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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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他俯在自己背上,只等醉了,才問自己為什么要退婚。 他還想到了很多。 比如兩人劫后余生,那人躺在泥地里,問為什么背上那么濕。 比如那人吃完自己的魚,又巴巴地把自己的討了過去。 還有,還有。 他被自己打入水中,把自己綁到床上,在自己臉上畫叉,還把自己吊到樹上。 以及那個醉醺醺的小乞丐,提著劍跑過來,卻一個踉蹌栽在地上。 徐偈的嘴角漸漸勾起了弧度。 幸好還未到洛京,幸好還沒退婚,幸好還來得及。 幸好,遇到了他…… 他一定要跟章圓禮說清楚。 馬車驀地停住,徐偈霎時回神,卻原來已到節(jié)度使府邸。 車內(nèi)突然傳來章圓禮的聲音。 “表哥。” 朱邪鵬策馬過去,于簾側(cè)低聲問道:“怎么了?” 不知簾內(nèi)說了什么,朱邪鵬突然翻身下馬,掀簾上了車。 緊接著,就是章圓禮埋在朱邪鵬懷里,叫朱邪鵬抱著下了車。 周圍霎時起了驚呼。 朱邪鵬理也不理,只跟近前副將交代一句,便抱著他匆匆進門。 徐偈如遭雷劈。 朱邪鵬將章圓禮放到床上。 章圓禮嘶了一聲,呲牙咧嘴道:“你慢點?!?/br> “怎么就傷著腳了?” “應(yīng)該是你來救我時,叫趙懷遠的真氣掃到了,當時緊張,不覺得怎樣,上了車才覺得疼的?!?/br> “我看看?!?/br> 說罷,朱邪鵬幫他褪下鞋襪。 章圓禮一邊抽氣,一遍嚷道:“你輕點!” 腳踝腫得竟有饅頭般高。 章圓禮哭喪著臉道:“壞了,連著幾天撈不著下地了?!?/br> “老實點吧!”朱邪鵬瞪了他一眼,“我叫了大夫,忍一忍,一會兒就能好受些?!?/br> 章圓禮委屈巴巴地躺到床上,朱邪鵬替他蓋上被子,卻見章圓禮一雙眼滴溜溜地看著自己。 “想說什么就說?!?/br> “徐偈呢?”章圓禮掀開被子問。 “問他做什么?” “他受傷沒?” 朱邪鵬手上動作一頓,他看向章圓禮,正色道:“小圓,你不應(yīng)再牽掛他。” “……我就是問問。” “你不該問?!?/br> “我憋得慌?!?/br> 朱邪鵬呼吸一滯,“小圓!他是來退婚的,縱是死了,也與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章圓禮看著他,突然垂下眸,不吭聲了。 朱邪鵬瞧他那樣,心中一緊,嘆道:“好了,他這一路上神采奕奕的,我瞧不像有傷?!?/br> 章圓禮卻登時直起身來,牽動出腳傷,疼得他哎呦一聲。 “徐偈看見你抱我了?你怎么不跟我說!” 朱邪鵬見他那樣,氣不打一處來,恨道:“放心!沒瞧見!” 章圓禮不疑有他,臉上這才帶了點神采。 “你就專治我吧!叫他欺負成那樣,怎么也沒見你厲害?巴巴躲我這里?!?/br> 朱邪鵬扶著他重新躺下,替他掖好被角,“好了,既問完了,可死心了?” “死不了?!?/br> 朱邪鵬一愣。 “……我又不是失憶了。”章圓禮小聲嘟囔。 朱邪鵬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章圓禮的發(fā)。 “小圓,別這么傻?!?/br> “我不傻?!闭聢A禮臉埋在錦被中,僅留一雙眼,低低地垂著,“反正我早晚會忘?!?/br> 說到這,他忽而抬起眸來,里面閃動著一絲微光,像是促狹,卻又像悵惘,“所以現(xiàn)在就讓我先想想吧!” 當夜,朱邪鵬設(shè)宴款待遠道而來的齊王徐偈。除朱邪鵬外,還有亳州刺史,及朱邪鵬手下諸將相陪。刺史雖是文官,但好酒,其余皆是武將,勸酒的本領(lǐng)更是一個賽過一個。徐偈心中郁結(jié),來者不拒,更投了他們的緣,直將徐偈勸得一杯接一杯,連個喘息的功夫都沒有。 朱邪鵬和徐偈并排坐在上首,笑瞇瞇地看著,眼瞅著徐偈面上漸紅,也不出聲阻攔。 其實徐偈確實受傷了。 背上四道爪痕,皮開rou綻,血rou模糊,叫大夫細細纏了,并囑咐自己不得飲酒。 可他卻想飲。 他知道他們是有感情的。 他知道那人只是誤會于他。 可那人埋首在別人懷中的情形,就像一根刺,扎進心中,揮不去,消不散,彌不合,忘不掉。他只覺身體燎成一簇火,燒得他心神皆亂,燒得他心如擂鼓。 他想要冷靜,可醉意席卷全身,控制了自己的意念,侵占了他的理智。 直到宴席散去,他叫冷風一吹,才陡然想起一事。 他還沒找章圓禮說清楚。 這份念想,竟叫他從昏沉混沌中掙扎出清明,那被仆從攙扶的脊梁陡然直了起來,他道:“都退下,我要走走?!?/br> 左右仆從遲疑地對視了一眼。 徐偈冷聲道:“我竟不知我是節(jié)度使關(guān)押的嫌犯,寸步不離監(jiān)守!” 仆從當即嚇得伏在地上,連聲道:“王爺恕罪!小的不敢!” “退下!” 仆從慌忙躬身而退。 徐偈吐出胸中濁氣,略一忖思,便重回到了主院。 一婢女正行色匆匆地來到朱邪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