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但剛開了個頭,就被白榆出聲打斷: “你在想什么呢?” 白榆從對面坐到了伊爾西的旁邊,用手包裹住伊爾西有些發(fā)涼的手,眉頭微蹙著說道: “怎么這么涼?” 伊爾西下意識想要抽回,卻被白榆握得更緊,緊接著少年嘆了口氣說道: “不是因為蒙格利,你不要多想。” 伊爾西看過去,一雙蔚藍(lán)色的眼睛寫滿了疑惑。 白榆好像有點累,仿佛被這個電話抽干了力氣,他的額頭抵在伊爾西的肩頭靜靜說道: “今天,可以陪我出去一趟么?” “好。”伊爾西不會拒絕白榆的。 “主人,我也想去!”在一邊當(dāng)蘑菇的阿統(tǒng)突然出聲,它好像猜到了白榆的目的地,機械聲音帶了少有的鄭重再一次說道: “阿統(tǒng)也要去?!?/br> 白榆直起身看了阿統(tǒng)好一會,才靜靜說道: “好?!?/br> 伊爾西不解地看著一蟲一統(tǒng)打著啞謎,但沒有出聲詢問。畢竟如果真是他的不想聽到的答案,他不確定自己在不適期會不會做出來其他事情。 * 白榆好像對這次出行格外重視,他穿上了黑色的西裝,袖扣是黑曜石,就連頭發(fā)也用摩絲細(xì)細(xì)地打理了一下。 伊爾西壓下心底的不平靜,他不知道白榆到底要去見誰,又是誰會讓雄蟲如此在意形象。 他們倆蟲一統(tǒng)登上白榆的飛行器。 用白榆的話來說,星河集團(tuán)總裁的飛行器滿大街都認(rèn)識,估計飛不出兩里地就得被媒體圍住。 還是他的比較好,好幾年前的老款式,任誰都不會想到幾年會載著如今風(fēng)頭最盛的a級雄蟲和帝國首富。 白榆一路少有得沉默,就連一向最鬧騰的阿統(tǒng)都默不作聲地呆在角落。 飛行器十分低調(diào)地飛到了和卡爾定好的位置??柵蓙淼拇葡x遞給白榆一個簡陋至極的盒子,里面就是囂張了一輩子的蒙格利的骨灰。 白榆對雌蟲道了聲著謝謝,再對面驚慌的“不敢”聲中回到了飛行器上。 “這是?”伊爾西看著被白榆扔在地上的盒子,心里其實有了猜測。 “蒙格利的骨灰?!卑子艿恼Z氣有些冷,好像提到這個名字都是一種人格侮辱。 伊爾西抿了下唇,還是問出了他一直壓在心底的疑問: “為什么是火化?” 在蟲族,只有罪大惡極或者無蟲收斂的蟲子才會送去火化,在他們的文化中,火化代表著挫骨揚灰,萬劫不復(fù),再次投胎也只會是沒有神志的星獸。 “因為……”白榆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卻沒有直接回復(fù)伊爾西的問題: “8年前,我被你從126星救回來后在醫(yī)院里昏迷了好久?!?/br> “等我恢復(fù)意識后……” 白榆停頓了一下,眼眶在瞬間竟泛起了紅,他自嘲地說道: “蒙格利以沒照顧好雄子為由,把雌父的骨翅活生生剝落?!?/br> 伊爾西呼吸一凝,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但現(xiàn)實只會比他猜到的更加殘酷。 窗外的景色從高樓大廈漸變到荒無人煙,從金屬的光澤過渡到生機盎然的綠色,與此同時白榆的語氣也從自嘲轉(zhuǎn)變成了死寂: “我太弱小了,甚至都沒有第一次覺醒?!?/br> 白榆想到了剛剛蘇醒的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躲過了醫(yī)院的工作蟲員,穿著病號服跌跌撞撞地跑回家。 然后就看見蒙格利拿著一把彎刀捅進(jìn)了躺在地上,全身沒有一塊好rou的尤利安的胸膛。 “你怎么回來了?”蒙格利都懶得掩飾,他扔了彎刀,踢了踢全身是血的尤利安毫不在意地說道: “看你雌父這個樣子,真丑?!?/br> 小白榆僵在那里渾身止不住顫抖,嗡鳴聲瞬間刺穿耳膜漫過頭頂,他甚至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逆流到心臟。 他的雌父,他兩輩子唯一的親人。 小白榆一步步走向蒙格利,撿起了那把彎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捅向了蒙格利。 但和他說的一樣,他當(dāng)時太弱小了,就算他是擁有上輩子記憶的科研天才,但此刻的他只是一個病重初愈,精神力還未覺醒的小蟲崽。 蒙格利當(dāng)時處于壯年,下意識竟然反應(yīng)了過來,彎刀只是劃破了他的肥厚肚囊的一層皮。他暴虐地拎起鞭子,就要向小白榆抽去。 然而就在這時,地上奄奄一息的尤利安不知道從哪里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氣,一下子沖過來將小白榆死死護(hù)在懷里。 小白榆想掙扎著出來,卻聽見雌父的聲音帶著一貫的溫和: “別怕,小榆。” “閉上眼睛,別怕?!?/br> 尤安利口腔中流出的血滴滴落下,染紅了白榆蒼白的面孔,他甚至能看見被鞭子勾起來的碎rou。 “我錯了?!毙“子芸拗鴵u著頭: “停下來,快停下來?!?/br> 他后悔了,他不該去126星,他不應(yīng)該這樣弱小。 最后還是醫(yī)院發(fā)現(xiàn)小白榆偷跑出來想把他帶回醫(yī)院才找到蒙格利家中,才阻止了這場鬧劇。 而他的雌父,永遠(yuǎn)地死在了那天。 醫(yī)院的工作蟲員小心翼翼地安撫著他,雄保會的成員也來安慰罪魁禍?zhǔn)酌筛窭V挥兴拇聘?,像垃圾一樣,躺在地上,徹底沒了呼吸。 最后,在昏迷前他終于聽了唯一一句關(guān)于尤安利的話: “還能挺到我們來,也是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