的冷臉,滿口規(guī)矩,說道:“難道要讓我去告訴陳長老,叫你們?nèi)徒涮妙I罰嗎?” 像模像樣的。 叫對面的師兄們冷汗涔涔,忙不迭地道:“少宗主,是我們說人壞話不光彩,我們自己去懲戒堂領罰,就不興動教習長老了?!?/br> 水鵲這才滿意地轉(zhuǎn)身,身影隱入芭蕉叢后,對著仍舊在原地等待的眀冀,意氣揚揚地哼一聲。 “我爹今天中午給我做了筍蕨餛飩和松黃餅,二月天,最適合吃松黃餅了。你吃不吃?鐵牛也去,你不去,就全讓鐵牛吃光了?!?/br> 眀冀點頭,“去?!?/br> 他放下剛才心中的糾結(jié)。 ……… 春去秋來,四季輪轉(zhuǎn),眀冀依舊在日復一日地練習眀氏劍法,每日的體修功法也不曾落下。 一前一后的,他和涂欽午都筑了基,水鵲有受純陰之體所累,但好歹還是能夠穩(wěn)定地引氣入體了。 悟真派的群峰在狂風暴雨中飄搖過,層林盡染之后蓋上皚皚雪色,再到山花爛漫,這些四時景象,三人都再熟悉不過了。 山澗里的魚被他們叉起來烤過,教習長老后院養(yǎng)的花讓他們無意間摘禿了,誤入禁地了,還要讓微生宗主寒著一張臉把他們提溜出來。 少小無猜,天真爛漫,除卻修煉,本就余下胡鬧。 眀冀很少再和水鵲有爭執(zhí),他知道水鵲不喜歡他講那些正經(jīng)古板的大道理,后來就不再講了,要么是順著水鵲的意,要么是幫著水鵲和涂欽午收拾余下的爛攤子。 然后三人就可以熱鬧地回到宗主的宅院里,炊煙升起,吃飽喝足了在庭院里睡一下午。 睡到黃昏日暮,風吹鈴鐸叮叮當當響,聲音好似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眀冀睜開眼,夕陽光線被庭院樹蔭遮擋,高挺眉骨因此埋在陰影中,壓住眼睛。 夏日天氣熱,午后都在水榭旁的庭院里,鋪了竹席瓷枕睡。 幫水鵲撲涼用的羅面青竹柄團扇,因為入睡后無知無覺,松開手,被晚風吹到了庭院階前。 水鵲睡在兩人中間,涂欽午睡姿不好,加上可能有體質(zhì)的吸引,入睡后水鵲總喜歡往眀冀的這邊擠。 眀冀睡醒了,想起來去階下將團扇拾回,還沒動作,便感受到身上壓著什么。 原來是水鵲往這邊擠著依偎到他懷中,連右腿也霸道地壓在他腿上。 褪去年幼的稚氣,眀冀如今骨架高而寬,整個人已然如同出鞘的劍般鋒銳凌厲。 因此他可以在睡夢中,十分輕易地把擠過來的水鵲輕輕環(huán)住。 眀冀低眸去看。 小宗主臉頰仍舊嫩生生的,但擺脫了幼時的嬰兒肥,眉眼靡麗得不像話,可眼角又是圓鈍的,平白生出三四分清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