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市接下來局勢動蕩了很長時間，因為即便是遠比金字塔巨大的城市，也難以在短時間內(nèi)安排好兩百多座堡壘的人口。

    黎萬業(yè)給到了建議，既然各堡壘離開時按照于小喆的指示，攜帶了大量的傳送裂縫，倒不如暫時實行“倒班制”。

    將部分人口安置在礦區(qū)開采資源，待到一定時間后，再將這些人口換回百川市，又倒出去另一部分人前往礦區(qū)，將礦區(qū)當做了一個人口緩存地帶。

    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實施起來卻也比較麻煩。

    但黎萬業(yè)組織了一批人，很快就將所有的編排制定好，這些人都是昔日各個堡壘的領(lǐng)主。

    重新回到故土，意味著勢力的重新洗牌，黎萬業(yè)很好的把握好了這些人不甘人后準備樹立威信再回到管理層的心態(tài)。于是讓這些昔日領(lǐng)主們開始負責一切，每個人都表現(xiàn)出了極高的工作效率。

    唐閑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想著其實黎萬業(yè)自己也是這批人一樣的心態(tài)。

    就在數(shù)日前，對黎萬業(yè)的審判場面十分壯觀。

    整個百川市時代廣場人山人海，世界各地的人都有，所有的聲音幾乎都是要黎萬業(yè)付出代價，其中也有不少是要讓整個黎家付出代價的。

    并非是黎萬業(yè)愿意“被大義滅親”，所有人就接受這一套的。

    好在唐景最后給出的錄像力度十分大的扭轉(zhuǎn)了局勢。

    那是唐景的劇本。

    這個劇本就像極了唐景自己的人生。

    在這個劇本里，黎萬業(yè)很早的發(fā)現(xiàn)了秩序者，作為最早開辟第八層的堡壘，那個時候黎萬業(yè)就發(fā)現(xiàn)了審判騎士的秘密。

    秩序之子與黎萬業(yè)的對話，其中有一段便是塞壬對黎萬業(yè)的精神窺探。

    只是那一段的對話內(nèi)容被改的完全不同。

    包括后來黎萬業(yè)在第九層與唐景的對話也完全不一樣。

    黎萬業(yè)在這個劇本里，就是一個游走在人類和秩序者之間的間諜，一邊和唐閑合作，一邊聽命于秩序者。但總歸是在為人類的勢力一點一點的努力。

    這也就是解釋了為何在宋缺被抨擊的那段時間里，黎萬業(yè)始終在書房里閉關(guān)不出，沒有參與著打壓宋缺，明明那個時候是黎萬業(yè)扳回一城的機會。

    這里頭有些理由在唐閑這個當局者看來，其實有些牽強。只是唐景作為監(jiān)察者能夠用來為黎萬業(yè)開脫的素材實在是太多了。

    而最后黎萬業(yè)與黎小年黎錚的決裂，也被暴露出來是黎萬業(yè)的壯士斷腕與贖罪。

    盡管真正了解黎萬業(yè)的那極少數(shù)人，都知道，贖罪這個詞永遠不在黎萬業(yè)的字典里。

    但不得不說，正是黎錚與黎小年發(fā)聲，才加速了金字塔的大撤離。

    最為關(guān)鍵的一點，在黎萬業(yè)的努力下，他打聽到了前往神座堡壘的途徑，以及神座堡壘的內(nèi)部布防。這是獲取了秩序之子信任所得到的獎勵。

    而在所有人得知了那些被滯留在神國的靈魂們還有回來的一天時，黎萬業(yè)的價值就顯得至關(guān)重要。

    盡管這一切情報都是屬于唐閑的，但唐閑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拆穿。

    黎萬業(yè)這個罪孽滔天的人，成了一個背負著命運的悲情英雄。

    就像是唐景和唐閑的交織。

    唐閑也明白，這個劇本，其實就是唐景最后的留白。

    是一個讓唐閑拯救自己，也拯救所有神國靈魂的請求。

    ……

    ……

    黎萬業(yè)最終活了下來。

    他的滔天罪孽沒有被洗清，唐閑也沒有想過要讓黎萬業(yè)的后半生過的太舒服。

    大多時候黎萬業(yè)都被軟禁在百川市靠近東市區(qū)的一棟宅子里，由元霧看守著。

    除了黎家人和唐閑，沒有任何人可以去探望。

    即便將來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了外憂，黎萬業(yè)大概也無法走出這間屋子。

    對于黎萬業(yè)的這些處罰，并非是百川市的市民們要求的，而是唐閑提出的。

    黎萬業(yè)心知肚明，自己保全了名聲，但犯過的罪孽卻還得償還。

    對于這件事，黎小虞也沒有意見，她知道這大概是眼下能夠得到的最好的結(jié)局。

    至于父親是不是人類潛伏在秩序者身邊的間諜，唐閑雖然沒有說，但黎小虞內(nèi)心是知道的——這一切都是謊言。

    她和唐閑也很默契的不提這件事。

    在偶爾得空和唐閑一起相處的時候，也只是詢問一些關(guān)于之后的計劃。

    兩日前，唐閑提出了一個讓黎小虞意想不到的計劃。

    “你要……去那個神座堡壘？”黎小虞一時有些不明白。

    唐閑點點頭。

    關(guān)于秩序者的一些深層次的秘密，如今也只有句芒，黎小虞，黎萬業(yè)知道。

    其余所有人對于秩序者的真實面貌，代表著什么，與礦區(qū)的關(guān)系，都還并不清楚。

    “那不是敵人的大本營嗎？”

    “是，但那里頭能夠威脅到我的，也就只有一個?！?/br>
    “我不同意?！?/br>
    “我已經(jīng)決定了，過兩天就會行動?！?/br>
    “……”

    黎小虞沉默了幾秒后，說道：

    “照理說，現(xiàn)在你不應該如此莽撞，尤其是……”

    唐景的事情，唐閑最終告訴了黎小虞。

    他自責自己不夠謹慎。

    而黎小虞認為，一個人如果人性色彩越來越濃烈，那么會犯下的錯誤也就越來越多，可同樣的，他也越發(fā)的值得人們?nèi)ゾ磁濉?/br>
    唐閑有時候也在想，是否這個世界真的給自己留了使命，總是會遇到這種為了某個人不計后果的笨蛋。

    “我并沒有莽撞，百川市的危機，不只是那些不滿你和黎萬業(yè)的人，這些內(nèi)患，跟由礦區(qū)和金字塔組成的外憂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你有沒有想過，在不是礦區(qū)的地方，一個審判騎士能夠殺死多少人？”

    “在這里人們沒有天賦，即便有，除開宋缺這類的存在，有多少人能夠?qū)箤徟序T士？更何況還有白銀審判騎士，甚至更強大的一些存在?！?/br>
    “審判騎士的數(shù)量如今已經(jīng)到了人類的六分之一，但它們的單體作戰(zhàn)能力，說是以一敵千也不為過?！?/br>
    “最關(guān)鍵的是，留給我們的時間很少……”

    銀河死去之后，法官不會一直不作為。只是這件事，唐閑沒辦法對

    唐閑神情凝重，說道：

    “而唐景說過，神是有弱點的，她變成了人類，補全了人性。因為無法將人性和人類的創(chuàng)造力剝離出來?！?/br>
    “可是這又能怎么樣？”黎小虞心說那個神終究不是人類，只是具備了人類的靈魂。

    唐閑的伊甸血脈也無法對其有半分的威脅。

    唐閑說道：

    “是人就能談，如果這個時候，數(shù)以百萬計的審判騎士殺過來，百川市也只有靠著白霜前輩的挪移才能茍活，帶著一座城市去流浪，那樣的隱患太大了?！?/br>
    “那你要跟她怎么談？”

    黎小虞發(fā)現(xiàn)唐閑并非是沖動，而是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做。

    “唐景給的情報里有一條很重要——法官的手里，掌握著能夠制衡秩序者的東西，數(shù)以百萬計的審判騎士足以輕易毀滅百川市，但要對付礦區(qū)，就不那么容易了?！?/br>
    人類，秩序者，萬獸。

    三方勢力在唐閑看來，原本是人類被針對，而秩序者和萬獸之間，表面上不合，實際上蛇鼠一窩，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一旦局勢變成了三足鼎立，那么就有足夠的資本去游說。

    “有些東西大家都會藏著掖著，但聊著聊著，總歸是能夠得到些消息。人類的確回到了故土，但在秩序者萬獸勢力的夾縫中生存，并沒有改變?！?/br>
    “你都已經(jīng)想好了?！?/br>
    “是的，也制定好了具體的計劃?！?/br>
    “我能幫你做什么？”

    “管好百川市?！?/br>
    “好?！?/br>
    打那天唐閑接回黎萬業(yè)之后，黎小虞雖然那時還不知道唐景的事情，但第一次見到唐閑的神情如此冷冽。

    隨后不久，唐閑將唐景的一切講出來的時候，黎小虞也一陣唏噓。

    她也就得知了唐閑的目標之一，便是要帶回唐景。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原以為是很后面才能完成的目標，唐閑居然放到了最前面。

    ……

    ……

    管好百川市，這件事黎小虞和宋缺一直在做。

    百川市如今魚龍混雜，不少人圖謀不軌，曾經(jīng)宋缺和黎小虞就遇到過鬧事的，如今鬧事的規(guī)模何止擴大了百倍？

    早些時候一直有人鬧事，集會游行。要求罷了黎小虞的權(quán)，更有甚者，連宋缺也看不慣，開始強行推選曾經(jīng)某某堡壘的領(lǐng)主。

    這件事也是在幾天前解決了。

    那天正是那些叛亂者們鬧得最厲害的一天，負責替黎小虞和宋缺辦事的人是林決，林決拎著球棍舉著擴音器，問了三個問題：

    “你們要當老大，有龍嗎？”

    龍吟之聲響徹九霄，聲動如何雷霆。一時間蓋過了所有反抗的聲音，蒼龍在低空飛過，巨大的陰影閃動。

    看著巨龍飛舞的時候，這些游街鬧事的人，忽然底氣就不怎么足了。

    這……怎么還帶龍的？

    蒼龍終究是人類歷史上極少見到的，威懾上，九尾妖狐其實更為震懾人心。

    于是林決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你們要當老大，有狐貍嗎？”

    誰也沒有想到，平日里服裝店里那個傾國傾城風情萬種的老板娘，忽然就變成了有著九條毛茸茸尾巴的怪物。

    狐貍叫聲比起龍吟慵懶了許多，但每個人都感覺那原本該酥麻到骨子里的聲音，今天一點都不香了。

    只有百川市最早的一批住民們，習以為常，端著飯碗，吃著rou，看著時代廣場那批人，有說有笑的戲謔著。

    金字塔里自然是有武器的，當初逃離金字塔的時候，也有一些狠角色攜帶著大量的武器出逃。

    比如五十一堡壘，天守閣堡壘。這些重工業(yè)堡壘，自然也有類似傭兵團伙的存在。

    這些聚眾鬧事的，有不少就是仗著手里有槍桿子。

    如今見著萬獸，這些槍桿子忽然有點軟了……但終究有人不甘心，便舉起了武器。他們的想法很簡單，你還敢真讓這些畜生殺了我？

    林決看著一瞬間許多的槍口對準自己，忽然笑了笑，說道：

    “第三個問題，你們的武器……啞火嗎？”

    元霧和唐索野就分散在這片廣場的兩個角，不多時忽然有人發(fā)現(xiàn)手中的兵器開始發(fā)生不規(guī)則的變化。

    槍管如果彎了，自然就不敢開火。

    林決的三個問題便是三句嘲諷。這三句嘲諷讓鬧事者們，以及準備鬧事的人都開始掂量起自己的實力。

    這天過后，百川市便沒有了這些大規(guī)模鬧事的。

    解決了這些事情后不久，唐閑便找到了黎小虞，將自己的計劃告知。

    黎小虞曾經(jīng)嘗試過用飛行載具前往金字塔最頂端，窺探金字塔的奧秘。

    但在云層中，看起來只是金字塔半腰的位置，機械就像進入了礦區(qū)一樣失靈。

    要前往神座堡壘，唐閑沒辦法使用任何載具。只能通過別的途徑前往高空。百川市恰好擁有能夠飛入高空的生物。

    在唐閑告訴黎小虞后續(xù)安排后，黎小虞便差使了唐飛機。

    唐飛機倒也爽快。

    他現(xiàn)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看場子，仿佛一個紅棍。百川市的問題解決后，人們對于唐飛機和卿九玉的畏懼忽然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唐飛機走在大街上，莫名有一種成就感。

    只是唐閑很嫌棄唐飛機。

    “這次你就不去了?！?/br>
    “靠，本大爺又不是沒有跟你一起上刀山下火海過。”

    “不錯，都會說成語了。但你太笨了?！?/br>
    唐飛機露出了懷疑龍生的臉？

    難道這個百川市不是自己最聰明嗎？發(fā)現(xiàn)了魔方秘密的，難道除開唐閑，不就只有自己一個嗎？

    “除了本大爺還有誰能夠帶你去那么高的高空？”

    “自然是有的。東郊有只鳳凰?！?/br>
    唐飛機不說話了。

    不死玄鳥的名號他是知道的。雖然內(nèi)心認為鳳不如龍，但唐飛機現(xiàn)在對這種怎么也打不死的生物很畏懼。

    唐閑選擇玄鳥，倒并非是出于戰(zhàn)斗力上的考量。玄鳥生存能力強自然是有極大作用，但更主要的是——他信不過玄鳥。

    留守在百川市的萬獸，必須得是他最信得過的。

    這一點，唐閑倒也沒有告訴唐飛機。

    “你打算什么時候走？”唐飛機有些郁悶的問道。

    “就在今日，尋找神座入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