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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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偈心下大致有了計較,他忍著酒氣,靠近了些,兩人之間鼻息相聞,徐偈耐著性子溫聲問道:“那你告訴我,你們有什么仇?我替你教訓(xùn)他。” 章圓禮本來就渾身軟得要命,感到有人靠近,迷迷糊糊地往他身上一靠,“你先扶我起來,地上好涼?!?/br> 章圓禮掛滿了干草碎葉的蓬亂頭發(fā)刺向徐偈的脖頸,徐偈汗毛倒立,強忍著將他推開的想法,用自己的衣袖墊著手,把他拽了起來。 那乞丐晃了晃,將胳膊往徐偈肩膀上一搭,腦袋往徐偈脖頸里倒去。 徐偈悶哼一聲,將頭扭向一邊。 “我告訴你,我……我可高興了!我把那個王八蛋,掛樹上了!”章圓禮搖搖晃晃掛在徐偈身上,酒氣噗噗地往徐偈臉上噴,徐偈忍得青筋暴起,硬生生把脖子擰了回來,柔聲問道:“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誰知那乞丐將他一推,“不能說?!?/br> “怎么了?” 小乞丐癟了癟嘴,“丟人?!?/br> “那我再見到他,替你出出氣?” 小乞丐晃晃悠悠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出完氣了,他好像也沒那么討厭?!?/br> 徐偈正要再打聽,那小乞丐卻不耐煩道:“你嘰嘰歪歪做什么,為什么還不扶我回房?” 徐偈干脆利落地松開了手。 章圓禮撲通一聲栽到地上,原本就爛醉,此刻又撞得暈頭轉(zhuǎn)向,直接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 沒了縈繞不去的酒氣,徐偈長出一口氣,心道,看來不像什么深仇大怨,雖則此人行徑實在可恨,卻也犯不著再和他計較下去。 思及此,徐偈抬腳就走。 卻突然聞到一股幽香。 是寒梅的香氣。 幽幽的,一絲一縷縈繞上來,凜冽中,又帶著一股難明的甜味。 徐偈皺著眉往腳下一瞥。 一個手串,散在乞丐的身旁,應(yīng)是剛才跌倒時扯散的,幾顆珠子已滾到不遠處。 是抑息木珠! 而那冷梅香,正是從地上的乞丐身上散出來的。 徐偈不可思議地看向地上的乞丐。 他竟是個坤澤。 徐偈看著眼前散發(fā)著信香胡亂睡去的乞丐,又看了一眼不遠處酒館魚龍混雜的醉漢,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蹲下身將珠子一一撿回,重新串到繩上系好,給他套回了腕間。 梅香登時消散。 徐偈屏息將章圓禮從地上拖了起來,甩到馬上,那乞丐也不知道嘴里嘟囔了句什么。徐偈掩著口鼻,仍覺酒味縈繞,連馬都覺污糟透了,他遠遠牽著韁繩,拉著掛在馬上的章圓禮,一路打聽著向客棧走去。 到了客棧,徐偈往店家手里丟了錠銀子,便連馬帶人扔給了店家。 自己從客棧又買了匹干凈的馬,見天色已晚,也不知太守等了多久,便策馬向著驛站而去。 到了客棧,徐偈將自己里里外外洗了個遍,直到沾染的酒氣散盡,才覺得通透。他策馬行了一日,被那乞丐吊了半天,又跟那乞丐折騰了一夜,此刻只覺精疲力竭,一沾榻便陷入沉睡。 章圓禮醒得倒早。 身上酒液黏膩異常,麻布衣服又粗又硬,縱是宿醉,章圓禮也大早早醒了。 他先蒙了一會兒,怎么就醉成這樣?他暗暗乍舌,此地酒烈,還真是名不虛傳。 他環(huán)視了一周,應(yīng)是個客棧,陳設(shè)看起來還算講究,他忍不住沾沾自喜,醉酒了還知道給自己找個好地方。 只是身上實在難受,反正仇已報,犯不著再喬裝,他得先去弄身舒適的衣服。 他高高興興跳下床。 卻忍不住哎呦一聲。 怎么膝蓋這么疼? 他重新坐回床上,卷起自己的褲腿,兩個膝蓋紅腫異常,一邊甚至出了不少血,干涸在衣物上,掀的時候疼得他嘶嘶吸氣。 “我怎么受傷了?”章圓禮忍不住嘀咕,“誰能讓我受傷?” 忽而一道記憶一閃而逝。 昨夜好像被人踹了一腳。 他皺著眉努力想了半晌,漸漸地,那人的面孔清晰起來。 白面,黑眸,面冷似鐵,陰沉可惡。 是徐偈! 章圓禮將眼睛瞪得渾圓,他!怎!么!這!么!討!厭! 章圓禮看著還沒亮的天,從懷里掏出斷劍山莊的獨門秘藥,嘴角狠狠地扯了扯。 給我等著! 章圓禮一骨碌爬了起來,牽扯出膝蓋的傷也顧不上,一瘸一拐地出了門。 徐偈因昨日折騰得晚,醒來時天已大亮,一睜眼,就見床邊坐了個人。 竟是昨夜的小乞丐。 見自己醒了,那小乞丐溫聲道:“你醒啦?” 徐偈心中一暖,倒是個知恩圖報的。 就見那乞丐忽而嘴角一扯,伸手在他鼻尖一晃。 其手中扣著一個極精巧的香盒,一股異香鉆進鼻腔。 徐偈心中一凜,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不能動彈。 那乞丐蓋上香盒,獰笑道:“記住你爺爺我,你爺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晉地章圓禮是也!” 章圓禮自認為自己亮了身份,奈何徐偈當日急于退婚,并沒有聽全章圓禮的姓名,他既驚且怒,冷聲道:“你意欲何為!” 章圓禮掰了掰手腕,撕拉一聲從徐偈床單上撕下一角,把徐偈兩手舉到頭頂,在手腕上系了個花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