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民每安然度過一個時間段，就能獲得1積分——也即0.1朵小紅花。

    如此推算，一個普通考生從早到晚安穩(wěn)度日，就能獲得至少一朵小紅花。倘若運氣稍好一點，即使第二天被勒令去“鏡面迷宮”，也有很大概率不被積分清零，能夠繼續(xù)茍活。

    比之昔日可以說寬容了許多。

    甚至林逾能感受到字里行間對考生的“引誘”：

    只要大家安分守己，不追求隊伍排名、不追求與外界聯(lián)絡，他們可以在福利院的框架內(nèi)永遠麻木安全地生活下去。

    ——這也正是“小綿羊派”的行事準則。

    “走吧，該吃午飯了?！?/br>
    每層樓的教室和食堂被集中在樓棟左邊，作為護理員，林逾需要在正午十二點提醒院民前往食堂用餐，并協(xié)助準備好午餐后的午休。

    “鏡面迷宮”的積分清算也已到賬，他和克洛維斯分別貢獻了21分和11分。

    幸在進入迷宮前他給隊友每人塞了3朵小紅花，也即30分，艾利亞斯因此得益，不至于積分清零，當前的隊伍積分也重新積攢到76分。

    克洛維斯綴在林逾身后，兩人一起敲開轄區(qū)內(nèi)各個樓層的公共教室。

    預期中人山人海的景象沒有出現(xiàn)，福利院不如當時那么熱鬧，每層樓的教室都只有寥寥幾十人，十層樓合并了也不過小幾百，很快被林逾分散帶去樓層食堂用餐。

    因為林逾的出現(xiàn)，一張張麻木埋首于教室的面孔都明顯一愣。

    戴上面具的人和不戴面具的人大約五五開，在看見他身上黑白撞色的工作服后，這些院民很快意識到林逾的身份：“林……護理老師好。”

    “孩子們中午好啊，準備去食堂用餐咯。”

    林逾敲敲講臺，黑發(fā)低低地束在腦后，這副裝扮讓他看上去比平日溫和不少。

    不久前還是同屆考生的院民們表情都有幾分恍惚。

    林逾佯裝沒有發(fā)覺，領著自覺成列的學生前往食堂。

    食堂的三餐菜單都由護理員抽簽決定，林逾也不推辭，以一己之力給十層樓的院民抽出了八層樓的白粥，剩下兩層樓則分別是面包和速食餅干。

    “別客氣，孩子們?！绷钟馀牧伺氖郑炎约撼槌龅暮灄l整理成捆，“盡情享受這頓來之不易的午餐吧?！?/br>
    院民：“……”

    再也沒人懷疑林逾在南部考區(qū)骰出的一堆“1”了。

    “趁著用餐時間，我也和大家簡單地交流一下感情?！?/br>
    借著護理員專用的轄區(qū)播報器，林逾停在克洛維斯所屬的75層食堂，彈彈眼前的麥克風，又吹了吹，尖銳的回授音很快刺激得眾人皺眉。

    林逾繼續(xù)問：“在座哪些人還記得自己是聯(lián)考考生？”

    座中寂靜，林逾面朝75層食堂，也沒有停下從監(jiān)視器里觀察其他樓層的情況。

    但很可惜，和他猜測的一樣，除了克洛維斯首先舉手，剩下的人們多少都有幾分猶豫。

    其中也有幾張熟悉面孔——一多半來自首都軍校，因而對他印象稍好一點，在躊躇之后舉起單手，可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低頭不言，把自己隱藏在安靜的“院民”之間。

    “你們比我更早來到福利院，不出所料，最久的可能被困一個月了吧？”林逾頓了頓，問，“已經(jīng)習慣了嗎？”

    無人作答，林逾的神情冷了些許。

    他的目光逡巡在每一間食堂，可是無論是他身處的75層食堂，還是其他樓層的食堂，正值十八歲、最該意氣風發(fā)的軍校生們竟然都安靜如監(jiān)獄的牢犯。

    死氣沉沉的氛圍讓林逾的眸色越發(fā)黯淡。

    明明吃午飯時誰也沒戴面具，但在此刻看來，卻像人人都戴著面具。

    他重復一遍：“僅僅一個月就習慣了嗎？”

    意料之中的沉寂。

    或許是因為他們不相信他，又或許是他們真的已經(jīng)失了銳氣。

    林逾傾向于前者，畢竟他的人緣向來算不上好，他也希望是前者，這樣還算能給這個群體挽回幾分臉面。

    “……很好，作為護理員，你們越聽話，我越省事。”林逾揚起笑容，恢復了往常在校時吊兒郎當?shù)目谖牵鞍筒坏媚銈兌祭蠈嵈?，反正被人管的又不是我。啊，你們當中還有個別人說過我的壞話吧？真是風水輪流轉(zhuǎn)?！?/br>
    其實他才不記得哪些人說過壞話。

    林逾在校的時候能記得課程表就算不錯了。

    但正因為他這一句，原本沉寂的院民們終于有了些微反應。

    特別是75層食堂，他們中有人不得已抬起頭，緊張地偷覷林逾表情。

    首都軍校里，曾幫林逾舌戰(zhàn)網(wǎng)友的同學很多，但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少。

    大家都不提起，便就一笑置之；可當事人現(xiàn)在擺出一副秋后算賬的樣子，這就要讓不少人打一激靈。

    “初次在福利院里見面，就先說到這里。也歡迎你們隨時向我舉報‘小山羊派’，畢竟這么多人都習慣了院民的生活，真是可喜可賀?！?/br>
    林逾涼涼地掃視眾人神色，冷笑出聲：“快吃吧，白粥冷了可就不好吃了?！?/br>
    他一邊說，一邊拿過簽筒抽著玩。

    每當林逾的手指抽出一支簽條，那支簽便會頃刻崩滅。這種無聲的威懾讓所有人都不敢言語，只能默默用餐，連偷瞟的勇氣都再難升起。

    這人實在太極端，要么懶散隨性到讓人看不上眼，要么就兇惡殘忍到讓人不敢逼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