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唉,”萬魯也長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咱們楊大人倒是抓住了幾個朝江里下毒的,只可惜,暫時還沒能撬開他們的嘴?!?/br> 事實當(dāng)然不是這樣。 只是他們一群從滄州來的外人,同桐昌城百姓本就沒有建立什么信任關(guān)系。 若是貿(mào)然指認(rèn)下毒之人是他們一直敬仰愛戴的州牧,只怕會被人不由分說地扔一身臭雞蛋。 所以,揭露周珩的罪行,還未到時機。 王老伯聽說抓到了下毒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還請大人一定為咱們做主?。 ?/br> 萬魯鄭重地點點頭,隨后從懷中拿出一沓人丁造冊。 這簿冊正是他們從太守府里找出來的,現(xiàn)下用于統(tǒng)計倒是正好。 “王伯發(fā),家中可是四口人?幾人喝了太守府施藥痊愈了?幾人喝了自家熬的藥?” “草民王伯發(fā),家中確是四口人。只我一人喝了太守府施的藥,只有我的小孫子一人…”王伯發(fā)下意識地回答道,忽的又頓住。 半晌后,他才難以置信地問道:“莫不是那藥方有什么問題?” 說這話時,王伯發(fā)的眼神已然有了些許警惕,話語也不像先前那么熱切,甚至腳步也往后撤了些許。 那藥方是州牧大人派來的醫(yī)師開的,必然不會有什么問題。 反倒是眼前這人,難不成他說是來幫桐昌城的便是了嗎? 竟然還敢偷偷說他們州牧大人的壞話! 萬魯自然看出了王老伯的心思,暗自嘆了一口氣,隨后正色道:“藥是好藥,用來治療時疫自然不錯。但你們是中了毒,喝這藥怎么能對癥?” 聽到這兒,王伯發(fā)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就說嘛,那藥方怎么可能有問題?那可是周醫(yī)師開出來的 ,是州牧大人派來的。 可萬魯?shù)南乱痪湓掝D時叫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更要緊的是,這環(huán)江水里的毒和藥方里的一味藥材相生相克,形成了一種奇毒。這藥越喝啊,是越要命!” 王伯發(fā)簡直是如遭雷劈。 這些日子,他們一家為了救孩子而省出來的藥,竟然成了幾乎害死孩子的催命符。 他原先還奇怪呢,怎么孩子的身子越來越差,桐昌城里死的人越來越多。 竟是被這一碗藥害了! “王老伯,你別擔(dān)心。環(huán)江中毒和這奇毒咱們都制出了解藥,保證藥到毒除。只是這兩種毒不同,解法自然不同。你細細同我說明白,家中誰人服了藥,誰人不曾服過?!?/br> 萬魯怕王老伯傷心過度,連忙安撫道。 王老伯“欸”了一聲,擦了擦眼淚:“大人隨我進來,家中有筆墨伺候?!?/br> 他自然發(fā)現(xiàn)了萬魯手中是他們這個村子的人丁造冊,這每家每戶的詳細信息光靠腦子是記不住的。 好在他們家世代耕種,勤勞肯干,到這一代也小有家底,便將孩子送到學(xué)堂,也能識得幾個字。 因此,家中亦有筆墨,能給眼前這位大人一些方便。 萬魯笑著搖了搖頭,從懷中拿出一只鉛筆:“多謝王老伯,如此便可。” 說著,他在簿冊上王伯發(fā)那一欄中打了一個勾,說明了家中確有四口人尚在。 灰色的筆跡在潔白的紙上那樣清晰。 “這,是何物?” 王老伯見過孩子用來寫字的毛筆,絕對不是這樣的。 而且,這種筆竟然不需要沾墨汁便能書寫?實在是世所罕見。 萬魯見狀,頗為自豪道:“這是我們楚大人做出來的,叫鉛筆,可方便了?!?/br> 王老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感慨道:“這位楚大人真是不凡。” 這樣的對話在桐昌城的各家各戶上演。 一時之間,城市重新喧鬧起來,有了人間煙火氣。 與此同時,那位宅心仁厚又敏智多思的楚大人,也在百姓當(dāng)中口口相傳。 而滄州城中,楚霽也終于等到了風(fēng)塵仆仆而來的卓詢之。 自東門始,楚霽帶著卓詢之邊走邊看。 街上人流不息,卻因為左右走道的劃分而一點都不顯得嘈雜擁擠。 兩旁商鋪林立,商販雖多卻被管理得井井有條,整座城池端的是一派繁華喧鬧的景象。 “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卓詢之看著眼前之景,不由得感慨道。 滄州曾經(jīng)是何等的荒涼冷僻? 現(xiàn)如今這番滄桑巨變,是任何一個沒有親眼見過的人都難以想象的。 更何況,這還是滄州經(jīng)歷了去年歲末那場雪災(zāi)之后再度振興的場景。 這叫人如何能不側(cè)目? 道路兩旁的樹木卓詢之倒是不大認(rèn)得,這樹長得十分好看,筆挺遒勁,彎曲盤旋,下垂的枝干上叢生著龍爪似的綠葉。 “這是什么樹種?老夫竟不識得。”卓詢之心生好奇問道。 楚霽看著那隨風(fēng)而擺的樹葉,眼底閃過一抹溫柔笑意。 他輕聲道:“這是槐樹。卓大人不識得也是尋常?!?/br> 聽見這個答案,卓詢之不免有些震驚。 這槐樹在大雍可是不祥之樹啊,槐通人鬼,幾乎少有種植的地方。 楚霽不言其他,只是溫聲道:“滄州以北便是成片的大漠,每到春夏之際,便有狂風(fēng)卷起黃沙漫天,攪得全城難有寧日。而這槐樹生命力旺盛,能適應(yīng)滄州的干冷環(huán)境,且其根系發(fā)達,枝葉茂盛,能夠擋住自北方而來的風(fēng)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