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要是撿到開國玉璽?”席瀚往藤椅上一靠,一副仔細思索的模樣,然后道:“那你就能領(lǐng)三百塊跟一張獎狀回家?!?/br> 他看顧金水瞪大眼,拿手拍了下他腦袋,“開國玉璽那東西,你以為誰敢買?。 ?/br> 這倒還真是。 席瀚這盆冷水讓顧金水清醒了不少。 顧金水把貨拿回了家,在家里拿了一百塊,打算去潘家園把那竹雕跟那血沁玉買回家。 他到潘家園的時候,眼角余光一掃,瞥見一個熟人匆匆走過,顧金水只當自己看錯人了,也沒多想,拿著錢就先去血沁玉那攤子。 可誰曾想,走到血沁玉那攤子的時候,顧金水左瞧瞧右看看,剛才還瞧見的那塊玉不見了。 他咳嗽一聲,問那攤主,“大爺,您這攤子上剛才不還有一塊玉蟬嗎?那東西哪去了?” “喲,小伙子你可問的晚了,東西我剛賣了?!?/br> 那大爺坐在板凳上,手里還捧著個烤白薯。 “賣了?”顧金水心里一跳,饒是他素來有心計,這會子臉上也露出幾分緊張神色。 那大爺也不是糊涂人,瞅了他一眼,“怎么著?那是好東西啊?” 顧金水隨口扯了一句謊:“倒也不是,就是我瞅著那東西喜歡,想著給媳婦,剛回家拿錢去,怎么就賣了?” 大爺一聽就知道他在說謊,也不揭穿,只是道:“那誰叫你來晚了呢,你要是來早點兒,我還能賣給你,不過,這里還有些其他玉,你瞧瞧合不合適?” 顧金水瞅了一眼。 玉倒是有好些,也是真的,就是年代晚,成色差,不然也不至于擺在這地攤上。 他越瞅越覺得心疼,剛才那塊玉蟬也是難得一遇的好東西,就這么錯過了,真是可惜。 “大爺,您家里還有好東西嗎?”顧金水壓低聲音打聽道。 大爺臉色微變,“什么好東西啊,就這些了。你要買就買,不買拉倒。” 說著,神色有些緊張地看著顧金水,像是懷疑他是來打聽消息的。 顧金水也知道他們這些人警惕,他也猜出幾分這大爺?shù)膩須v,瞧這地攤上那些玉的土銹就能看出這些東西多半都是土里出來的,要么是盜墓挖出的,要么就是去農(nóng)村里收來的。 總之,來歷都不怎么干凈。 見大爺不搭理他了,顧金水便也走了,只是心里總?cè)滩蛔〉胗浤怯裣s,想著到底是誰給收了,誰那么眼尖啊,那么堆東西里刨出他也瞧中的血沁玉。 心里想著這事,顧金水走到那竹雕的攤子。 可一問,竹雕也賣了。 再一打聽,也是叫人剛才給買了。 顧金水頓時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他又問了其他幾個看中的東西,也都是叫人剛才給買了。 一個是巧合,兩個還能說是緣分,這么好幾個,就只能說明,有人跟他杠上了! 顧金水臉上沒了表情,跟山虎、豆子兩人吃餛飩的時候,臉都是臭的。 山虎跟豆子互相使眼神。 最后還是山虎忍不住問道:“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俊?/br> “沒事,就一點兒小事?!?/br> 顧金水喝了口湯,含糊說道。 這還沒事呢。 分明是出事了,山虎都覺得顧金水前言不搭后語的。 但顧金水不說,他們也不好再問。 第17章 被偷聽的第十七天 連著幾天,顧金水都在潘家園那邊遛彎看貨,好東西倒是真不少,但是也不知道是因為先前看過更好的血沁玉那些東西,現(xiàn)在瞧的都看不上,只挑中了個乾隆年間的青玉扳指,是宮里頭出來的好東西。 席瀚給他介紹了個人,陳等興。 陳等興早些年也是琉璃廠古董店的掌柜,解放前出了件事,被他的東家給坑了,設(shè)了個套家產(chǎn)全都被坑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間平房一家老小住著。 趕上這種事,那會子誰不說陳等興這人倒霉。 可誰能想到解放后斗地主倒資本家,陳等興反而因此躲過一劫,倒是他那東家倒了霉,因為手里沾了人命,又魚rou鄉(xiāng)里,挨了槍子。 “這翡翠扳指種水不錯,你要是想出,我給你這個數(shù)?!?/br> 陳等興在顧金水袖子里比了個七的手勢。 顧金水一摸就有數(shù),“陳師傅,這數(shù)少了點兒,您添點兒吧,這要是尋常青玉扳指,這個數(shù)那我絕對二話不說,可這東西,那不是有來歷嘛?!?/br> 陳等興抬眼看他,摸著胡須樂道:“來歷,什么來歷?” 顧金水拿起那扳指,手里轉(zhuǎn)動,對著日頭道:“您許是眼花了,我這小輩就厚著臉皮多嘴說幾句,您聽聽,要是說得對,您給添點兒錢,要是說的不對,您就當我今兒個給您講了個笑話?!?/br> “成啊?!标惖扰d也來了勁頭。 他早聽說席瀚收了個徒弟,雖然沒有正式拜師,可只看席瀚把他都推薦給了顧金水,就知道席瀚對這個徒弟很是滿意。 顧金水徐徐轉(zhuǎn)動戒指,道:“這青玉戒指上刻的是萬壽無疆四個字,雕的是中原山水,能配得上這戒指的,乾隆年間只怕也就是乾隆一人了?!?/br> “那這么說,這是乾隆御制,那可是我看走眼了。”陳等興砸吧嘴,“要真是乾隆御用扳指,這東西可不便宜?!?/br> 顧金水笑嘻嘻,拱手道:“陳師傅您就別鬧我了,這哪里是乾隆御用的扳指,不說旁的,就這玉的成色乾隆那位也斷然看不上啊,何況這扳指的制式也不對,做工更不像是宮里如意館的,我猜測,估計是下面大臣進貢給乾隆的,至于乾隆用沒用過那不好說,橫豎這玩意也算是進那富貴場里貼了一層金了?!?/br> 玉這東西,價值一般不只是要看成色,更要看來歷。 同一成色的古玉,那名人玩過的,跟普通人手里的,那價值就不一樣了。 要是趕上有專門收集這些的玩主,價值翻個四五倍不成問題。 陳等興心里暗暗點頭,臉上不動聲色。 “那依著你的意思,你想添多少?” 顧金水不做聲,拉著陳等興的手在袖子里比劃了個手勢,陳等興點點頭,這倒是不貪心,有分寸的。 他道:“就這個數(shù)吧,你在這里坐著,我進去一會兒?!?/br> 顧金水心里一喜,但是強壓住喜色。 他今兒個算是掙了一筆了。 陳等興進去一會兒出來手里拿著個布包,從里面點了二十張大團結(jié)遞給顧金水,還有七八張糧票。 陳等興收起扳指,嘴上感慨道:“你這眼力倒是不錯,這等好東西也叫你撿到了。” “都是我?guī)煾附痰煤?,趕上托您洪福,今兒個碰了個小運氣?!?/br> 顧金水殷勤地提起水壺給陳等興倒了一杯水。 陳等興笑呵呵,道:“你倒是會說話,這點兒可不像你師父?!?/br> 顧金水只笑笑,不接這話。 陳等興看在眼里,又笑著說道:“你以后要是還有想出的東西就送到我這兒來,尤其是玉這些東西,剛才你那扳指成色還是差了些,要是是白玉或者是翡翠,那至少能翻三番。” “那要是血沁玉呢?” 顧金水心里一動,脫口而出問道。 陳等興愣了愣,他臉上露出興奮神色:“你有血沁玉這等好東西?” 顧金水笑而不談,只岔開話題,“陳師傅,這血沁玉現(xiàn)在又是什么價???” 真跟泥鰍似的,滑不留手。 陳等興心里雖然著急想知道顧金水手里到底有沒有血沁玉,但也知道分寸,沒有追問,只是摸摸胡須,感嘆道:“這血沁玉就更不同了,旁的不說,就說這東西要是能有個拇指蓋大小,至少能值一套房了?!?/br> 一套房?! 顧金水腦子里嗡地一下。 陳等興感嘆道:“可不是,上回有人賣血沁玉的時候還是在民國那會子呢,你知道那人賣了什么價嗎?” “什么價?”顧金水到底忍不住好奇心。 陳等興比劃了個六的手勢。 “六百大洋?”顧金水試探問道。 陳等興嘿了一聲,“六百大洋,做什么美夢呢,六千美金,給一洋鬼子收了去,賣到國外去了。我琢磨那洋鬼子一倒手,至少能掙一倍的錢?!?/br> 顧金水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他現(xiàn)在算是明白他師父說的一朝窮,一朝富是怎么個意思了。 原先他已經(jīng)覺得自己掙的錢不算少了,可比起這些人來,那還是太小兒科了。 大概是被陳等興的話沖擊到,拿到那二百回去,顧金水反而沒有先前那么興奮了。 他離開陳等興家那條胡同,還往潘家園走了一圈,可愣是瞅不見跟血沁玉差不多好的東西。 想來也是。 那樣的東西,也是可遇不可求。 前幾天給他走了狗屎運瞧見了,可要想再瞧見第二個,哪里能那么運氣好? 要不,叫山虎他們?nèi)兔Υ蚵牭降资钦l把東西給收了?顧金水邊琢磨,邊提溜著打包的烤鴨回大雜院。 人還沒走到大雜院呢,就聽到黃喜榮那把又尖又得意的聲音,“你們瞧瞧,瞧瞧我兒子給我打的金戒指,這么點兒東西就要小一百了!” “黃嬸,你家建設(shè)是發(fā)大財了?”圍著黃喜榮的那群婆婆mama們無不臉上露出羨慕神色。 還有人想摸一下黃喜榮手上拿戒指,被黃喜榮把手拍開,她很是得意地一甩頭,“可不是發(fā)大財了,我們家建設(shè)有本事,去那什么潘家園一轉(zhuǎn),就瞧見個古董,他們局長剛好喜歡收藏這些,花了大錢跟我們建設(shè)買,這么一倒手,你們猜掙了多少?!?/br> 顧金水本來想直接回屋里去,免得被這群婆媽們圍上,要是叫她們瞅見他帶烤鴨回家,說酸話不說,還得攛掇自己孫子孫女上門來要點兒鴨架回家燉湯。 鴨架是不怎么值錢,可拿來燉湯加點兒蘿卜白菜也是一道菜啊。 但當他聽到潘家園三個字的時候,顧金水就站住了腳步,他回過頭看向滿臉寫著春風得意的黃喜榮時,“黃嬸,建設(shè)還會看古董啊?” 黃喜榮瞧見他,揮舞手臂的動作僵住,臉上掠過一絲心虛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