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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后被裝乖學弟釣住了 第113節(jié)

    他在墨色的法拉利跟前見到了顧女士,彼時顧靜煙手里夾著一根女士香煙,倚在車門邊發(fā)呆。

    等簡渺走到跟前的時候,她才回神,掐滅了香煙。

    “渺渺?!鄙ひ舯粺熝糜悬c啞,莫名讓人聽出了三分親近的感覺。

    簡渺笑笑:“找我有事?”

    “我不知道你要來,也不知道你是跟江家一起來的?!鳖欖o煙柔和的眉微微皺起,似有很多話要說,卻無從下口。

    “嗯,我也沒通知你。”簡渺道。

    顧靜煙微愣。

    在她的記憶里,簡渺這個孩子從小就很有分寸,這種過度的分寸常常會讓顧靜煙忘記自己虧欠他……畢竟簡渺從沒表現(xiàn)過恨她的一面。

    可是現(xiàn)在,就剛剛那句輕描淡寫的話,顧靜煙忽然品嘗到了深埋于骨的恨意。

    意識到這種情緒,再去反芻的時候,又覺得簡渺的恨已經(jīng)到盡頭了。

    這種感覺像被用力擲入心湖的石子,激蕩起一層層洶涌的漣漪——那段一直由簡渺單方面維持的母子關系,在這一瞬間徹底松開了。

    顧靜煙泛起強烈的恐慌。

    她下意識回避:“你,你那天電話里跟我說,你談對象了?”

    簡渺看著跟前的女人,第一次意識到顧靜煙的笑容也并不只是像電影電視劇里那樣風華絕代,也會有蒼白無力的時候。

    “是跟江家的那個小兒子嗎?”顧靜煙極近溫柔,“我剛剛看了,挺好的,人很高也很帥,你們……很,很相稱……”

    簡渺清清渺渺地笑了:“顧女士,你其實很排斥我的性取向,沒必要到現(xiàn)在做出這種挽留補償?shù)淖藨B(tài),也不用委屈自己說出違心的話?!?/br>
    顧靜煙妝容姣好的臉一下原形畢露,狼狽地看著他。

    她確實是這么想的。

    她想認回簡渺,想補償這個被自己遺忘多年的孩子,但等簡渺戳穿了她的自欺欺人,并且直白地告訴她,已經(jīng)遲了。

    他已經(jīng)不需要什么彌補,道歉,祝福。

    人可悲的不是一錯到底,而是意識到自己有錯想回頭的時候,身后已經(jīng)是懸崖。

    顧靜煙經(jīng)年累月沉淀的內(nèi)疚和痛苦,已經(jīng)無處紓解,無法被原諒了。

    “可是,可是絮絮,”顧靜煙拿出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絮絮還在家等著你……”

    “嗯,我當然不會忘記我是絮絮的哥哥。”

    顧靜煙臉色一僵,明明簡渺只應了那么一句話,內(nèi)心卻有一把來自深淵的聲音——可是我卻一直忘記,我也是簡渺的母親。

    她張了張嘴唇,卻顫抖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呵,當年為了一個未出生的女兒能拋棄兒子遠走他鄉(xiāng),怎么現(xiàn)在又把女兒當成談判用的籌碼,威脅別人了?”帶著嘲弄的男音介入兩個人的對話。

    簡渺回頭,看著走入視野的簡東城。

    在十二三歲的夢魘深處,簡渺有夢到過自己一家三口會是以什么樣的畫面團聚……卻從來沒想會是這樣。

    顧靜煙看到簡東城過來,眼底的情緒瞬間斂了個干凈,語調(diào)平靜:“你來做什么?”

    “我來,接渺渺啊?!焙問|城抬手就想摟簡渺的肩膀,卻猝然落了個空。

    簡渺回身避開了。

    簡東城的手僵在半空,隨后若無其事地落進外套的口袋:“顧靜煙,不聲不響那么多年,回國就想當慈母,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顧靜煙知道他不懷好意,冷諷:“那你呢?帶著你的情人出席這種場合,你把渺渺置于何地?”

    “我只不過是在做你當初做的事情罷了,怎么你現(xiàn)在懂得來聲討我,卻不知道反省自己?”

    “簡東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什么!我只是沒有盡我母親的義務,而你有把自己放在父親的位置上嗎?”顧靜煙冷笑,“你從來沒有這么想過,你只是一個瘋子,也想把渺渺逼瘋?!?/br>
    “瘋子?”簡東城挑眉,“也是啊,但我或許不是想逼瘋我們的兒子……他啊,早就瘋了?!?/br>
    簡渺抬起眼,淡然看著簡東城投來的視線。

    他知道簡東城在說的是什么——簡渺十六歲捅他的那一刀子。

    舊事重提,簡東城卻并不認為這是件多么以下犯上的恥辱事,反而有種自豪……像那一刀就是他們病態(tài)血緣的繼承。

    簡渺無法像跟顧靜煙劃清界限一樣,跟他決裂關系。

    因為他們血骨里都有極端的基因。

    簡東城好整以暇,等著簡渺惱羞成怒,或者是又像當初一樣暴走……可片刻之后,他等來的只有一聲極淡的:“呵?!?/br>
    “簡先生,你是個沒人愛的可憐蟲,就認為當初被拋棄的我也是同類?!焙喢炜粗?,面帶憐憫,“你覺得折磨一個少年的神經(jīng),看著他崩潰是樂事,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極端同時也是拋棄你的證據(jù)?”

    簡東城狠狠一震,瞳色驟然變得陰戾。

    “你固執(zhí)地覺得我們兩個是一個深淵里的,但現(xiàn)在,在深淵里走不出來的,好像只有你?”簡渺想了想,“畢竟就算我再不愿意,當初拋棄我的人也想回來挽留我了,而她對你,還是棄之如敝履。”

    簡東城齒關咬緊,露出狠惡的一面:“簡渺……哈,不愧是顧靜煙生的,一個個以為自己找到了所謂的‘真愛’,就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了?”

    顧靜煙蹙眉:“簡東城!”

    簡東城上前一步,抬手就想拽住簡渺的領子,但另一只手更快地截住了他的手腕。

    簡渺一怔,回頭才發(fā)現(xiàn)江宴濯面色平靜地出現(xiàn)。

    “簡先生,敘舊就敘舊,沒必要急眼吧?”江宴濯的力道之大,讓簡東城有種自己手腕骨頭要被捏碎的錯覺。

    “江家的小兒子?”簡東城諷笑,抽回自己的手,“確實是不錯的高枝啊?!?/br>
    “簡先生是不是沒被人愛過,所以看世間的所有真愛都像攀高枝?”江宴濯冷聲反問,“近二十年的情傷走不出來的男人還是很可笑的,簡先生您也老大不小了,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吧?”

    江宴濯本身就不是什么純善的乖寶,說話夾槍帶棒的時候,能把人懟得一愣一愣的。

    簡東城的臉色極為難看,想開口,簡渺卻搶先一步。

    “簡先生,顧女士,既然你們已經(jīng)離婚了,我也已經(jīng)成年,舊恩舊怨我也沒心思跟你們清算,從此以后安靜地過自己的生活怎么樣?!焙喢斓奶嶙h是陳述的語調(diào),配合他平靜的語氣,更像是一種通知。

    “你們想補償,我的銀行卡賬號你們都知道,轉錢就是了。至于你們那些泛濫的感情,愛、恨、憎惡、虧欠……我都無所謂了,你們要覺得無處發(fā)泄,可以把我的存在當做容器,但不必告知我本人?!焙喢彀察o地看著兩位,“因為,我真的不在乎了?!?/br>
    …

    陳年的舊痂被簡渺親手撕落,連皮帶rou,酣暢淋漓。

    明明在說的時候還有一絲絲氣話成分,但牽著江宴濯的手從停車場出來的時候,簡渺卻真地覺得自己胸口什么都沒有了。

    過去已經(jīng)是過去,他已經(jīng)邁出那一步,在新的生活上走出很遠一段路了。

    簡渺心情很好,上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江宴濯一路都是沉默不語,只是執(zhí)拗地攥著他的手。

    即便轎車發(fā)動之后,江宴濯也沒有好轉的跡象。

    “小濯?”簡渺歪頭看向身邊的人,驚訝道,“你怎么啦?在生氣嗎?”

    江宴濯慢慢抬起眼,看著他沒有說話。

    簡渺想了想,湊上去親了江宴濯一下。

    生悶氣的小學弟像忽然鼓氣的河豚,一下就抿住了唇:“你做什么?”

    “嗯?你這么嘟嘟嘴,不是要我親你嗎?”

    江宴濯:“……”誰嘟嘟嘴了?

    簡渺見他又不說話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腮幫子,意外發(fā)現(xiàn)手感很好:“生氣包,生氣包小濯,小氣包濯?!?/br>
    “起什么亂七八糟的外號?!苯珏獝瀽灢粯返氐皖^蹭到他肩上,“我在替你生氣呢。”

    “好哦?!焙喢煺f,“那我以后就都不生氣了,交給你替我生氣,我每天就開開心心的?!?/br>
    江宴濯被他沒心沒肺的發(fā)言氣到了,回頭咬了一下簡渺的耳垂。

    突然的親近讓簡渺本能地抖了一下,剛剛尚算輕松的氛圍一下消失不見。

    江宴濯以為自己意外激起簡渺的接觸障礙,立刻坐直了身子:“渺渺?”

    簡渺閉著眼瞇了一會兒,等江宴濯湊近的時候一下抱住了他,然后報復似地親了江宴濯臉邊一口。

    “嘿嘿,嚇到了?”

    江宴濯長嘆一口氣,委屈道:“都快被你嚇死了?!?/br>
    簡渺抱著江宴濯,高興地蹭了蹭:“那么擔心我嗎?”

    “是啊,擔心你擔心得不行?!苯珏斡伤鰦桑Y結實實地將人抱了個滿懷。

    “那你以后也會擔心我嗎?”簡渺小聲問。

    “會?!苯珏f,“這輩子都是擔心你的命。”

    “……怎么聽著好像很苦的樣子?!?/br>
    “怎么苦呢?”江宴濯也小聲跟他說小話,“你沒在晚宴上聽到別人議論我嗎?說我是在蜜罐子里長大的,還含著金湯匙?!?/br>
    簡渺失笑出聲:“那你好忙哦?!?/br>
    江宴濯揉揉他的腦袋:“不忙,我命都那么好了還抱怨,豈不是不知好歹?”

    簡渺點點頭:“小江導說的是?!?/br>
    “……”

    “呀,小江導怎么還咬人呢。”

    ……

    江母雖然沒有問過,但從各種消息片段也知道簡渺的情況,加上小時候也抱過這個可憐的小寶,一時揪心得不行。

    江宴濯平安把人帶回家,她才松了一口氣。

    大年初十,江挽鯉、江宴濯片場復工,簡渺陪江宴濯在片場呆了幾天,最后是因為有畫展在暖城辦,撒嬌諂媚,喂飽了江宴濯才得到他的肯首,一個人先回暖城了。

    看完畫展,簡渺便一個人去超市賣了兩天的新鮮食材,打算回家好好做一頓飯。

    在廚房里忙活,聽著耳邊沸水煮開的聲音,簡渺才發(fā)現(xiàn)……一個人的房子意外地很安靜。

    十八歲搬出那個家的時候,簡渺從來沒有寂寞或者孤單的感情,這種情緒像在過去的十八年里已經(jīng)被研磨成齏粉,沁入他骨頭的縫隙里。

    沒有人會刻意去感受一根骨頭的存在。

    簡渺對一個人的生活狀態(tài)習以為常。

    可現(xiàn)在跟江宴濯在一起不過大半年……才分別兩周,已經(jīng)覺得孤獨了。