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楚霽同楚霄言明,沁葉城已然是座血流千里、渺無人煙的空城,一切當(dāng)以二哥的安全為先。這個時代的人,對鬼神之說格外相信。楚霽原本不信,但他穿越而來,到底多了幾分敬畏之心。 誰料楚霄卻說:“我去沁葉城必定安全。我是他們秦少帥的二哥呀,他們見了我,也只會保護(hù)我?!?/br> 楚霽的思緒回到當(dāng)下。 現(xiàn)在不是什么感慨傷懷的時候,滄州城里,還有好多事情等著他去做。 比如說,棉花應(yīng)該采摘了。 棉花統(tǒng)共只有三百多株,種在一起還不足一分地。楚霽自然盡善盡美地讓人照顧侍弄著。 州牧府最南邊的花園里,整齊地栽種著一行行棉花。原本奇妙的三色花朵謝盡,棉鈴成熟,吐露出潔白柔軟的棉瓤。 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就像是灰褐色的大地上,鋪展著一床方形的云朵。 紀(jì)安正帶著三五隨從,左手拿框,右手將棉桃輕輕摘下。幾人都不是慣會做農(nóng)活兒的,所以動作也并不十分流暢。幾乎是忙活了一下午,才將這三百多株棉花都采摘完。 楚霽自然也沒歇著。他在花園旁支了張桌案,一邊看他們摘棉花,一邊將記憶中手工棉花坊使用的工具繪制出來。 楚霽少時,在手工棉花坊做過工。機器雖然快捷,但會切斷棉絮里的纖維,以至于工業(yè)制品棉被只能使用兩三年,便會縮成一團(tuán)。而用牛皮筋手工彈出來的棉絮則纖維完整,即便蓋上十年,也依舊蓬松柔軟。因此,手工棉被價格遠(yuǎn)遠(yuǎn)高于工業(yè)制品,手工棉花坊也得以保留。 楚霽手持毛筆,在宣紙上作畫作注。一張長弓,四尺(1.33米)左右,由竹制成。一根牛筋為弦,于弓上繃緊。另外還需去棉籽的毛刷、彈棉花的桌板、敲擊牛筋弦的木錘、用以碾壓的磨盤等等。 棉花摘下,還需晾曬幾天,使水分蒸發(fā)。趁此時機,楚霽所需的工具已然按照圖紙做好。 秋高氣爽,萬里無云。宜,彈棉花。 第五十一章 天氣晴好, 暖陽和煦。 楚霽坐在院中,給紀(jì)安示范怎么用毛刷去棉籽。 這活計簡單得很。只需將棉花放在兩個毛刷之間,細(xì)小的鋸齒就能將棉花纖維勾住。反復(fù)cao作幾次之后, 就能將棉花與棉籽分離開來。 楚霽捻起一顆棕褐色的種子:“這就是棉籽,上面帶有白色的棉毛。一定要保存好?!?/br> 當(dāng)初在并州平城收購來的棉花,統(tǒng)共只有這么多。就連那戶人家自留, 準(zhǔn)備取籽來賣的十幾盆,也全數(shù)被楚霽買斷。現(xiàn)下,只怕是全大雍也就只有這些。楚霽還等著“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萬物”呢,自然每一顆都十分看重。 紀(jì)安點點頭,從楚霽手中接過棉籽, 小心地將其放入一旁的籮筐中:“少爺, 我知道了。您去忙著?!?/br> 紀(jì)安這里帶著人去棉籽,吳阿婆那里手指翻飛,眾人挑揀好的棉花便放在她身旁的籮筐中。她坐在紡車前,將一簇簇棉花紡成堅韌細(xì)長的棉紗線。 畢竟棉花是個新事物,楚霽還是想先找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出馬紡線。 恰逢秋收時節(jié), 紡織廠和肥皂廠給眾人放了假, 回家秋收。吳阿婆和一眾姑娘沒有秋收的活計要干,便都待在西郊農(nóng)場的宿舍里。吳阿婆自然就是來紡棉線的最佳人選。 說起那些姑娘, 楚霽頗感欣慰。他鼓勵發(fā)明創(chuàng)造的政策果然奏效,這些姑娘全都充滿激情, 或是研究著紡織的新工具;或是琢磨著刺繡的新花樣;甚至還有幾個心靈手巧的姑娘, 據(jù)說正在鉆研怎么織毛衣……想必明年,會有什么驚喜在等著楚霽。 思緒回到當(dāng)下。眾人忙得不亦樂乎, 楚霽也不閑著。彈棉花這活計旁人都做不來,只能他親自上手示范。 彈棉花的桌板被抬了出來,放在院中架好。這桌板是特制的,中間鏤空,四周是一根根豎立的木 齒。 他將紡好的棉紗線放入牽紗杖中,再順著桌板四圍的木齒一圈圈有規(guī)律地纏繞棉紗線。不一會兒,紗線縱橫,形成了一張細(xì)細(xì)密密的紗網(wǎng)。 楚霽選了五斤棉花,將其均勻地鋪在紗網(wǎng)上。 隨后,他系上面紗,蒙住口鼻,背上長弓。楚霽多年不曾做過這活計,一開始還有些手生。但很快,記憶回籠,他的動作也愈發(fā)熟練。 木錘敲擊,牛筋弦響。片片花絮散開,如雪落人間。 楚霽一身赤璋長袍,在漫天飛絮之下,宜靜宜動,舒展非常。 院墻下,紀(jì)安和一眾侍從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動作,就連張阿婆也忘記紡紗。 天色將暮,庭院中,一半是風(fēng)飄棉絮似吹雪,一半是美人蒙面驚鴻舞。 一旁的畫師也愣怔住,連手中毛筆的墨水在紙上胡亂氤氳開墨跡也全然不知。楚霽不想藏私彈棉花之法,便叫來畫師,將自己的一舉一動繪畫記錄下來,以方便日后傳播推廣。 好在,楚霽及時發(fā)現(xiàn)畫師呆愣的目光,一雙桃花眼殺過去一個氣勢十足的眼刀,細(xì)看之下竟像極了秦縱那雙鳳眼的凌厲。 畫師立馬回神,強忍著一身的冷汗,換了紙張,工筆揮毫起來。他自然不敢對楚大人有什么心思,只是畫面場景過于美好,讓他一個俗人看呆了。 手中的畫落下最后一筆,畫師剛準(zhǔn)備松一口氣,旁邊就傳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