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焦味，還是只番茄。

    “晚上下這么大的雪，到明早河面就該凍住了?！?/br>
    季夏望向屋外，不一會兒功夫，梧桐樹上就鋪滿了薄薄一層白絮，風(fēng)一吹飄落地上。

    老道士應(yīng)一聲擺手：“沒事兒，水缸里還有半缸水，夠用到解凍后了。”

    他收回視線，落到對面的少年身上，山里風(fēng)大溫度低，季夏帶回的那些衣服完全穿不上，就又穿回之前給他做的加棉灰袍，脖頸日復(fù)一日戴著那條手工編織的紅圍巾。

    許是他的目光過于直白，季夏握住圍巾，垂著眼主動說：“這是……前男友送的?！?/br>
    “前，男友？”老道士腦容量頓時超載。

    原來不是和女孩子談的啊。

    他愣了好半晌，清除了部分垃圾，使得大腦重新運(yùn)轉(zhuǎn)，再磕磕絆絆問：“他是個怎么樣的人？”

    “和你一樣是個天師，開始有些可惡，還想將所有僵尸滅絕?！奔鞠恼f著說著笑了，“但是后來他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接受了我，對其他僵尸也沒有最初那么反感。知道我畏光，天沒亮就拉了簾，還會做好吃的番茄醬……”

    季夏抱著紅番茄盤了一陣，提到黎行不自覺放松許多，道：“是個很好的人，但是我們……沒有結(jié)果?！?/br>
    哪怕沒有黎晏清也走不了長久，總有一天要分別。

    “現(xiàn)在會在做什么呢?！?/br>
    他醒了，應(yīng)該能輕松些了吧。

    ＊

    此刻，相距不遠(yuǎn)的雪峰山山頂。

    齊聚了眾多天師和妖鬼，目標(biāo)都只有一個。

    兩方人馬，哪怕出動所有傀儡，也無濟(jì)于事。黎晏清此刻猶如囚籠困獸，但即便到了這一步還在掙扎，“讓黎行來見我。”

    時隔大半年，兄弟倆再次相見。

    原本三分相似的容貌被黎行近些月來漸漸磨沒了，發(fā)根處的白發(fā)看著明顯比黎晏清還要老幾歲。

    “怎么會這樣？”黎晏清突然人格轉(zhuǎn)換，望著他那頭半白的頭發(fā)，抑制不住心疼，“對不起，阿行對不起?！?/br>
    “天師有專屬病院，以后好好在那里治療吧。”黎行從一開始就對他不抱任何希望，例行說完頭也不回離開。

    黎晏清卻突然朝他沖過來，神情再度扭曲：“為什么不按我說的來！沒用的東西，沒用的東西！去死吧?。?！”

    他用盡全力將黎行撞向崖外。

    又在黎行掉下去后，脫力跪在地上以頭砸地，撕心裂肺叫著：“阿行！”

    ……

    雪下了足足一夜，果然如季夏所說，山中溪流都被凍住了。

    老道士一早起來查看道觀四周，走到河邊用木棍敲敲硬度，做個記號打算解凍后撈條魚。

    放眼往上游方向看，隱約瞧見遠(yuǎn)處的河面上有個鼓包。老道士年齡大了眼神不好，往那邊走兩步才看清竟是個人！

    腦袋破了個洞都快結(jié)成冰了。

    他趕緊用木棍撈，發(fā)現(xiàn)撈不動沖著道觀方向喊：“季夏，快來幫個忙！”

    第55章 黎行，失憶了??？

    季夏正在門前，用鐵鍬鏟雪往路兩側(cè)堆方便行走，老道士聲音傳回道觀，辨別是從后門河道方向傳來，立馬扔下鐵鍬穿過院子。

    雪下了一夜，后門山上白茫茫一片足到腳踝高，一腳踩上去嘎吱嘎吱。

    老道士該不會掉進(jìn)河里了吧。

    揣著這種想法，季夏步子跨地越來越大試圖跑起來，然而沒兩步就被雪絆倒趴在地上。他忙爬起來，隨便拍兩下繼續(xù)往前，順著河道一路往北，都快走出青陽山了才發(fā)現(xiàn)老道士身影。

    人好端端站在河邊沒掉下去，瞧見他來，手持木棍戳向河面凸起的鼓包。

    “怎么跑這兒來了？”

    季夏頂風(fēng)往老道士身邊走，空中忽然飄來幾絲熟悉的味道，他突然停下，定睛去看老道士指出去的木棍。

    “我來看看河面凍地咋樣，就發(fā)現(xiàn)這兒躺著個人，腦袋還破了洞。你看，流出的血都快凍成冰棱子了?！崩系朗咳齼删浣忉屚昵耙蚝蠊溃骸澳懔獯?，幫幫忙把他弄過來，再這樣下去就沒救了……季夏？”

    河面上的人以一種扭曲的姿勢仰躺著，血流滿臉模糊了五官，季夏仍能一眼認(rèn)出——是黎行。

    他踉蹌后退兩步栽倒雪地里，狠狠抓了手雪。

    閉眼緩了一陣，勉強(qiáng)站穩(wěn)后拖動灌了鉛的雙腿踩到冰面上，走過去拉住人手腕準(zhǔn)備將他拉起。

    黎行身上穿的并不多，觸及皮膚剎那就先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涼意。

    老道士說得沒錯，再待在這兒最后只有給他收尸的份兒。季夏一度松手，搓熱手掌再握住，費(fèi)了好一番力氣才將人從凍住的河面拉起來，冰面也即將隨之崩塌。

    季夏半托半抱著人上岸。

    老道士趕緊取下身上的棉衣給人裹上，兩指撐開男人眼皮又摸了摸額頭，“得立馬帶回去?！?/br>
    季夏拉過人手臂背到背上，顛兩下側(cè)過頭，這才看清他半白的頭發(fā)。

    原來不是積雪落在發(fā)間。

    可是黎行按照人類的算法還不到33，頭發(fā)怎么會這么快就白了？

    季夏吃力地背著人往回走，偶爾停下歇口氣，冷氣一個勁吸進(jìn)肺里，心臟又開始隱隱作痛。

    “沒事兒吧？”老道士旁邊時刻扶著，瞧他臉都白了，心再次緊緊揪起。

    以往一棵樹都能獨(dú)自拖回道觀的人，現(xiàn)在背個人三兩步就要歇一下，可想他的身體衰敗到何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